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不是呂荼所關心的,他關心的是父親會怎麼做?
娶燕姬似乎在朝堂已經勢不可擋,若是齊燕再次聯姻,對自己會有什麼損害?
還有自從百年渡河之戰後,父親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冷淡了,甚至有些疏遠,這到底怎麼回事?
自己之所以能在朝堂,能在齊國,翻雲覆雨都是依靠父親的寵愛,若是失去了寵愛,自己還有什麼?
伍子胥嗎?
自己和他當日在徐國吵過一架,而且因爲自己導致了他大仇不能報,他心裡一定恨自己。
孫武?
孫武雖和自己關係緊密,但他終究是世家出身,他根本不可能爲了自己拋家棄子。
范蠡?
不,他正如父親說的那樣,有才但忠心不足,可用但要防著,況且他遠在齊國邊邑。
孔丘的那幫弟子嗎?
宰予,高柴,卜商,仲由?
他們效力的是父親,根本不是我這個幼子,所以,不!
計然?
自己對他有恩,他更是一個賢明能力非凡的人,但他畢竟剛來齊國,勢力薄弱,根本幫不了自己的大忙。
國範?
他是和自己出生入死過,可是他如今回到了臨淄,那他的身份轉換了,他更多的考慮是家族利益。
公輸班?
他是和自己關係很不一般,而且自己手也有他最癡迷的東西,只是他畢竟只負責匠作這一塊,觸手有限啊!
晏圉?
惡,他!怕爹的貨,見老傢伙晏嬰一瞪眼,立馬雙腿打擺子的人,只要晏嬰活著,別指望了。
還有誰可以依靠呢?
呂荼把所有齊國朝堂的人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發現除了樑丘據和艾孔能現在指望,其他的都有各種原因帕斯掉了。
可是樑丘據已經時日不多,艾孔吧,作畫拍馬屁還行,其他的差樑丘據十萬八千里。
難道自己的局面真的困窘成這樣了嗎?
呂荼嘆了口氣,看著青青池塘裡荷花,張孟談和東門無澤在後面站著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樑丘據死了,在一個秋風蕭瑟的秋天。
齊景公想厚葬樑丘據,晏嬰制止住了。
那一天下葬的時候,呂荼親自爲樑丘據擡棺,在一處好風水之地,把他送進了土。
臨淄的士人那一日都目睹了,聲勢浩大的擡棺隊伍。
不少人感慨,自己若死後,能得到這樣的待遇,那一輩子也值了。
樑丘據的嫡子根據葬禮傳統本欲殺些自家奴隸殉葬,呂荼制止了,奴隸也是人,而人的生命意義不在於殉葬。
他讓人仿照奴隸的模樣燒了些陶俑並在他的墓葬埋了很多青銅和石碑銘。
樑丘據的嫡子知道父親最是疼愛公子荼,於是也聽從了呂荼的建議,這樣用四輪拉貨馬車拉著的威武陶俑和碑陶罐等的陪葬品聲勢蕩蕩的一起和樑丘據埋在了一起。
呂荼和孔丘一樣提倡厚葬,但又有所區別,孔丘提倡的是按身份和能力厚葬,而呂荼提倡的是不用直接財富的厚葬。
因爲呂荼後世是位赤子之心的盜墓者,他深知若是沒有那一幫孜孜不倦的厚葬追隨者,華的明燦爛將會大打折扣。
好沒有秦始皇兵馬俑,誰知道當時秦國的強悍呢?
好沒有三星堆,說知道西南曾經活躍著一個不像普通人類的明存在呢?
但他的厚葬,不是那像用金銀堆砌的漢海昏侯豪華葬墓似得,他推崇的是用銘和陶俑墓葬。
陶俑是爲了彌補殉葬制度的傳統,而銘則是爲了後世子孫們。
若是將來他們有一天考古出此墓,他們會發現,哦,原來,在那個時期,那個地方,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他幹過那麼一件事。
這是歷史的記載,這是歷史的明!
呂荼有時想,自己若有一天有大成了,他一定會讓天下有能力的人遵從他的指令,那是人死後,應該把最愛的經典獻刻成銘作爲自己的陪葬品一起埋於地下。
這樣將來不會出現化的斷層和明的斷層。
算斷了,也會有一天有恢復它的大綱。
想著想著,又想到了後代。
一個骨灰盒,真不知道將來的子孫們怎麼考據這段歷史?
用電影,電視劇,圖片,聲音嗎?
他們是虛擬空間的儲存,能不能保存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甚至千年呢?
是應該把一些偉大的作品刻成銘,埋藏於地下,以防萬一。
樑丘據死了,蓋棺定論的不僅是他自己,更是標誌著齊國一個時代的結束,另一個時代的到來。
所有人都盯著他遺留下的大司農位置,媚臣一系都覺得艾孔可能會任,但清流派一系覺得自己派系的人物可能會任,可令人意外的是一個從不被人注意的人物臺了。
他是,來自宋國出身的計然!
當晏嬰把自家君的昭令頒佈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
艾孔的臉色黑成了炭,陽生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臉色出現變化,杜扃則是氣的要發飆,吃人目光的瞪著計然。
弦章與孔丘弟子一系人等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呵呵一笑。
這個消息傳到呂荼的耳時,已經是下午了。
呂荼當時正在樑丘據的墓前爲他守孝。
他得到這個消息並不吃驚,因爲樑丘據的嫡子已經事先告訴了他,樑丘據臨死前請求君讓計然接替自己的位置。
以齊景公對樑丘據的寵愛,當然會答應。
呂荼依靠斜躺在樑丘據的墳頭,手摸著黃土“樑丘阿父啊,你知道嗎,你真的好像後世歷史一個人,他叫封德彝,他一生大唐爲宰,活著的時候設法爲李恪著想,算臨死了還在拼盡全力爲李恪鋪路”
“可是李恪的感性讓他的心血最終成了灰燼”
“阿父啊,你說孩兒是不是也是感性的人呢?”
“會不會有一天也會重複李恪的老路?”
“還有你推薦的那個人會不會是孩兒的岑本呢?”
呂荼翻過身來,試著想把那墳頭摟在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