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陣後怕,假若我不下車的話,按照我們的行進速度,那個脫繮一般的拉石車,撞上的就是我們。
兩張煞白的人臉浮現在我們的腦海中,晦氣。
是因爲見到那兩個人的原因嗎?還是他們兩個知道我們再跟著,警告我們?不得而知。
出租車司機顧不得追我們了,臉色慘白的朝著馬路上走去,哆嗦的爬上車,然後開車繞走。
這場車禍來的詭異,把上面的送葬隊伍都驚動了,不少的人轉過頭來瞧著,其中就包括那四個擡著太師椅子的擡棺人。
那人一回頭,我就知道是情壞了,送葬隊伍,尤其是擡棺人最忌回頭觀望。
我和癩皮狗趕屍匠三人快速的朝著送葬隊伍衝去,遠遠的聽見送葬隊伍裡面對那人的呵斥之聲,不待走近,剛纔回頭的那人腳下一個趔趄,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一樣,我注意到他腳下平緩,連一個小石頭都沒有,何來趔趄一說?
回頭之後的報應,開始了。
我們現在衝到了送葬隊伍的最後面,人羣都伸著脖子,往前看去,前面鬧哄哄,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原來是那擡棺材的幾人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腿下虛浮,來回逛蕩,那種感覺就像是棺材上趴著一個人,來回的晃棺材一樣。
最前方的我熟悉的影子終於回過頭來,我心中激動萬分,看見程以一的那麼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我顧不得這是喪事白局,在後面吆喝起來:“程妞,程妞!”
程以一朝著我這邊看了一眼,臉上表情一怔,隨即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走到了棺材邊上。
她現在左手拿著一個拂塵,右手拿著一個小銅鈴,圍著棺材,像是驅趕什麼一樣,嘴裡嘰裡咕嚕,神棍氣質極足。
再程以一的驅趕下,那棺材慢慢的停止了晃動,驚恐的送葬人羣也慢慢的消停了下來,到了末了,程以一將拂塵放到了棺材蓋上,然後手裡銅鈴一晃,叮鈴鈴,送葬隊伍繼續。
看著程以一專業的樣子,我有些納悶,什麼時候程以一居然這麼專業了,我記得和我分開的時候,她是一個見鬼瘋的女人啊!
剛纔棺材上明明有東西,按照程以一的習慣,她不可能這麼淡定啊!
那麼,就只剩下了一個結論,這貨是程以二,不是程以一。
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略微有些失望,但立即又火熱起來,現在遇見了程以二,又來到東阿,那見程妞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麼!
我們三個跟著送葬隊伍來到事先找好的墓地,這是一個墓葬羣,像是亂葬崗,但又不是,亂葬崗不可能這麼幹淨,這裡有些怪異。
這地方三面環山,在墳頭堆的正裡面,明晃晃的,像是有一汪清水,之所以說這裡像是亂葬崗,是因爲這裡的墳頭沒有一座有墓碑,這點很奇怪。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裡的風水,雖然三面環山,但是圍成了一個簸箕形狀,不藏風水,在這裡下葬,對後代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這些墳頭的佈置很有講究,那一座座的無名墳頭,按按形成了一種勢,一種讓我感覺不出來的煞勢。
這種煞勢不是因爲環境地勢,而是完全因爲死人,因爲墓地所形成,所以煞氣很重,但是爲什麼還有人往這裡埋,但凡是絕煞之地,必留一線生機,而將這陰煞之地中和鎮壓的就是那汪池水了,那不是普通的池水,是龍眼,將整個陰煞的墓地變成了一個還算普通的地界,暫時沒有事情發生。
棺材重重入土,轟隆一聲,將我視線吸引過去,我看見四個擡棺人慘白的臉,還有送葬人羣中有些解脫的慶幸,鬧騰了一路的棺材終於入土了。
待到石板蓋上,黃土墳起,送葬隊伍嚎啕大哭之後,終於三三兩兩的開始回去,程以二臉色不好的跟其中一個黑臉漢子說著什麼,說完之後,她繃著小臉走了過來。一襲白衣,配上眉心的那顆紅痣如妖似魅。
程以二衝著我道:“寅當哥哥,你們怎麼來了?”她眉頭微微皺起,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開心。
我有些尷尬,道:“這個,想你們就來了。”程以二嘆了口氣,眉頭皺的更緊,她道:“寅當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納悶程以二的冷淡,更納悶她的話,疑問道:“知道什麼了?”程以二又沒頭沒腦的來了句:“你們不該來的。”
我站住身子,看著眼前容貌依舊,但是神態語氣迥異。
我道:“程以二,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似乎感覺到了我心情的轉變,程以二走了過來,衝我擠了一個微笑,她挽住我的胳膊,道:“寅當哥哥,我不是不歡迎你,只是,只是這時間地點都不對,我們家裡有些麻煩事。”
原來是這個原因,我脫口而出道:“那我看看程以一,不去你家,行吧?”程以二挽著我胳膊的手微微一僵,有些生硬的道:“不可能,不可以。”
賴皮狗尖聲道:“他必須去你們家,因爲,他屍毒又加重了,而且,他身體裡的屍牙出現了。”程以二驚聲道:“怎麼會這樣?!”
癩皮狗道:“可能是因爲他身體本身就有屍毒,那被碾碎的屍牙又重新形成。”賴皮狗遲疑了一下,繼續道:“所以,他必須要去你家。”
程以二在我心臟部位摸起來,兩個大大的眼睛滿滿的都是關心,她道:“寅當哥哥,疼嗎?怎麼會這樣?屍牙呢?”
看到程以二這樣,我心裡微微一暖,道:“不疼,一點事都沒有,要不是癩皮狗說,我都不以爲屍毒會加速。”
程以二咬了咬鮮紅的嘴脣,天人交戰一會,隨即下定了決心,她道:“寅當哥哥,我帶你去我家,不過,是福是禍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癩皮狗尖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心裡一片火熱,自己能見到程以一了,興奮的我根本沒有聽出程以二和癩皮狗的弦外之音。
走在路上,我一直問程以二關於程妞的事情,但是令我有些失望的是,程以二每次都是含糊其辭,到了最後,實在避不過了,她指著天上道:“看,飛機!”
我們下山後,公路上已經來了交警,處理剛纔發生的事故,拉石的車司機沒有事,但是小車司機已經被帶走,地上流了一大灘血跡,生死不明。
程以二帶著我們穿過公路,朝著右邊的地走去,我將在路上遇見那兩個煞白人臉的事情告訴了程以二,程以二臉色變得極其不好,她嘟囔道:“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還真當我們程家沒人了嗎!”
我心中一緊,看來程家這次攤上大事了。
在我們前面,還能看見穿著白喪服的送葬隊伍,我張口道:“程以二,這次送葬好像要出事啊!”程以二心不在焉,道:“沒事,那墓地能鎮住。”
有了程以二的帶路,我們終於找到了程家,尋常的村子,跟我們村那差不多,在山腳下。
讓我有些蛋疼的是,程家居然住在一個廟中,這個廟坐北朝南,藏青色,房頂上是用磚瓦壘成,跟普通民宅的平頂房不同,拱門,木頭窗櫺,沒有玻璃,年代古樸,應該是存在很久了。
我們沒有在這個廟中停留,而是饒過了一條高約兩米的廟牆,來到東面,大門旁邊。
大門前面停著一輛紅色的小轎車,正是剛纔我們跟蹤的那一輛,我追問這兩個殘疾人到底什麼來頭,但是沒人告訴我。
程以二告訴我們在外面等著,自己走了進去,我打量著程以一從小生活到大的宅子,心裡激動萬分。
誰也不曾想到,我們三人在這一等,居然等了一個小時有餘,好幾次我都想衝進去,但是害怕給未來丈母孃留下壞印象,堪堪忍住。
就在我即將失去最後的耐心時候,那個院子裡傳來了說話還有腳步聲。
“我們……”“不會……”“放棄……”這是那兩個殘疾人在說話。
硃紅色的大門打開,那個有腳的殘疾人揹著那個有手的殘疾人走了出來,在他們身後,是面色含煞的程以二,我伸頭往後看去,想要找到程以一的影子,可是後面空蕩蕩的,沒有人!
兩個殘疾人看了我一眼,停下了腳步,兩人道:“這人……”“好像……”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們在說什麼,他們兩個看了我一會,鑽到紅色車裡,擺好,然後驅車離去。
靠,拽什麼拽,當初老子真是瞎了眼,不該想著幫你們出頭的!當初就沒看見老子,現在在我面前裝屁!
我嘴裡暗罵幾聲,然後巴巴的望向了程以二:“程以二,快帶我進去吧,我要見見丈母孃呢!”
程以二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她道:“寅當哥哥,要不,要不你先走吧!”
我臉一沉,道:“程以二,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從銅仁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程以二繼續道:“不是,哎,寅當哥哥,你快走吧,別讓我娘知道你來了,不然,不然你會沒命的!”
我心中火氣一生,搞毛啊,原來你進去之後根本就沒有給你娘說,就算是看不上我這個女婿,也不能沒命啊!搞什麼!
我還沒有說話,院子裡面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程以二,讓他進來。”
我聽見這聲音,如聞大赦,不等程以二說話,自己身子一側,想要擠過去,這時候,程以二做出了一個我做夢都想不到的舉動,眼看著我就要進去,她忽的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跑著把我往後拖去。
我被拉了幾步之後,才意識到程以二在幹嗎,她居然是拉著我不讓我進去,難道是她在吃我進去見程以一的醋麼?!不行,誰都不能阻止我見程以一!我甩開程以二的手,大聲的喊道:“程以二,你瘋了!”
轉過頭來的程以二雙眼通紅,對我道:“寅當哥哥,我求你了!快走吧,你這樣會害死自己和姐姐的……”還沒有說完,程以二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的身後,身子慢慢的往後退去。
我轉頭一看,一個美貌的白衣少婦,眉目跟程家姐妹依稀相似,都是那種禍國殃民的美人,歲月沒有在其臉上留下痕跡,卻增添了那歷經沉澱的淡然和華貴。
這女人我見過,上一次在我們家,依稀是被她扛過,我未來的丈母孃。
只不過現在丈母孃像是一個即將爆發的冰火山,臉上一層寒霜,雙脣都不自覺的顫抖著。
她喃喃的道:“就是你,就是你。”
說著我眼前白光一閃,我立馬身子離地,整個人在空中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隨即砰的一聲,我腰上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丈母孃像是提著小雞一般,將我在空中揮舞了一圈,隨即重重的將我磕在了膝蓋上。
我想要掙扎,但是丈母孃那手像是磁鐵一般,牢牢的吸著我的身子,而且她的力氣好大,捏住我的關節骨頭都要碎了,不到十秒鐘,我像是皮球一般被蹂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