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宗,別駕劉先的表字。
劉先見劉表這麼問,沉吟片刻道:“將軍,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劉表冷冷道:“說?!?
劉先嘆了口氣道:“如今這情形,我們根本鬥不過五大豪族的。”
“更何況,五大豪族又搭上了趙立?!?
“別說和他們鬥,他們沒殺我們,還是他們顧忌到名聲?!?
“將軍,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當(dāng)初將軍你單騎闖荊州,看似風(fēng)光無限,一頓宴席毒殺了各大世家大族的家族長,讓他們羣龍無首,你再聯(lián)合五大豪族的部曲,迅速席捲整個荊州,平定荊州?!?
“然而,各大世家大族被滅,造就了五大豪族的崛起。”
“如今,他們已經(jīng)成了氣候?!?
“即使再不甘,我們也得認(rèn)。”
“這個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吃?!?
“我認(rèn)爲(wèi),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主動聯(lián)繫河北袁紹或者許都曹操,向其中一方稱臣?!?
“這一招,絕對能夠打五大豪族一個措手不及?!?
“將軍你主動稱臣,你的功勞就是最大。”
“五大豪族難道還敢反叛曹操或者河北袁紹?”
“不可能的?!?
“五大豪族看似風(fēng)光無限,其實就是一羣牆頭草?!?
“面對弱小的將軍,他們肆無忌憚?!?
“可在強大的曹操和袁紹面前,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劉表聽別駕劉先這麼一說,袖子裡下的雙手瞬間捏緊。
他的臉上看上去依舊雲(yún)淡風(fēng)輕,可心裡掀起滔天的殺意。
這個劉先,自己一直把他當(dāng)做股肱之臣,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讓自己向曹操或者袁紹稱臣!
憑什麼?
曹操和袁紹,不過是臣子。
他們都是董卓!
自己纔是漢室宗親!
劉先見劉表沒有迴應(yīng),只是低著頭,幾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
沒戲了。
劉表,雖然很有野心,但是,沒有這個能力。
還死倔。
劉表暗自憤怒了一陣,見劉先沒有再說,也懶得再看他一眼。
他現(xiàn)在看劉先都覺得噁心!
這劉先,背叛了自己!
劉表看向黃忠道:“漢升,你以爲(wèi)呢?”
黃忠支吾了片刻才道:“不管將軍怎麼選擇,老夫都站在將軍這一邊?!?
“老夫這一把年紀(jì)了,唯一的兒子又早死,沒有了後代?!?
“如今老夫還活著,就是爲(wèi)了報答將軍的恩情?!?
劉表頗爲(wèi)滿意地點了點頭。
目光落在劉先身旁的周不疑身上,劉表突然眼前一亮。
童言無忌。
這周不疑可是神童,說不定他能說出什麼好主意!
而且,童言無忌。
周不疑再是神童,也是個小孩,內(nèi)心沒有那麼複雜,該說什麼就是什麼。
劉表笑著問道:“不疑,你說說,如今這狀況,依你之見,我該如何做?”
周不疑仰起頭,看向身旁的舅舅劉先。
劉先點了點頭。
周不疑這纔對劉表道:“主公,我以爲(wèi),我們該投降曹操?!?
劉表臉色刷得下變得異常難看。
周不疑道:“我們固守荊州,這些年,常年和長沙張羨交戰(zhàn),都拿不下長沙。”
“不是主公你無能,是被五大豪族掣肘?!?
“既然如此,不如投降更近的曹操,曹操必定會大大讚賞主公你投誠的功勞,也會獎勵你身爲(wèi)漢室宗親的身份,給你高官厚祿?!?
“五大豪族膽小如鼠,他們只敢欺負(fù)尚未站穩(wěn)腳跟的主公,不敢欺負(fù)曹操?!?
“而我們距離許都的曹操更近?!?
“我們一旦採取行動,五大豪族絕對無法阻擋?!?
周不疑滔滔不絕,還要說。
劉表舉起手,擺了擺手,沙啞著聲音道:“我知道了,你們?nèi)バ菹?!?
周不疑又看向劉先。
劉先強笑一聲,拉著周不疑離開。
黃忠緊隨其後。
一直到三人消失很久,劉表才一把掃飛身前案幾上的所有物品。
他的臉面猙獰。
投降?
投降曹操或者河北?
他不想投降任何一個人!
他是漢室宗親。
他姓劉!
他要匡扶漢室!
然而,身邊爲(wèi)什麼就沒有一個有用的人?
爲(wèi)什麼會這樣!
守在門口的劉磐聽到裡面的動靜,蹙起眉頭,就要推門進(jìn)去。
卻見夜幕裡走出來一個身影。
竟然是蒯越!
劉磐忙退到一邊。
蒯越推門進(jìn)去,又關(guān)上門。
看著滿地狼藉,蒯越嘆息了口氣,一邊拿起掃帚,幫忙打掃,一邊柔聲道:“主公,怎麼這麼生氣?剛纔劉先和黃忠他們說了甚讓主公生氣的話?”
劉表回過神來,快步走到蒯越身前,抓住他的雙肩道:“異度,劉先那傢伙,他竟然勸我投降曹操或者袁紹!”
“他們竟然勸我投降曹操或者袁紹!”
“我可是漢室宗親!”
“我可是姓劉!”
“他們卻要向我投降兩個劉家白眼狼!”
蒯越打掃房間的動作停下來,打量著劉表,目光從劉表猙獰的面孔上細(xì)細(xì)掃過。
他的心裡很是難受。
在劉表闖入荊州時,他就跟著自己的哥哥蒯良輔佐,幫他拿下了整個荊州,掃除了荊州宗賊亂象。
然而,他的能耐終究是平庸了一些。
又無法征戰(zhàn)四方。
掃除宗賊之時,他的權(quán)力全部給到了五大豪族,纔有如今這局面。
如今,想要再收回權(quán)力,談何容易?
蔡家佔據(jù)了南郡。
黃家佔據(jù)了江夏。
龐家佔據(jù)了襄陽。
習(xí)家子弟遍佈整個荊州。
給劉表的生存空間,微乎其微。
或許,投降曹操或者河北袁紹,真是唯一一條出路。
可他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迎著劉表近乎瘋狂的目光,蒯越猶豫了下道:“興許,還有一個辦法?!?
劉表眼睛一亮,激動地?fù)u晃著蒯越的肩膀道:“說!”
蒯越道:“將軍你之所以無法從五大豪族的掌控下打開一片天空,主要是因爲(wèi)將軍你麾下沒有能夠真正統(tǒng)兵作戰(zhàn)的大才。”
“劉磐魯莽?!?
“黃忠年邁,而且名聲不夠?!?
“霍峻、魏延之流都過於年輕?!?
“如今,倒是有一人,如果利用好了,或者能夠打開局面?!?
劉表壓抑著興奮道:“誰?”
蒯越道:“目前在南陽遍訪人才的劉備劉玄德?!?
劉表:“.”
好一會兒,他才道:“我想想?!?
蒯越放下掃帚,深深地看了一眼劉表,行了一禮,這才離開。
關(guān)上房門,蒯越一個人騎著戰(zhàn)馬走在夜幕裡。
涼風(fēng)吹來,他瑟縮了下脖子,幽幽道:“兄長,非我違揹你的遺言,不願意輔佐他,甚至坑他。而是他真的老了,瞻前顧後?!?
“荊州,保不住了?!?
“爲(wèi)了我蒯家,我只能自私一些了?!?
策馬來到一處宅邸前。
宅邸的門楣上掛著牌匾。
牌匾上寫著“陳府”兩個字。
蒯越仰頭看著陳府大門,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翻身下馬,牽著駿馬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