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皇后伏壽的傾訴
衆(zhòng)人聽文丑這麼說，紛紛點頭附和。
沮授見衆(zhòng)人都這般決定，笑著看向張遂道：“張都統(tǒng)，那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
“送皇后回鄴城這事，就交給你。”
“你今天在外陪著。”
“明天，從騎兵中挑選一些人送回。”
“這可是皇后，你懂的。”
張遂撓了撓臉，看了一眼身旁的顏良。
顏良老臉漲紅，訕訕地退到牽招身後。
張遂道：“那行吧，給我拿幾件衣服穿。”
沮授派人送來衣服。
顏良這些人才告別。
張遂穿上衣服，看著衆(zhòng)人離開，這才一個人來到皇后伏壽房子的門口，拔出匕首，用袖子輕輕擦拭著。
他的耳朵，則高高豎起。
一旦聽到房間裡傳來異動，他就衝進(jìn)去。
守護(hù)皇后這事，不容易做。
萬一她尋死。
哪怕現(xiàn)在她沒有什麼身份，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至少要承擔(dān)一個瀆職之罪。
不過，在如今這些將領(lǐng)裡，他的官職算是最低的。
有問題他不承擔(dān)，誰承擔(dān)？
擦拭了一會兒匕首，張遂沒有聽到房間裡的動靜，也有些心慌。
略作猶豫，張遂還是朝著裡面輕聲道：“皇后？”
房間裡沒有迴應(yīng)。
張遂有些心慌，忙站起身，湊到房門口，低聲再次喊道：“皇后？”
房間裡這才傳來皇后有些哭得沙啞的聲音道：“將軍別怕，我沒有自尋短見，還活著呢！”
張遂老臉泛紅。
被人戳破小心思了。
張遂訕訕笑了一聲，道：“那，那皇后你繼續(xù)休息。”
想到今天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張遂忍不住還是安慰了兩聲道：“這世上，其實，除了生老病死四件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個事。”
“生老病死，我們決定不了，這是身體能夠切實感受到的。”
“其他的，不管是親情、夫妻之情，甚至是背叛，都是虛無縹緲的。”
“你不在意了，這些都不是個事。”
房間裡沒有迴應(yīng)。
張遂見狀，也不再勸解，而是繼續(xù)坐在門口，雙手握著佩劍，來回比劃著。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裡才傳來聲音道：“將軍是剛纔給我衣服穿的人？”
張遂道：“那都是我該做的。”
皇后道：“將軍，親情的背叛，你也無動於衷嗎？”
張遂道：“親情，其實也就是那樣。”
“你真不在意了，那也不是一個事。”
“人呱呱墜地而始，是一個人。”
“最終埋入地底，也是一個人。”
“親情，其實也只是陪伴一個人一小段人生之路。”
“更別說，有些親情連陪伴都算不上。”
皇后再次沉默，又過了許久才道：“我跟著陛下去弘農(nóng)港之前，我曾經(jīng)給父親寫過信。”
張遂有些詫異。
沒想到堂堂皇后，還能和自己聊下去。
可想到史書，這個皇后似乎叫做伏壽，一生似乎都孤苦，死時也很是悽苦。
想要找個人傾述，也正常。
張遂嗯了一聲。
皇后道：“我和父親說過，天子對我無意，一路顛簸，我被臣子欺負(fù)，天子從來沒有半點安慰。”
“之前從長安逃出，車騎將軍董承甚至殺我貼身宮女，奪我綢緞，殺我兄長，用腳踹我腹部。”
“我想向天子求取公道，天子從不見我。”
“我寫信向執(zhí)金吾的父親求救，讓他把我?guī)ё摺！?
“父親卻說，我現(xiàn)在是天子的女人，就算是天子殺我，當(dāng)著他的面殺我，我也死有餘辜，他不會出手，讓我死了這條心。”
“他說我生是天子的人，死是天子的鬼，已經(jīng)和伏家無關(guān)了。”
張遂低頭看著手中的佩劍，嘆息了口氣。
皇后繼續(xù)道：“這次，車騎將軍董承派虎賁衛(wèi)來救董貴人上船，我——”
說到這裡，皇后聲音顫抖起來。
張遂聽到這裡，心情也萬分沉重。
如果他和夫人、蔡文姬、紅玉她們遇到這些險情。
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可能拋下她們獨自逃生。
他絕對不會像天子劉協(xié)一般。
想到後世無數(shù)人對劉協(xié)各種稱讚，張遂搖了搖頭。
他實在是對劉協(xié)稱讚不起來。
不過，他也明白，這無法比較。
自己和這些古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同。
張遂沙啞著聲音道：“皇后，作爲(wèi)臣子，有些話或者我不該多說。”
“但是，我以爲(wèi)，哪怕在這個亂世，能幫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這話不只是男人該聽，女人也是如此。”
“高祖皇帝皇后呂氏，雖然被後人詬病，但是，我一直以爲(wèi)，她能做到這份上，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只是因爲(wèi)史書是男人所寫，是士族子弟所寫，所以呂氏才被人所不齒。”
“不要將希望寄託在所謂的父親、親情、丈夫或者其他人身上。”
“今日其實未嘗不是一個教訓(xùn)。”
“皇后畢竟是皇后，利用好身份，可能在這亂世做不了‘一人之下’，但是，護(hù)自己周全，還是綽綽有餘的。”
“女人，也不是都柔弱的。”
“我知道一個人，她叫張氏，是無極縣甄家的掌舵人。”
“她丈夫很早亡故。”
“雖然她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但是，她卻拖家?guī)Э冢粋€女人支撐起了偌大的家族。”
“沒有人幫她。”
“全靠她一個人支撐。”
“皇后你可是皇后，小小家族的女主人都能做到的事情，皇后你必定也能做到的。”
張遂沒有說下去。
他的腦海裡浮現(xiàn)夫人的笑臉。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夫人了。
他還真有些想念了。
皇后嗯了一聲。
好一會兒，房門纔打開。
皇后從裡面走了出來。
張遂忙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禮道：“皇后！”
皇后對張遂道：“將軍，你擡起頭來。”
張遂擡起頭，和皇后四目相對。
皇后打量著張遂，讚道：“將軍看起來很年輕，年紀(jì)幾何？”
張遂道：“十七。”
皇后道：“和我年紀(jì)相仿。”
張遂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道：“嗯。”
皇后這才道：“將軍，跟我進(jìn)來，我有件東西找你幫忙。”
說著，轉(zhuǎn)身進(jìn)入屋子裡。
張遂環(huán)顧了下四周。
四周沒有人。
只有遠(yuǎn)處的門口，有兩個士兵守在門口。
這裡是野王縣。
整個野王縣城內(nèi)的百姓，都因爲(wèi)匈奴人屢次入侵逃得一個不剩。
如今，這個縣城城內(nèi)，只有文丑的步兵駐紮在內(nèi)。
連一個丫鬟都沒有。
張遂略作猶豫，這種情況下，也不擔(dān)心其他人亂說話。
張遂走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