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尚且還能淡定的臉,頃刻間變得慘白。
垂下的手無措的絞著衣襬,在泄露那一絲難堪的窘境時,蘇旖旎適時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捏了捏。
童熙今天穿得很普通,卻是普通也掩藏不了渾身的高冷氣質(zhì),和一張無暇的臉孔,中分的長髮披在肩頭,隱約的遮住了腮邊,精緻小巧的五官更加的瑩潤可人,一蹙眉一咬脣,並非刻意泄露出的風(fēng)情,引得不少用餐的客人頻頻側(cè)目。
徐東辰走過來,表情沒什麼變化,線條分明的臉廓分外平靜,“熙熙,我們談?wù)劇!?
童熙另一隻垂在腿側(cè)邊的手指微不可覺的顫抖了好幾下。
“東辰哥哥......”
蘇旖旎拽了下她的手,有意的把童熙擋在身後,仰著頭目視眼前這個不動聲色也噙著一身凜然威壓的男人,“我和熙熙還要逛街。”
徐東辰擡眼睨她,湛黑的眼底蘊著一抹深不可測:“明天再逛,把熙熙給我。”
蘇旖旎還想再擋,卻在徐東辰沉冷的目光下怯了膽。
“旖旎,你先回去吧。”童熙把手從蘇旖旎的手心裡抽出來,神色平靜的開口。
蘇旖旎很不放心她,壓低了聲音湊近她耳邊小小聲說:“能行嗎?”
徐東辰動起怒來,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他一定是從遊單鎧那裡聽說了什麼,纔會是這副模樣,一旦存了心要爲(wèi)難童熙,一時想要再尋藉口脫身已是不可能了。
童熙點了點頭,倒是沒有泄露出懼怕的神色。
蘇旖旎只好離開,卻在走之前,一再告訴徐東辰不許爲(wèi)難童熙,他們幾個都心知肚明,就算蘇旖旎嘴上不說,童熙這麼突然的決定結(jié)婚,口風(fēng)還瞞得這麼緊,顯然是觸怒了這些個從小疼愛著她長大的兄長們。
徐東辰在椅子上坐下來,就坐在剛纔童熙坐過的位置,他面前的餐桌上擺放著一杯咖啡,一份水果沙拉,眉頭不經(jīng)意的皺了一下:“你中午就吃這些?”
“我沒什麼胃口。”
“服務(wù)員。”他打了個響指。
打開燙金色的菜單翻了翻,忽然擡眼望她,那雙輪廓深邃的眼窩中倒映著童熙纖瘦的身影,聲音沉穩(wěn):“吃意麪怎麼樣?”
童熙身體滯僵,胸口猛然一陣鈍痛,像是塞了一團棉花般,窒息的感覺瞬時席捲上來。
“坐。”
他眼神朝著對面的卡座點了點。
童熙緩頓的勾了勾脣角,“好......”
徐東辰點了只煙,服務(wù)員上菜的時候,要了一隻菸灰缸,他煙癮不大,時不時才抽一口,夾煙的手指頓在菸灰缸上空,燃出一小節(jié)灰色的菸圈,他習(xí)慣性的抖一下手,將菸灰抖落,再送至脣口上吸一口,菲薄的雙脣間輕緩的溢出純白色的煙線。
他不說話,就那麼抽著,一支菸只抽幾口,燃盡的更多一些。
童熙也不說話,不敢說,自顧的低頭吃麪,錫制長叉絞著幾根麪條,慢吞吞的繞幾圈,再分幾口吃進(jìn)嘴裡。
她知道徐東辰的脾氣,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扭捏作態(tài)。
他有意的不言不語,寂靜的氛圍反而更加攪弄人心。
面吃了一半,她實在吃不下了,放下了叉子不再動。
徐東辰清幽慢緩的視線輕睨在她身上,低沉的聲音彷彿寒冬冰棱:“吃飽了?”
“......嗯。”她點一點頭,再也受不住這種氣氛,索性自行自首:“東辰哥哥,你罵我吧,你不說話,我心虛。”
“錯哪了?”徐東辰瞇縫著眼反問一句,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然後捻滅了香菸,重新點燃一根,擡手掩映在脣口上時,一小簇幽藍(lán)色的火焰印在他淡抿著的雙脣上。
刀削般的五官線條冷硬而立體。
渾身彷彿都浸在一抹凜然的威壓下。
童熙垂下的手放在膝蓋上,手指絞著衣襬,提拎著的弦在這一刻絃斷聲裂,她訥訥的垂下眼,乖巧自覺的承認(rèn):“我和廉榆陽決定要結(jié)婚了,沒有告訴你。”
“還有?”他眼神陰鬱,聲音也淡漠沉冷:“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結(jié)婚的原因是什麼?”
童熙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卻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不能告訴你,我有我的原因,東辰哥哥,能不能理解我一回。”
徐東辰挑眉,眼尾凝固一絲緊繃的線,“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熙熙,你心裡清楚,三年前我爲(wèi)什麼會放任不管。”
言下之意,再有同樣的一次情況,他一定要插手,非要知道其中的原有,說話時,起初還存有的一絲柔和逐漸褪去,冷峻的五官上只剩沉暗的冷漠。
童熙十指撐開,指腹壓在膝蓋上,坐姿十分的乖巧,隱約夾帶著一絲懼意。
徐東辰寵她,但在觸犯到原則底線的時候,這種寵,便是一種沉重的壓力。
他視線筆直的看著她,薄脣抿成一條直線,輪廓分明的線條冷冽寒峭:“你任性我慣著,你胡鬧我寵著,但是熙熙,在你沒把人生交代出去之前,你的事情我都該管。”
“再者。”他彈了一下菸灰,身上的煙氣卻是很淡的,眉心清冷:“你這樣稀裡糊塗的把自己嫁出去,匆忙的痕跡太明顯,你在躲誰?”
“我躲誰......”童熙蹙了下眉,緋色的脣瓣翕合著,聲音清淡而飄忽,掛在眉眼間的那抹沉鬱已經(jīng)無可掩藏:“東辰哥哥,我知道我總有瞞不住你的一天,可是我求求你,讓我任性這一次吧,好嗎?”
徐東辰的臉上陰沉得可怕,沉穩(wěn)內(nèi)斂的目光也變成一潭幽寂的冷水。
他站起身,不緊不慢的走至童熙身側(cè),居高臨下垂下來的目光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威懾凌冽,卻彌散著一股強硬。
“童熙。”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聯(lián)名道姓的叫她。
童熙心下一顫,如芒在背,竟在剎那間站起身來。
肩膀上立即按下一隻手,用了一分力,將她重新按回座位上。
她擡起眼,挺直了脊背,迎視上的一眼正對著他湛黑的一雙眸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