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短信啦。來短信啦。”林珊窈的手機突然響了,粉紅色的光一閃一閃,那是蘇花花幫她新下載的手機短信鈴音,快節(jié)奏的活潑樂音唰地劃破這死寂的空間,讓林珊窈忍不住嚇了一跳,從呆愣中回過神來了。
她不想去看手機,她怕是白陌凌的短信,但她又想,也許會是弟弟的,或者是繆司的,於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身子慢慢挪到牀邊,伸長手,拿起了書桌上的手機。
短信原來是同桌兼室友蘇花花發(fā)來的,她在上面俏皮地寫道:“親愛的珊窈大美女,明天是週末雙休了,我和蔚嬌彤、高瀾下了晚自習(xí),就直接回自己家去了。那這兩天宿舍裡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住咯,你要好好的,注意安全哈。要記得想我們,我們也會想你的。祝週末愉快。”臨末,還不忘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表情符號。
林珊窈的三個室友,都是本市人,家裡離學(xué)校很近,所以週末回家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林珊窈看著手機短信上那個燦爛的笑臉表情,淚痕未乾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心情難得地好了一點。她的青春也不全部是黑暗和冰冷,起碼,現(xiàn)在手上的這些友情,都是溫暖的,美好的。
她用力抹了幾下自己的臉,將臉上的淚痕抹乾,裹著被子,赤腳走下牀,從牀底下翻出了一箇舊了的紅皮箱子。
紅皮箱子不大,是上了鎖的,龐大而厚重的鎖,嚴(yán)嚴(yán)實實地鎖在箱子上,黑色的鎖身看上去格外的冰冷陰森,如同封印著一個無法啓齒的古老秘密。
她把箱子抱上書桌,拉過來一條椅子坐下,找出鑰匙,將箱子打開了。
林姍窈猶豫了一下,手有點抖地從箱子裡拿出了一份文件,有點泛黃的紙張,上面的文字是嚴(yán)肅的宋體夾雜著強勢的黑體,準(zhǔn)確說,這應(yīng)該是一份合約。
合約的標(biāo)題是——“地下情人合約”!
最末一張合約紙上寫著合約期限:七年!
這七年,本應(yīng)該是她一生中最純白最美好最青春的一段時光,從15歲到21歲,從高中開始到大學(xué)畢業(yè)。但因爲(wèi)賣給了他——白陌凌,從而變得醜陋不堪。
“當(dāng)初,我爲(wèi)什麼會簽下這麼骯髒的合約呢?爲(wèi)什麼?”林珊窈小聲地喃喃自語著,眼淚如一尾割裂的絲綢,從她雪一般白的小臉上飄落,紛飛……
回憶的海洶涌漫來,她沉溺其中,無法呼吸,無處逃逸。
三年前的9月,初秋。
那時林珊窈才15歲,讀高一,才上高中,纔開學(xué)不久,進入新學(xué)校、結(jié)識新朋友的喜悅都還未曾消褪。
造物主如此眷戀她,林珊窈才15歲就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165CM的身高,窈窕秀美的身形,濃密烏黑的長髮,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雙大眼睛如秋水含波,明淨(jìng)動人,再加上她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走在人堆裡特別扎眼,一進那所高中就被驚爲(wèi)天人,毫無懸念地成了校花。
她的美,聖潔無比,如白色的雪梨花悠悠綻放,朦朧淡雅的微笑,素淨(jìng)的一張小臉,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青春,水似的滑過來,碰一碰都怕是褻瀆。
林珊窈記得那天天色很不好,那日頭是病懨懨
的,光芒猶如包在薄膜裡的蛋黃液,怎麼都掙扎不出來,天空便像青白的臉上只有一顆胭脂痣,那麼空,那麼寂寥,那麼蒼涼。
放學(xué)時節(jié),風(fēng)很大,囂張而粗魯,夾著灰塵狂亂地吹向她,讓她的臉有點不舒服。
爲(wèi)了躲避大風(fēng),林珊窈揹著書包加快步子往家裡跑,還未進家門就聽到了很重很響的砸東西聲。
林珊窈急忙推門進去,她看到的是四個身穿黑衣的彪熊大漢在他們家耍橫砸東西,小到鍋碗瓢盆,大到電視機衣櫃,都被他們砸爛了,屋裡狼藉不堪,還有一個爲(wèi)頭的綠衣男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喝茶,一邊喝一邊陰冷地笑著。
而林珊窈的父親,正抱著林珊窈的弟弟,蹲躲在一個角落裡面瑟瑟發(fā)抖。12歲的弟弟明顯是嚇壞了,又哭又顫的。
“住手!你們爲(wèi)什麼在我們家砸東西?真是無法無天了!我要報警!”林珊窈憤怒地大喊,邊喊邊拿出了手機。
綠衣男看到林珊窈,眼睛一亮,揮手叫那四個砸東西的人停了下來。
然後,他走近林珊窈,陰笑著說:“小美女,你覺得報警有用嗎?是你父親欠了我們1億元錢,我們來討債,但是討不到一分錢,所以就砸東西。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們家這破屋子滿屋的東西,都抵不了5000塊!”
聽到這番話,林珊窈欲按報警電話的手僵住了,她震驚無比地睜大了眼:“你說什麼?1億元?怎麼可能?”那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一個數(shù)字。
“怎麼不可能?賭博可是個無底洞,你父親賭博輸了錢,他運氣太不好了,技術(shù)也太差,輸?shù)枚嗔司洼數(shù)?億元咯。”綠衣男雲(yún)淡風(fēng)輕地笑著回答林姍窈,彷彿在他看來,這只不過是一件再爲(wèi)平常不過的小事。
然後他甩出一張欠條給林姍窈,那上面一長串的零讓林姍窈的腦子中響起了炸雷,轟隆轟隆。
她的腿不自主地軟了下來,差點摔倒。
她用力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艱難地轉(zhuǎn)過身去看著父親:“爸,請您回答我,他說的有沒有錯?”
父親痛苦無比地低下了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去賭博的,你知道你母親還在醫(yī)院住院,我怎麼可能丟下她去瞎玩?我的本意是,我想給她籌醫(yī)藥費的,都說賭博來錢來得快來得多,所以想去碰碰運氣,我一開始真的贏了很多錢,贏了錢他們不讓我走,我也想贏更多,結(jié)果,不知道怎麼的,就越輸越多,輸?shù)迷蕉嗑驮较脍A,後來就停不下來了……”
“天啊!”林姍窈難受得不得了,震驚、恐懼和痛苦一齊涌上來,讓她腦袋發(fā)暈,無法呼吸,“爸您怎麼會這麼糊塗啊?賭博那種東西是能碰的嗎?連我這個高中生都知道的道理,您活到這麼多大歲數(shù)了怎麼還不知道?”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錢我會想辦法還上的……”父親林祥豐的眼淚落了下來,那張歲月縱橫的臉佈滿了懊悔和愧疚。
林姍窈看到父親的眼淚,慌了,趕緊上前蹲下,安撫父親:“爸您別哭,彆著急。輸了1億就1億吧,反正已經(jīng)輸了,沒有後悔藥吃了,您也是爲(wèi)了媽纔去賭的,出發(fā)點是好的。我沒有怪
您的意思。您別哭了,還有我呢,您別忘了您還有個聰明能幹的女兒,女兒我會想辦法的。”
林姍窈站起身來,穩(wěn)定好自己的情緒,裝作鎮(zhèn)定地對綠衣男說:“大叔,您放心,錢我們一定會還上的,我們是很守信譽的人家。只是,能不能請求您再寬限一點日子?這筆錢不是小數(shù)目,現(xiàn)在還的話實在是比較困難啊。還希望您能理解。”
“寬限一點日子是多久?”綠衣男冷酷地問。
“一週,就一週好不好?一週的時間很短了吧?請您放心,我們家雖然很窮,但是有幾個很有錢的親戚,我會去找他們借,所以一週後一定會還清的。”林姍窈很好聲好氣地對綠衣男說。有錢的親戚其實沒有,但是先把時間拖延出來再說。
“呵呵,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啊?”綠衣男的小眼睛精明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林姍窈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五指併攏,呈九十度直立,做出發(fā)誓的樣子:“我可以當(dāng)衆(zhòng)立下保證:如果一週後我林姍窈沒有兌現(xiàn)承諾,我的命就隨你們怎麼處置!”
“姍窈,你在說什麼啊?這種性命攸關(guān)的保證是隨便可以做的嗎?”父親林祥豐恐慌無比地衝過來,飛快地去拉拽林姍窈立誓的手,想把那隻手拉拽下去,但是林姍窈很倔強,用自己的另一隻手用力撐著那隻手,怎麼也不願意讓父親得逞。
“哈哈!”綠衣男冷笑,“小丫頭,你撒謊倒是很能撒啊,眼睛都不眨。哼哼,可是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你們家根本就沒有什麼有錢的親戚,哪裡能借得到什麼錢?”
“不是的!”林姍窈把手放下來,還想繼續(xù)嘴硬,但是她還未繼續(xù)說,綠衣男就迅速地打斷了她:
“對你們這種窮人來說,1億元是個天文數(shù)字,你們家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我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鬼算盤,你真實的想法肯定是:不擇手段地跟我撒謊拖延出一週時間,趁著這一週的時間,你們一家好逃得遠遠的,讓我們找不到,是不是?”
林姍窈驟然一驚,心跳如雷如鼓。這個壞蛋,真是精明,居然識破了她心裡的真實想法。但是她絕對不會承認的,她會死鴨子嘴硬到底的。
林姍窈笑瞇瞇地對綠衣男說:“呵呵,大叔,謝謝您這麼看高我的智商,可是我哪有您說得這麼聰明啊?如果我真有這麼聰明,我就不讀書跟您混了。我的智商,連您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啊。您就算借我們一千個膽子,我們也不敢逃跑啊。”
綠衣男完全不吃她這一套,他點燃一根菸,陰險狡詐地說:
“哼哼,你少花言巧語了,我跟你說,我已經(jīng)給過你父親一週的寬限時間了,可是他還是沒還上,所以,無論如何,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了!你少給我耍滑頭了,你跟我比,還嫩著呢!”
“大叔,請您高擡貴手,無論如何再寬限一週時間吧,今天,真的還不上啊,現(xiàn)在讓我們到哪裡去湊那麼多錢來還啊?”林姍窈不停地打耶作躬,哀求拜託。現(xiàn)在,她的心裡,真的比黃連還苦,還愁。
“哼哼,”綠衣男邊抽菸邊冷笑,說道,“我們老大真是英明,就猜到你們會還不上,所以早已經(jīng)想好了還債的第二個方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