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衛平是急脾氣，他去做這羣目光短淺眼裡只有錢的農民的工作，磨了半天嘴皮子，心臟病都快氣出來了。好在還有楚志國在，楚志國當了這麼多年的鄉黨委書記，做羣衆工作還是有些心得的，尤其經過上次的生死考驗後，他更是大徹大悟，讓他看事情比以前透徹了許多，尤其是通過和元韋林這個滾刀肉的相處，更是讓他在如何搞好羣衆關係上如魚得水。

跟這些文化水平和思想覺悟都不怎麼高的農民打交道，你一味地擺官架子耍官威，或者是苦口婆心地講大道理都是行不通的，你首先得融入他們，跟他們一起喝酒，吹牛皮，找到他們中間比較有威信的人，然後再對癥下藥，各個擊破，工作就好做多了。

有了楊衛平、毛萬年和楚志國這三架馬車，柳園縣的大數據+農業試點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萬畝有機大米種植田項目搞起來了，萬畝有機茶葉種植園搞起來了……這些項目並非盲目的追求規模效應，而是根據大數據分析，找準了市場需要，連銷售渠道也可以通過大數據分析直接找到對應的客戶，簽訂了供銷合同，再上馬項目。

這些項目都是採用合作社的形式，農戶既是股東，也是員工，統一管理，統購統銷，這種形式看起來和過去的人民公社有一點像，所以外面有很多人攻擊段昱搞這個試點是歷史的倒退，其實說這話的人才真正是坐井觀天，首先時代不同了，現在的生產力水平和人民公社時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先進的農業機械使得大規模種植的生產效率大大提升，這和人民公社的人海戰術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再則合作社模式和人民公社的大鍋飯模式也是不同的，過去說農民是人民公社的主人完全是一句口號，農民得不到實惠自然沒有積極性，而合作社形式讓農戶成爲股東，這纔是讓他們真正做了主人，積極性自然也上來了。

而這一模式也讓本來已經邊緣化的如糧食局、農機公司、種子公司等重新煥發了活力，只是和過去這些機構的壟斷性經營不同，他們成爲整個計劃的服務性機構，相當於一個大公司的一個部門，自然不可能再像過去一樣搞老爺作風。

總之這一模式把過去計劃經濟因爲主觀和客觀條件制約存在的一些弊病都排除了，那麼計劃經濟的優越性也就真正體現出來了，相比市場經濟的各自爲戰，這一模式使得資源得到更好的整合，減少了中間環節，也讓從生產到銷售的各環節利潤分配變得更加公平合理。雖然這一模式要取得全面成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在楊衛平他們的努力下，柳園縣的試點工作也算是初見成效了。

段昱對柳園縣的試點工作也十分重視，專門到柳園縣做了一次調研，對楊衛平他們取得的成績和進展十分滿意，尤其對他們搞的那個萬畝有機大米種植項目十分感興趣，他剛看了一篇文章，稱華夏是一個浸泡在農藥和化肥裡的國度，這話聽著有些駭人聽聞，說的卻是大致的事實，現在幾乎所有的農產品都在大量的使用農藥和化肥。過去田裡你還能抓到泥鰍和黃鱔，但是現在卻是越來越少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過去爲了解決溫飽問題，國家不得不大規模地推廣農藥和化肥的使用，這樣才能殺死害蟲，農作物產量也高。

但是文章的作者提出一個疑問，連蟲子都不吃的東西，人還能吃嗎？同時他還列舉了不少數據，華夏人的患癌率正在逐年升高，作者認爲正是長期食用使用了農藥和化肥種植出來的農產品才導致了這一現象。

段昱不是農業和醫學專家，對文章作者的這種觀點是否正確不好判斷，但是華夏的食品安全問題越來越嚴重卻不爭的事實，如果通過大數據+農業能夠推進有機農產品的規模化種植，對緩解華夏的食品安全問題無疑是有重大意義的，所以他對試點的成功越發期待，對楊衛平的這種嘗試給予了高度肯定。

整個調研過程，段昱一直把楊衛平三人叫到身邊，細心地詢問各種問題，倒是冷落了也在陪同人員當中的柳園縣縣委書記左國成和縣長谷建鋒，自是讓兩人十分吃味。

本來左國成和谷建鋒是有些不和的，明爭暗鬥多年，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誰也沒能奈何誰，不過楊衛平的異軍突起卻讓兩人都感覺到了危機，倒是讓兩人的關係有所緩解，一向意見相左喜歡在常委會上互相擡槓的兩人在最近的幾次常委會上居然十分默契地選擇了聯合抵制楊衛平。

段昱結束了調研離開了，左國成剛鑽進自己的專車，谷建鋒卻也跟著上來了，呵呵笑道：“左書記，我的車有點小毛病，我讓司機開到修理廠去檢查了，我搭你的便車回去……”

左國成有些詫異地瞟了谷建鋒一眼，谷建鋒的這個藉口實在有些蹩腳，以兩人之前的關係向來是儘量避免單獨的相處，以免尷尬，更不用說同乘一車了，即便谷建鋒真的車壞了，以他縣長的權力完全可以重新調一部車來。

不過左國成還是把屁股往裡挪了挪，讓谷建鋒坐了進來，不知道谷建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自然不會主動張口，靠在車椅背上閉目養神，谷建鋒也在想著怎麼開口，畢竟兩人的關係還遠沒到隨意說話的程度。

本來楊衛平的專車是跟在左國成的後頭，在官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下級的車不能隨意超上級的車，可是左國成的司機因爲谷建鋒也上了左國成的專車，知道兩人要談話，所以車開的很慢，楊衛平是個急性子，剛纔段昱的肯定讓他很振奮，而段昱交待的一些事情他也急著去落實，所以也沒多想，就讓司機超了左國成的車。

谷建鋒眼睛一亮，找到話題切入口了，指了指剛剛超了左國成專車的楊衛平的專車，對一旁假裝閉目養神的左國成陰笑道：“左書記，看到沒，這位春風得意，眼裡只怕早已沒了你這位縣委書記和我這位縣長可，連你的車都敢超，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得給他挪位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