山禾豐到得冧天域已是有三個月,對這一片地域也是初步有所瞭解。他腳下所在這座城池領地名爲白宇城,其中百萬人口中有七成以上聚集在這座主城之中,其餘的則是圍繞主城匯聚,而一城之地差不多佔據了四五千裡方圓,這在城池領地中也算是頗大了。在西部地域,圍繞這片水河山嶺,共是建有十座大城,原本西部地區是極爲繁榮的,只不過隨著這裡的資源日漸稀薄,最終使得這片區域逐漸沒落了。
不過這裡也與他想象之中有所不同,這裡有爵位的貴族隨處可見,不過大多數連最爲普通的領主都不如,可以說這些所謂的貴族在西部地區只剩下一個名號了。山禾豐用了幾枚神幣就換了大量的書冊過來,這才稍稍瞭解如今此域中的實際情況。
尋思著這裡算是闢處邊地,再往外就是過來時的荒野冰川,草木稀少,人煙罕至,本事稍大一些的都是去了此域的都城,這等情形也實屬正常。山禾豐心下不由得便轉念道:“或該離開此地了,聽聞天臨城中還有專門的傳教神會,這是類似衆神傳教集會一般存在,正當去此等地界一行,不過在此之前,還是需得回稟一聲。”
山禾豐四下打量了一下,此時沒有人注意到他,便直接掏出了手訊開始與雲域聯繫。爲不人引人注目,他以十幾神幣的價格借居所住在一處老舊宅邸之中,所以行事起來也是非常方便的。
一夜過去,天方破曉,門外忽然響起了叩門聲。山禾豐下得牀榻,打開門一看,卻見外間站著一名婦人,三十許年紀,面容姣好,皮膚細膩白潔,兩支尖耳,梳著高髻,戴有珠箍,一左一右站著兩名女奴,後面還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只是這個少年看去意氣消沉,全無這個年齡該有的朝氣。
這個婦人見他開門出來,就屈膝一禮,一開口聲極細柔的說道:“尊敬的祭祀大人請了。”
山禾豐認得此間宅邸主人之妻,略一點頭,道:“尊敬的夫人有禮了,可是有事麼?”
寒夫人道:“妾身冒昧,有一事與先生商量。”不待山禾豐開口,她又加了一句,“先生,或許此事對你我都有利。”聞言山禾豐並未拒絕,一側身道:“還請進來說話吧。”等到了屋內,婦人四下一打量之後歉然道:“此處簡陋,慢待尊貴的祭祀大人了。妾身回去後,當會和夫君說,給尊敬的祭祀大人再換一間上房。”
山禾豐往主位上一座,又請了她坐下道:“尊敬的夫人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寒夫人瞧了他一眼,小心道:“尊敬的山祭祀應是他域之人吧?”山禾豐坦然承認道:“不錯,在下本在一些荒域行走,近日纔來此域中。”
這位夫人美眸泛起漣漪道:“尊敬的祭祀大人能在荒域走動,那一定是有大本事的,聽聞在天臨城中也只有神殿的幾位祭祀大人才有這般能耐呢。”山禾豐聞言心念一轉,便就明白,對方如此奉承他,必然是有所求。
這位夫人又小心問道:“尊敬的祭祀大人這幾日託府中之人求購域圖,還要天臨城一帶的,可是要往都城去麼?”
山禾豐道:“莫非此時那裡有什麼不妥麼?”
夫人察言觀色,看出他似是不喜歡繞圈子,垂眸一思,便又擡了起來道:“不妥倒是沒有,只妾身有一個不情之請,若是可以,尊敬的祭祀大人可否護送我這侄兒去往天臨城?”說著話,她把那少年郎君拉了過來。
山禾豐本欲拒絕,待再看了那少年一眼,心下卻是一動,嘴上卻回絕道:“在下習慣了一人獨來獨往,恐怕……”
夫人並沒有放棄,只聽他道:“尊敬的祭祀大人想是不知,在我冧天域之中要四處行走,需得地方貴族出具保押,在本地城池報備纔可,最近羽族的那位大公爵領主對此域控制的尤爲嚴厲,若查出無有保憑,立時會有城衛過來緝拿,就算是遊學祭祀都不行,妾身這並非恐嚇之言,此事隨意打聽便可知道,尊敬的祭祀大人要是願護送小武前往,妾身可說服夫君爲尊敬的祭祀大人做保。”
山禾豐做出考慮之色,此時夫人手中捏著手帕,略顯緊張地看著他,半晌之後他同意道:“也好,在下也不願惹麻煩,那就幫夫人這一次。”
夫人大喜,推了推那少年郎君道:“還不謝過尊敬的祭祀大人。”
少年郎很是懂禮,上來一個躬身道:“謝尊敬的祭祀大人。”
山禾豐對他一點頭,又轉過來道:“尊敬的夫人,既是要一同上路,在下有幾句話想與他說。”
夫人立時站起道:“這是自然。”她對少年郎交代了一聲,“蒼耳,族中把你交託給尊敬的祭祀大人,你定要守尊敬的祭祀大人的規矩,懂麼?”隨即她又轉過身來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她屈膝一禮,就帶著女奴出去了。
山禾豐待人走後,看了蒼耳片刻道:“你這模樣,可是在修行的時候開啓血脈神力未成麼?”
蒼耳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尊敬的祭祀大人,你怎麼……”
山禾豐道:“看來我未曾看錯,你所開啓的血脈品次太高,而你身體看著雖是健壯,實則先天不足,故是未曾過得此關,此刻看著無事,不過是靠著靈藥支撐,你應是服下了某種補氣散,可是這也是治標不治本,還需要祭祀以神力來幫助你撫平血脈創傷,也難怪夫人要把你交到我手中,想來還要借我之手爲你去除隱患。”
蒼耳不由怔然,他跪下磕了一個頭,隨後立起道:“望尊敬的祭祀大人恕罪,蒼耳先前不知此事,這便去與嬸嬸分說。”而山禾豐卻是喊住他道:“慢來,你自己性命都不在乎麼?”
蒼耳露出黯然之色道:“晚輩開啓血脈神力不成,未來怕只能做個平民,這是負了族中的期望,就算保得性命,再也拿不回族中失去的東西,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山禾豐卻是笑了一笑道:“小小年紀,心思倒多,誰說開啓血脈神力不成便再無法補救的?若是他人或許不成,可是在我這裡卻不難辦到的。”
蒼耳猛然擡頭,他激動的說道:“尊敬的祭祀大人可以助我?”
山禾豐點頭道:“當然可以,雖然我不是神殿中的正式神官,可是我一樣可以使用神之恩賜的。但我卻是有一個條件,你需拜我爲老師,並替我做去一件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做有損部族之事,反而予你有更大好處。”
蒼耳立刻跪下道:“見過老師。”
山禾豐道了聲好,再喚了他起來,神情嚴肅道:“你既是我學生,我自會爲你解決此事,不但讓你恢復如常,還可使你真正開啓自己傳承血脈之力,從而獲得貴族名號的繼承權,不過你需記得,此事不可與他人說起,否則你和你身後部族都難以保全。”
蒼耳聽了先是嚇了一跳,隨後他認真道:“是,蒼耳記住了。”
山禾豐十分滿意的說道:“你此次需去天臨城做什麼?”
蒼耳回道:“嬸嬸讓蒼耳去拜入天臨神學府,看能否學到一些粗淺的祭祀法門,只是既然拜了老師,蒼耳就不去了。”山禾豐聽了卻是神情一振道:“去,爲何不去?”
他收蒼耳爲徒,就是存著將其送入神學府之中的主意,既然蒼耳的部族本就打算如此,那卻更好。要想了解這一處地域,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從神學府之中著手,那裡可是有著整個地域內最多的書籍,說不定就能看清楚如今冧天域的真正底細。
詔幽冥王須臾間就到得上方,他一彈指,團團銀火,道道星流,齊往若邪所在之落下。而若邪則是站著不動,這一道星光方纔落下,一旁的玄火龍龜一聲嘶吼,四周同樣有火氣蔓延,環如陣壁,將其拒擋在外。詔幽冥王沉吟一下,將那定身符拿了出來。
若邪見此不由得冷哂了一聲,於心下一喚,那六眼妖蟲頓時飛臨頂上。而詔幽冥王目光撇見,微一皺眉,此刻要是打出定身符,那六眼妖蟲必以身遮擋。這樣定是無法打中的,出於是慎重,他按下未動,一揚袖仍先以神通法術打來。一時萬輪星光,映照得滿空燦爛。
若邪一見他如此,目光一閃,心下判斷道:“看來如我所料,此人身上定身浮果然只剩下一道,再無有多餘了。”
這也是一個狠簡單的道理,這個時候的詔幽冥王已無留手可能,要是兩道定身符,那麼大可先定住六眼妖蟲,然後再去對付玄火龍龜。他向上一拳打出,將那些星光震散,而後仰首觀空,目中神采奕奕。
“既是如此,我也少了一分顧忌,用那戰術。或可就此終了此戰,免去一場纏鬥。”他一招手,那六眼妖蟲便向詔幽冥王飛掠過來。
詔幽冥王一怔,把六眼妖蟲放過來襲他,這分明是給他機會定住玄火龍龜,他立時意識到這極可能是一個陷阱,但一轉念後,他卻仍是決定出手。這裡的大陣方纔是一切根本,哪怕是誘餌,他也要吞下。至於此後之事,再想辦法化解就是。於是他毫不猶豫將定身符打向了那玄火龍龜。
那六眼妖蟲此刻已飛至近前,眸中神光一動,當即放了一個神影煞光。此煞光可把方圓十里之內的所有物事皆是定住。詔幽冥王身形頓時一沉,可如此一來,心下反而一定,這等舉動,下來不外是若邪過來攻襲自己。他仗著法力深厚,又有諸多護身法寶。自忖即便擋不住對方的連番進攻,但捱上幾下還是擋得住的。
若邪這時身形一縱,轟隆一聲,已是遁破虛空一般,直接來至天穹之中,但他並未上前攻打對手,而是一運法力,身軀之外頓生一股無邊牽扯之力。這是戰甲上自帶的一種神通之術,此術由翻天印而來,只要此時他自身不動,敵手也是同樣會被定住而動彈不得。
同時他一招手,從玄火龍龜那處將那混元破陣塔拿了過來,不斷把法力灌入進去,整個大陣又一次晃動起來。這一回非但有他自身施加的法力,還動用了此物本身的威力,故波動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詔幽冥王臉色微變,他雖不能動彈,但是法力未被禁絕,神識一動之間,連連發動星雷銀芒轟來。
然而這時,那六眼妖蟲往兩人之中一橫,所有攻襲都是被他遮擋了下來。詔幽冥王見此法無用,便停下手來,沉聲言道:“小子,此物想必這是你勢力中的至寶,但我可看出,你這般下去,縱然可壞了這座大陣,可你自家也是逃不過去的。”
若邪淡聲言道:“此時在下自是知曉。”若是正經鬥法,憑藉他身上的戰甲與詔幽冥王便是鬥上十天半月也不見得能分出勝負。唯有如此,纔可速戰速決。至於將混元破陣塔擲去,此舉卻並不穩妥,詔幽冥王若是還有避災替死之法,在大陣別處恢復過來,那反還浪費了一次機會,唯有連人帶大陣一起毀去,方纔可杜絕一切後患。
詔幽冥王哪會想到若邪居然會想要與他同歸於盡,不過他仍是冷靜,問道:“小子,你修行不易,也稱得上是資才天縱,便萬載以來,也少有你這等人物,你如此做,可是值得麼?”
若邪笑了一笑道:“我出來可是領了大總管的軍令狀的,不殺了冥王破了大陣,自然是難了因果,故今必殺你,便舍了此身,也在所不惜。”
詔幽冥王聽了不由得一怔,他一轉念,似是想到了什麼,點頭道:“是了,你應該雲海國的人。”
若邪淡笑一下,不置可否。詔幽冥王見心志堅定,絲毫不爲所動,不由長嘆一聲,在這等般情形之下,他縱有萬般計策後手,卻一樣也施展不出。沉默許久之後,他雙目照出一道靈光直接動用了最後的手段。
然而若邪的臉上卻是帶著極爲詭異的笑容,他竟然放棄了繼續攻擊,而是直接收了兩隻靈獸,隨後掏出了一個黑乎乎的鐵傢伙鑽了進去。
這一下卻是讓詔幽冥王愣住了,不過就在此時,大陣之上傳出一聲驚天大震,然後整座綿延了上萬裡的大陣,就那麼轟然破碎了,一朵龐大的蘑菇雲出現在高空之中,只是一瞬之間,詔幽冥王和大陣便盡皆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