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綿不明所以,有些迷茫地接過了樸時完遞給她的平板電腦。
屏幕上就是一個視頻,阮小綿依舊有些溼潤的視線在屏幕上方停留了一會,擡手點(diǎn)開了上面的圓點(diǎn)。
陌生男人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段正宏,你不想死也可以,我知道你有個女兒,十六歲,你做我的岳父,我就放了你。”
這個男人長著一臉的絡(luò)腮鬍子,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像是李逵。
阮小綿看到這,秀眉不解地微微蹙了起來。
“我女兒才十六歲,還未成年,先生,我可以把我的全部都給你,但是我的女兒,她真的好太小啊。”
這是段正宏的聲音。
屏幕上,段正宏就跪在那個絡(luò)腮鬍子陌生男人的面前,一臉乞求地說道。
阮小綿眉心越蹙越緊。
看到自己的爸爸跪在地上,她心裡真的很難受。
“你的公司就快要破產(chǎn)了,你給我你的全部,是你全部的債務(wù)嗎?段正宏,你真當(dāng)我好糊弄是不是?”絡(luò)腮鬍子男人的聲音帶著嘲弄的意味。
錢。
又是錢。
就因爲(wèi)沒錢,爸爸纔會被人嘲笑的。
可是,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阮小綿以爲(wèi),在知道爸爸組成了新的家庭之後,她會很恨他很恨他。
可是看到他跪在地上被人羞辱,她還是會感到很心酸。
爸爸年紀(jì)那麼大了,還要受那種羞辱,她卻什麼都幫不上。
電腦裡這時再次傳來了段正宏乞求的聲音,“先生,你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我……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還有個女兒,她叫阮小綿,是南爵的妻子,你說出個數(shù),我給她打電話,她一定會給你錢的,你相信我。”
聞言,絡(luò)腮鬍子男人冷冷哼了一聲,“阮小綿是你的女兒?段正宏,你的口氣還真是不小。”
段正宏連連點(diǎn)頭,“是真的,阮小綿真的是我的女兒,不信,你可以給她打電話。”
“是嗎?”絡(luò)腮鬍子挑了挑眉,一臉流裡流氣的神態(tài),看上去讓人噁心,“南爵的妻子,我倒是很有興趣,這樣吧,我不要錢,我要人,既然你捨不得自己的小女兒,就把大女兒給我怎麼樣?你把她給我引出來,我立刻放了你。”
“……”阮小綿神經(jīng)全部緊繃了起來。
她似是明白過來了,這個絡(luò)腮鬍子,根本就是南爵的人。
是南爵派人試探爸爸的。
那爸爸,會給她一個怎樣的答案呢?
她緩緩擡起眼簾,視線落到了一直站在一邊,被南爵的屬下控制住的段正宏身上。
段正宏在阮小綿的視線裡,神色一驚,眼神立刻落到了別處。
他似是在逃避她。
阮小綿的心,就在這一瞬間,徹底沉了下去,沉到了一個深深的冰湖之中,她的五臟六腑都不由瑟縮了一下,遍體生寒。
視頻,被一隻手按了暫停鍵。
那隻手的主人,是阮小綿。
“阮小綿,你幹什麼?”南爵見狀,怒吼出聲。
她竟然按下了暫停鍵,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該死的女人,她是故意跟他作對是不是?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在他心目中……”
“我知道了。”阮小綿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樸時完,冷聲說道。
她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段正宏的身上,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冰冷下來,似是冰下泉水,帶著令人徹骨的寒意。
她的心,更寒。
“南爵,我們走吧。”清冷地話音落下,阮小綿才收回自己的視線,緩
緩旋身,離開,沒有一絲猶豫。
她已經(jīng)徹底死心了,即便她沒有親口聽到段正宏的答案。
她不想,不想聽到那個令人心寒的答案。
也許,她的逃避很沒骨氣,但此刻,她真的沒勇氣面對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那個傷人的答案。
她被他傷害的還不夠嗎?
已經(jīng)夠痛苦了,她不想再平添悲傷。
“小綿!”
身後,段正宏終於發(fā)出聲音了,語氣之中帶著急切。
“小綿,你聽我解釋,小綿……”
阮小綿似是沒聽到段正宏的聲音一樣,腳下的步子一點(diǎn)停止的趨勢都沒有。
她就一直往前走,任憑段正宏在後面急切地呼喚她的名字。
痛。
心,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泛著痛楚,就像一把鋒利的冰刀,在她的身上,一刀一刀凌遲著。
切膚之痛,也不過如此吧。
“把他放出去。”南爵沉聲命令,看都不再看段正宏一眼,大步追上了阮小綿。
他在阮小綿的身後,直接把她打橫抱起。
阮小綿只覺得渾身一軟,就那樣窩在了南爵的懷裡,周身如置冰窟的寒冷,終於一點(diǎn)一點(diǎn)回暖了。
在她感到最心寒最難過的時候,讓她感到溫暖的那個人,是南爵。
阮小綿第一次見到南爵的那一刻,又怎會想到,她和南爵會有今天?
“我們?nèi)ツ模俊彼男∧樎裨谀暇舻念i窩裡,弱弱地問道,聲音蒙上了一層哀傷。
南爵腳下的步子依舊向前,“你想去哪?”
阮小綿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去哪裡。
此刻,她就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子,路就在腳下,卻找不到方向。
可是因爲(wèi)南爵,她又覺得,很踏實(shí),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方向。
“我跟你走。”
他去哪,她都跟著。
“好。”
……
西雅圖,MillCreek小鎮(zhèn)。
南爵帶著阮小綿離開聖薩市,就直接來到了這個小鎮(zhèn)。
外面正下著綿綿細(xì)雨。
阮小綿剛下車,便感到一陣潮溼的空氣撲面而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穿過濃重而潮溼的迷霧,一切都是黏糊糊的,卻並沒有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潮溼的空氣在阮小綿的皮膚上盤旋纏繞,在她呼吸的時候鑽進(jìn)了她的肺部。
阮小綿的心隨著這陰雨綿綿的天氣,也潮溼了起來,彷彿永遠(yuǎn)都沒辦法找到晴朗的理由了。
面前是一座很有美國鄉(xiāng)村風(fēng)格的別墅,只有一層,別墅的周圍是一片綠色的海洋,這個季節(jié),綠葉依舊茂盛,沒有任何凋落的意思。
阮小綿和南爵下了車,身後的Limo便被司機(jī)開走了。
“進(jìn)去吧。”南爵緊緊握住了阮小綿的手,帶著她向別墅的門口走去。
腳下的路是由灰色的木板樸質(zhì)而成的,走在上面發(fā)出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感到很舒服。
空氣潮溼,卻清新。
阮小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新的環(huán)境,讓她的心情在此刻煥然一新。
剛剛還沉重的思緒,此刻變得輕飄飄的。
她告訴自己,讓自己忘記過去的一切:與南爵的爭執(zhí),和南勳的糾纏,還有爸爸……段正宏的冷血無情。
進(jìn)了別墅,阮小綿脫下了身上有些潮溼的外套,視線落到了南爵的身上。
他烏黑茂密的短髮上有一顆又一顆的小水珠,阮小綿的視線緩
緩下移,迎上了南爵的視線,櫻脣輕勾,脣邊綴上了一抹清淡淺笑。
“我們以後就在這生活了嗎?”
南爵點(diǎn)頭,“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很喜歡。”
這裡真的很好,很安靜,沒有人打擾,更沒有那些讓她感到紛擾的事情。
她喜歡這裡,喜歡在這裡,跟南爵兩個人,安靜地過日子。
“先換衣服。”南爵含笑說道。
因爲(wèi)阮小綿笑了,他也笑了出來。
阮小綿點(diǎn)頭,跟著南爵回到房間,換了一套嶄新而乾爽的衣服。
剛從臥室出來,樸時完便帶著屬下進(jìn)來了,一共五個人,手中拿著各種各樣的食材,向廚房走去。
阮小綿看著那些新鮮的食材,心情又多了一絲絲的晴朗。
“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她側(cè)頭問南爵,脣邊笑容越發(fā)的明媚了,彷彿前塵往事皆已忘記。
南爵脣邊笑容也跟著加深,“醋溜土豆絲,土豆是從你武館旁邊那個小市場買來的,剛下飛機(jī)。”
聞言,阮小綿在這麼長時間裡,第一次笑出了聲音。
他對那個小市場裡的土豆還真是情有獨(dú)鍾。
“好,醋溜土豆絲,還有什麼?”
“還有西紅柿炒雞蛋,蒜香紫甘藍(lán)……”南爵噼裡啪啦說出了一大堆的菜名,這些菜名,都是阮小綿的拿手菜,他記得一清二楚。
阮小綿聽著南爵口中的菜名,心裡有幸福的感覺一絲絲一縷縷冒了出來。
真好。
這就是她一直追逐的,跟南爵一起,平凡的生活,平凡的幸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不被任何人打擾。
或許,這種平凡的幸福,不會長遠(yuǎn),可現(xiàn)在,她不想去想未來,甚至是明天,她都不想去想。
只要現(xiàn)在,她感到幸福,就好了。
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腕錶……腕錶是南爵送給她的,各個國家的時間都有。
此刻,已經(jīng)是西雅圖當(dāng)?shù)貢r間下午三點(diǎn)半了。
南爵剛纔點(diǎn)了一大堆的菜,現(xiàn)在是時候進(jìn)廚房了。
其實(shí)她還以爲(wèi)南爵會說,只要是她做的菜,他都喜歡。
但這個大魔王,很明顯一點(diǎn)都不會說浪漫的話。
阮小綿挽起了袖子,微微笑了出來,“那你是在外面等著還是給我打下手呢?”
“我給你打下手,要記得感恩。”南爵高傲地說道,率先進(jìn)了廚房。
阮小綿輕笑了一聲,跟在南爵的身後進(jìn)去。
樸時完已經(jīng)帶著屬下離開了,別墅內(nèi),瞬間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阮小綿先是掃了一眼出櫃上那些食材,眉心不由微微蹙了一下。
“這麼多,也太浪費(fèi)了吧,以後買什麼食材我說的算,這附近有超市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去買過菜。”南爵已經(jīng)打開了水龍頭,準(zhǔn)備開始洗菜。
不過,他真的跟這個廚房很不搭,很不協(xié)調(diào)。
阮小綿抿了抿脣,拿出了兩個圍裙出來,一個是深藍(lán)色的,繫到了他的身上,另一個則是粉藍(lán)色的,繫到她自己身上。
“你先把西紅柿洗了。”阮小綿很有主廚的架勢,命令道。
南爵照做拿過西紅柿,卻不悅地瞪了一眼阮小綿,傲嬌地說道,“我知道,不用你告訴。”
阮小綿撇了撇嘴,津著鼻子去拿米,“好吧,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那我再不管你了。”
她倒要看看,沒有她的提醒,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魔王能不能找到他點(diǎn)的那些菜的食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