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根

月照大地，銀輝漫灑。

一吼之威，天地皆變，一切都黯然失色，不復存在了。

洛辰懸浮在虛空之上，億萬星辰融入了身軀之中，那是屬於他的記憶，此刻再次被他接納，像是歷經了一次新生。

他盤膝坐於九天之上，無我無物，超然世外，任外界喧囂，他都不爲所動。

一幕幕曾經的記憶，一個個銘記一生的人，無論是令他難忘的，還是讓他痛徹心扉的，好似歷史重演一般，讓他再次經歷了一遍。

“咚！”

就在這時，北俱蘆洲一處極其縹緲地帶，這裡充滿著仙靈之氣，漫天都是濃郁的靈氣，原本，萬古都不會出現在世間，卻因爲洛辰的到來而出世了，像是被刻意安排，只是等待著他而已。

這座仙山極其宏偉，完全由仙靈石構成，這樣大的手筆簡直令人咋舌，整座山都是仙靈石，就算是在天界，天帝也不能這樣奢侈。

此時，聖山解開了面紗，如同百萬火山同時噴涌，精氣打穿了霄漢，洞穿了蒼穹，如一條條大龍騰空，直奔洛辰之處。

這是一幅震世的場景，一條條精氣大龍貫穿了天上地下，燦爛而熾盛，光耀天地，成爲天穹下的永恆之光，皆都被洛辰吞吐。

只見，原本無比蒼老的洛辰，在無盡精氣的灌頂之下，身軀開始發生了變化。

原本銀色的髮絲，自根處開始重新生長，烏黑濃密，很快便頂替了銀髮，根根漆黑晶瑩，如瀑布一般，拖在虛空之中。

乾枯的身體，也在此刻變得挺直，老態的面容，如返老還童一般，褶皺的幹皮脫落，露出了裡面晶瑩如玉的膚質。

老皮簌簌墜落，洛辰沐浴漫天精氣而新生的肌體，肌體寶輝閃爍，充滿了強大的力量，他眸子清澈，黑髮飛揚換上了一身白衣，如仙靈復甦。

洛辰白衣出塵，繼續打坐，一條條精氣長龍自天際而來，被他吞吐。

他像是一尊神靈，黑髮飛舞，肌體晶瑩，無塵無垢，祥和而平靜，以靈氣淬鍊己身。

血氣如真龍，一道又一道，從他的身體衝出，如潮汐一樣，在洶涌澎湃！。

其中，他的天靈蓋處，最粗的一道龍行血氣勾動天地，沖霄而上，讓人幾乎以爲在夢中，不敢相信這一切。

這絕對是他肉身潛能的釋放，若是完成，僅是這具肉身，就足以力壓羣雄，就算是霸體一脈，他完全不懼，此情此景堪稱驚世。

天穹之上，洛辰閉眸不動，他認真感悟前世今生，前世猶如跌宕起伏，一生五味陳雜，而這一生，平淡自然，沒有江湖，沒有廝殺，只有兩個相親相愛的人，度此一生，直到入土。

眉心中，一道紫色的人形模糊可見，雙手勾動天地大道，集結無盡仙氣，洗滌他的肉身。

沖霄的神芒將他環繞，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有仙氣流動。

他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漫天精氣所化的光華不斷的進出，他的內臟與骨骼都被染上了一層炫目的光彩。

道藏，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一道寬闊不知邊際的銀河瀑布從天而降，鋪天蓋地，濺起萬丈仙氣水花。

這是一種質的蛻變，身上每一寸肌體被仙力覆蓋，經過淬鍊，愈加的強大，猶如金剛不壞之軀。

同時，他體內的大道神音更加宏大了，他簡直要將己身烙印在虛空中，與整片天地凝結成不朽的一體。

龍氣繞體，他被一股浩瀚的神力包容，多年修道，紅塵煉心，在這一刻熔鍊一爐，萬道歸宗，百鍊成仙，感悟紅塵之道，將無上大義結合在一起，成就無上道術。

神光如潮水，沖刷他的每一寸血肉，他通體仙光燦燦，像是七彩琉璃一樣晶瑩，沒有一絲雜質。

他巍然不動，像是一尊開天闢地的神袛，入住自己的世界，接受衆生的膜拜。

“砰”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聖山內蘊含的仙靈力消耗一空，化成了粉碎，消散在了天地間。

許久之後，天地歸於平靜，一切光華不再，只剩星空照射。

“刷！”

洛辰睜開了雙眼，眸子清澈，仰望星空，他非常安靜，一動不動，唯有髮絲在輕舞，白衣在展動。

他長身而起，沒有任何強大氣息顯露，和剛纔一樣，如同一個平凡的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遠方，不自覺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六道輪迴，人道.....每個人的道不同，我的道，我希望一輩子平平淡淡，可是我不能，太多的事等著我去做，那麼我的道，應該在我手中，也只能掌控在我的手中.....”

一時間，他想到了很多，在這一世中，他體會更多的是一種道，六道中的人道。

紅塵煉心，洗盡鉛華，獨留道心長存心間，從而一往無前，一心向道。

其他仙人的紅塵煉心，更多的是一種崢嶸歲月，踏遍萬里河山，成就無上至尊，享受俯瞰天下，受萬靈朝拜的感覺。

也有些仙人，更苛求於恬靜淡雅，隱居山野，守著一畝田園，生活簡樸，三杯兩盞淡酒，對月而飲。

其他種種，道皆是寂寞的，獨上巔峰，一覽衆山，再回首，卻發現，身旁沒有一人與自己平齊，高處不勝寒。

隱居田園，一生孤寂而過，看鴻雁高飛，四季更迭，年復一年，唯一陪伴他的，只有蒼白的歲月。

而他的道卻不同，不保留一絲前世雜質，順其自然，徹底的融入凡塵生活中，不求高處不勝寒，也不求孤身走遍千山萬水，平淡中有激情，只求安安穩穩，平平凡凡。

不知不覺，就連他一開始也沒有想到，在紅塵煉心中，他能徹底領悟六道中的人道，對其輪迴已經愈加的深刻起來。

對於六道輪迴，洛辰只是淺顯在輪迴劍中感悟出來，並非真正的輪迴，真正的輪迴之力，對於剛剛領悟出人道的洛辰來說，有些遙遠。

“父親，真的是你嗎？”下方，程飛眼含淚水的望著天上的人影，雖然摸樣並不相同，但是身上的氣息卻是一般無二，還有便是洛辰剛剛出現的那一刻，那摸樣，正是父親臨終前的摸樣。

想明白這一切，洛辰一襲白衣翩翩而落，看著面容比自己還要蒼老的程飛，他心中想起了上一世，凡人的一生。

他上前表情和善，面露慈祥的拍著程飛的肩膀，“飛兒，是爲父......”

“爲什麼會這樣，你爲什麼沒有死？還變成了這個樣子？”程飛有些不願相信。

洛辰搖頭一聲輕嘆，望著自己的兒子，說道“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場輪迴，從生到死，也是時光荏苒，亙古不變的定理，稱爲輪迴人道。”

他沒有隱瞞，程飛有權知道一切，他自出生開始，一步步修道，經歷風雨，贏得彩虹，包括在虛無中近三十年的漂浮，漫無目的，像是永無止境，充滿著孤寂，冰冷。

洛辰的聲音，透出濃濃的滄桑，從他的扣中國，緩緩的說著一個叫洛辰的少年，他近二百年的的人生。

從踏入修道，蜀山，古世家，漸漸的隨著洛辰的故事，一幅幅人生的畫卷，鋪展在成風眼前。

故事很長很長....

程飛怔怔的望著父親，聽著故事，他身邊的婦人，睜大了眼睛，這一幕幕的故事，聽在耳中，讓她忍不住沉浸其內，儘管她知曉，這個故事的主人，就是自己的公公，眼前這個看上去很年輕的人。

月明，星稀。

寒風伴隨著洛辰的聲音，在這院子內，似乎不願離去，徘徊不斷，那個中年男子，早在洛辰甦醒前，逃向了極遠處。

青雲城，所有人在洛辰的法力下，紛紛陷入了沉睡，整個天穹下，只剩下了洛辰，程飛，與他的妻子。

許久，曲終人散，故事講完了，院子內極爲安靜，夫妻二人充滿了震驚，他們沒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父親，竟然是一位仙人轉世。

“飛兒，我這裡有兩條路，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洛辰聲音透露著一絲疲憊。

“一條路，贈你無上古經，踏足仙路，位列仙班。”

“另一條路，平平淡淡，安安穩穩，一切順其自然，一世凡人，了此一生，但是你記住，無論你選擇哪一種，你都是我的兒子。”

說完之後，洛辰目光平靜，沒有干擾，只是靜靜的等待，這是程飛的選擇，他無權干涉。

萬籟俱寂，夜空中沒有一絲聲音，程飛陷入了沉默，內心充滿了掙扎。

許久之後，程飛擡起頭，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父親，我不願.....對於我來說，也許這裡纔是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