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給我辦一場婚禮(1000鑽石加更合併章) 容我緩緩,來時遲 都市言情 書閱屋
門始終都在緊閉著,手術(shù)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夜間醫(yī)院的走廊空曠而又狹長,白色的燈光大片大片地灑下來,這樣的場景讓人心生絕望和荒蕪。喬凝思早就哭得虛脫了,幾乎快要昏厥過去,所幸有陳默在身後摟著她的肩膀。
而那邊長椅上步敬謙屈腿坐著,弓著背,臉深深地埋在了膝蓋中,他從上救護車時就醒了,而保持這個姿勢也有一個多小時了,肩膀甚至整個人都在震動、哆嗦著。
除了喬凝思漸漸低下去的啜泣聲外,伴隨著的還有男人壓抑而低沉的嗚咽,曾經(jīng)這樣一個翻雲(yún)覆雨、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此刻卻不顧形象地哭著,像是一個迷路找不到媽媽的孩子。
池北轍進去手術(shù)室前告訴過陳默和喬凝思,最需要安撫的人應(yīng)該是步敬謙,朱靜蕓出了事。步敬謙受到的打擊比任何人都大,而就像步敬謙死了,朱靜蕓一個人不會獨活一樣,喬凝思絲毫不懷疑,若是朱靜蕓有什麼三長兩短,估計步敬謙也活不下去了。
步敬謙曾經(jīng)爲(wèi)了報復(fù)朱靜蕓而毀滅整個朱家,後又派人刺殺朱靜蕓與別的男人的孩子,如今更是爲(wèi)了朱靜蕓身敗名裂、拋棄所有......等等這些,在這段感情中。步敬謙早就成瘋成魔了,他和朱靜蕓的愛情也早就超越了生死,都可以爲(wèi)彼此放棄生命。
喬凝思慢慢地緩過來,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模糊,只好讓陳默扶著走過去,隨後喬凝思坐在了步敬謙的身側(cè),她轉(zhuǎn)過去,彎起手臂摟住步敬謙的肩膀。
喬凝思的嗓子早就哭啞了,剛開口又哽咽了,";你振作點......我媽會沒事的。命運很眷顧我媽,既然安排她得到了幸福,就一定不會再那麼殘忍。";
步敬謙渾身的肌肉僵硬冰冷。這時轉(zhuǎn)過頭,把腦袋埋在了喬凝思的脖子裡,喬凝思感到自己的皮膚很快被滾燙的液體浸溼,三個字步敬謙就說得泣不成聲、語無倫次,";都怪我......";
如果他沒有中途調(diào)頭回去莊園,而是及時陪在朱靜蕓身邊,那麼兇手怎麼會有機會害朱靜蕓?這是老天給他開得一個玩笑嗎?他什麼時候去拿戒指不好,偏偏要趕在今晚?他爲(wèi)什麼不立即回到朱靜蕓身邊?
而唐卓堯和喬凝思也同樣自責(zé),步敬謙只是回去莊園拿東西而已,他們那麼多人爲(wèi)什麼都要跟著一起去?唐卓堯本就不是合羣愛湊熱鬧的人,換做平日,他一個人早就去朱靜蕓那裡了,但就因爲(wèi)一時感情用事。想看看喬凝思住的地方,才造成了如今這個結(jié)果。
在唐卓堯自己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哭過,然而此刻他綠褐色的雙眸裡一片猩紅,透明的液體急速地滑落而出,爲(wèi)了不讓自己發(fā)出哭聲,他一手握成拳頭緊緊地抵在脣上,目光定定地看著閉著的手術(shù)室門。
唐卓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慌亂,他在心裡不斷地祈禱,";母親,你可千萬不能有事,我還沒有來得及報答你多年的養(yǎng)育之情......";
郝荼菲打來電話問陳默怎麼還沒有回去,這才知道朱靜蕓出事了,也顧不上還懷著孕和外面的冰雪天氣,大半夜的郝荼菲挺著肚子趕了過來,一看到幾個人哭成那個樣子。就知道情況不樂觀。
郝荼菲身子猛地一晃,兩腿發(fā)軟差點栽下去,陳默連忙幾步上前,伸出手臂摟住郝荼菲。
郝荼菲抓著陳默的胳膊,依附在他的臂彎上和胸膛裡,緊閉上雙眼,淚水不停地洶涌而出。
陳母也一起趕了過來,疾步走到步敬謙面前,她哽咽地叫了一聲,";二哥......";
步玲莉和步廣博以及步敬謙是同一個父母生的,只不過步玲莉當(dāng)年喜歡上陳默的父親,而拒絕了家族裡給她選擇的夫婿,因此她義無返顧地背叛了步家和父母,從此和他們斷絕關(guān)係,只是偶爾在私下裡跟步敬謙和步琛遠(yuǎn)幾個人來往。
步玲莉當(dāng)年就知道步敬謙和朱靜蕓談戀愛,此刻低頭看見步敬謙攥緊的手中,露出染血的玉鐲,她就想起當(dāng)年還是自己告訴步敬謙奶奶有傳家寶,然後兩個年少的人合謀偷了鐲子。
家族裡爲(wèi)此鬧了一場很大的風(fēng)波,而步敬謙回去了B市那邊的學(xué)校,步玲莉一個人承擔(dān)了偷鐲子的所有懲罰,打死也不告訴他們玉鐲的去向......直到現(xiàn)在,步玲莉都不曾後悔過,她和步敬謙的兄妹感情深厚,只要自己能做的,她一定會做,她想讓步敬謙和朱靜蕓幸福。
在她的心中,不管是朱靜蕓後來和步敬謙分手,還是朱靜蕓又嫁給了唐俊興,朱靜蕓始終都是她的二嫂,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喬凝思,就很喜歡喬凝思的原因。
漫長的等待中,幾人都安靜下來,外面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喬凝思的腦袋抵在玻璃窗上,從高處往下看去,入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冰雪覆蓋了。
這是T市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第二天早上天空放晴,東邊的太陽冉冉升起,幾個人迎來了清晨的第一縷曙光,而這時手術(shù)室沉重的門被打開,池北轍和幾個醫(yī)生陸續(xù)走出來。
步敬謙、喬凝思和唐卓堯三個人猛然間如夢初醒,不約而同地立即衝上前,就連挺著大肚子的郝荼菲也用力推開陳默,這一刻她的孩子怎麼樣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更關(guān)心的是將自己撫養(yǎng)成人的朱靜蕓。
但幾個人誰都沒有開口,他們不敢問,只怕聽到不好的結(jié)果,各個都是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盯住池北轍,渾身僵硬像是一根繃得很緊的弦。
而池北轍取下口罩,墨色的雙眸里布滿血絲,長時間的手術(shù)中,他的眉宇和麪容都是灰白的,兩片薄脣顫抖著,池北轍的聲音無比艱澀沙啞,";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先送去ICU病房。";
他和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盡力了,但朱靜蕓傷得實在太重了,除去插在胸口離心臟只有兩釐米的那柄匕首,朱靜蕓從樓梯上滾下來,導(dǎo)致全身多處骨折,更致命的是後腦勺撞出了一個窟窿,池北轍幾人能保住朱靜蕓一口氣,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容易了。
這樣的結(jié)果讓在場的幾個人差點都昏厥過去,病牀從裡面推了出來,步敬謙膝蓋一彎,";嘭";一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就要撲到病牀上,";靜蕓......";
池北轍早就從後面拽住步敬謙,讓醫(yī)護人員立即把朱靜蕓送過去,同時吩咐其他的醫(yī)護人員給步敬謙打鎮(zhèn)定針,讓步敬謙睡幾個小時。
喬凝思也處在崩潰的邊緣,但池北轍沒有精力再照看喬凝思,他讓陳默把喬凝思帶去休息,而他則跟手下的醫(yī)療團隊開緊急會議,唐卓堯和郝荼菲也參加了。
唐卓堯一邊安靜地聽著,手中的筆在紙上";刷刷";地記著,期間偶爾聽不懂醫(yī)護人員的專業(yè)術(shù)語,唐卓堯劈手搶了身邊人的筆電,目光猩紅地輸入進去,在網(wǎng)頁裡查。
而郝荼菲一邊看著投影,臉上的淚水肆意地流淌,她用手捂住嘴,生怕發(fā)出哭聲打擾了會議。
另一邊,步玲莉守在沉睡過去的步敬謙身邊,陳默給喬凝思拿來了乾淨(jìng)的衣服,讓她洗澡後再換上,隨後喬凝思走去重癥監(jiān)護病房,站在那裡透過玻璃窗看了一會朱靜蕓,她轉(zhuǎn)身坐在了椅子上。
一個上午過去,池北轍的會議還沒有結(jié)束,郝荼菲這個孕婦先出來了,找到喬凝思後,她陪著喬凝思一起坐下。
陳默叮囑了郝荼菲幾句,他離開去給兩個人買午飯過來。
";我從三歲的時候,就待在家主身邊了。雖然我從未稱呼過她一聲母親,但在我的心目中,她比我的母親都要好。";郝荼菲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淚水再流出來了,她一雙紅腫的眼睛沒有焦距,呆呆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家主她很有才華和魅力。";
";她會很多東西:鋼琴、古箏、畫畫、廚藝、騎馬和射擊......等等這些,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古人常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一個女子,我覺得家主她也擔(dān)得起這個詞,所以無論是唐俊興,或是步敬謙和其他千千萬萬的男人傾心於她,我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而家主把她畢生所學(xué)都教給了我和卓堯,只不過從小時候我就喜歡偷懶,除了家主的廚藝和經(jīng)商頭腦,我似乎沒有學(xué)到其他什麼東西。家主她看上去高高在上不食人煙煙火的,事實上她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濃烈,她很疼愛我和卓堯。";
郝荼菲彷彿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有些散亂沒有重點,但身側(cè)的喬凝思聽得很認(rèn)真,郝荼菲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喬凝思,";你大概不知道,我很羨慕也嫉妒你,因爲(wèi)家主把不能給你的那一份愛,全都彌補在了我和卓堯的身上。";
";她待我們?nèi)缬H生兒女,我和卓堯都失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從小我和卓堯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最快樂的孩子,但我們都知道家主是最不幸福的那一個。二十多年來,她被唐俊興和整個唐家禁錮著。";
";外人看她多風(fēng)光,她幾次上美國ゐ時代ゑ雜誌,被稱爲(wèi)傳奇女子,可唐家甚至這整個世界於她就是一座囚籠。她爲(wèi)唐家、爲(wèi)我和卓堯、爲(wèi)你喬凝思而活,卻從來沒有想過她自己。";
";到最後她好不容易放下所有的是是非非和恩怨情仇,眼看著就快要幸福了,但是命運爲(wèi)什麼還要這麼殘忍?!爲(wèi)什麼啊......";最後一句話郝荼菲是吼著說出來的,不知不覺間她又是滿面的淚水,也不知道是在問喬凝思,還是虛無的空氣以及並不存在的老天爺。
喬凝思怔怔地坐在那裡,眼中乾涸淚水早就流不出來了,郝荼菲還在說著,只是喬凝思已經(jīng)聽不見了,她的腦海裡浮現(xiàn)出第一次見朱靜蕓時的場景,雖然母親很疏離,但她還是不自覺地想靠近。
可當(dāng)時她卻拒絕了母親的擁抱,想到前天晚上母親說的";珍惜";,所以她是因爲(wèi)沒有珍惜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纔得到此刻這樣的懲罰嗎?她受到了教訓(xùn),那麼還有沒有機會再讓她彌補?
喬凝思屈起兩條腿,脊背弓成一條弧線,那個樣子孤單而又悲傷,她把臉深深地埋在了膝蓋中。
陳默在這時買飯回來,看到老闆娘又陷在了悲痛中,陳默抿抿脣,也沒有說什麼,走過去在郝荼菲身邊坐下。
他把買來的餛飩打開,兩手捧在郝荼菲面前,";你也別太傷心了,吃點東西吧?";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郝荼菲對陳默搖搖頭,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滾燙的湯水因此濺在陳默的手腕上,立即就冒出幾個紅泡。
陳默卻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低沉又溫柔地說:";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你哭成這樣,並且不吃飯,若是傷了孩子怎麼辦?";
陳默此刻的語氣像極了朱靜蕓,聽得郝荼菲胸口又是一堵,這纔對陳默點點頭,側(cè)過身把喬凝思拉出來,郝荼菲用溼巾給喬凝思擦了一下臉,隨後兩人分吃一碗餛飩。
而另外一份郝荼菲讓陳默吃了,喬凝思想到還在開會的池北轍,她叮囑陳默等會也把飯送給池北轍,陳默點點頭離開了。
沒過多久,唐老爺子和唐俊興也找了過來,唐老爺子聽郝荼菲說過朱靜蕓的情況後,他一大把年紀(jì)了,還哭得差點昏厥過去。
而坐在輪椅上的唐俊興也是雙目猩紅,爲(wèi)了不讓自己失態(tài),他一直強忍著,手覆蓋在眼睛上,只有肩膀不受控制地震動著。
";準(zhǔn)備後事吧。";唐老爺子哭過一陣後,悲痛欲絕地對唐俊興說:";這些年靜蕓爲(wèi)了我們唐家付出這麼多,雖然你們兩人離婚了,但在我心中,她還是我們唐家的兒媳婦,這個葬禮要風(fēng)光大辦,讓靜蕓走好,入我們唐家的墓地和祖墳。";
喬凝思聞言面色大變,從椅子上豁地一下起身,只是尚未開口,那邊的唐俊興就震驚地看著唐老爺子,";爸你在說什麼?醫(yī)生沒有說救不了靜蕓,你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後事,這不是在詛咒靜蕓嗎?";
唐俊興臉色鐵青,緊抿著脣,態(tài)度強硬地說:";我不同意。";
";我這不是詛咒,而是以大局爲(wèi)重。";唐老爺子的面容也是緊繃著,反問唐俊興,";醫(yī)生算是下死亡通知書了吧?只不過因爲(wèi)靜蕓是池北轍的岳母,池北轍纔沒有忍心說出來,若不然這個時候,醫(yī)護人員就會提醒病患家屬準(zhǔn)備後事。";
";現(xiàn)在你什麼都不管,難道要讓靜蕓入步家的墓地和祖墳嗎?";
唐老爺子這一句話問得唐俊興無言以對,他放在輪椅上的兩手攥成拳頭,掙扎良久,擡頭對唐老爺子說:";我相信醫(yī)生能救活靜蕓,國內(nèi)不行,我們還可以去國外,總之我絕對不會讓靜蕓死。";
唐老爺子越發(fā)惱怒,不以爲(wèi)然地嘲諷,";你不允許靜蕓死,他就能活了嗎?你在說胡話俊興,生命不是你能掌控的......";
";我說她不會死,她就一定能活!";唐俊興突然怒吼著打斷唐老爺子,這一刻他失去了理智,絲毫不像往常那個溫雅從容的男人。
他的胸腔劇烈地震動著,紅著一雙眼睛,一如當(dāng)年護著朱靜蕓和她肚子裡孩子的場景,男人暴躁的聲音迴響在整個走廊裡,";你不要管了,先回去吧,我留在這裡陪陪靜蕓。";
";你......";唐老爺子哆嗦地指著唐俊興,另一手捂住心口上,痛心疾首地罵道:";我怎麼養(yǎng)了你這一個不孝子?早知道你爲(wèi)了她朱靜蕓這麼瘋狂,當(dāng)年我就不該留下朱靜蕓和她的孩子。孽緣啊......";
喬凝思聽著這對父子的爭吵,突然覺得很可笑,他們唐家害了她母親這一輩子,此刻她母親人還活得好好的呢,他們就開始算計母親死後的一切了,她尊重唐俊興和唐老爺子是長輩,纔沒有讓他們兩人離開,但他們還在病房外吵個沒完沒了,喬凝思忍不下去了。
剛要開口說話,這時從走廊的另一邊,傳來池北轍的聲音,";唐先生說要把我岳母送去國外治療,這是對我以及整個恆遠(yuǎn)的一種侮辱嗎?";
說著池北轍幾個大步走上前,站在了喬凝思的身側(cè),他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唐俊興,";一來我岳母傷得這麼重,根本經(jīng)不起那麼長遠(yuǎn)的奔波,恐怕人還沒有到國外,就真的會去了。";
";再者我岳母早在幾個月前就跟唐先生你離婚了,不管她怎麼樣,都跟你沒有關(guān)係,你更沒有資格插手吧?請不要驚擾了病人休息,你們可以回去了。";
池北轍不否認(rèn)自己遷怒於唐俊興,當(dāng)年步敬謙固然犯了很多錯,但首先是唐俊興這個第三者插入了兩人之中,後來又以朱家的興亡威脅朱靜蕓嫁給他,唐俊興把朱靜蕓困在了唐家二十多年,就算後來放過了朱靜蕓又怎麼樣?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唐俊興的私慾造成的,而此刻他們還好意思爭朱靜蕓入哪家祖墳嗎?
唐老爺子和唐俊興無言以對,唐老爺子大怒之下拂袖而去,唐俊興則仍然留在病房外,低著頭胸腔起伏,不發(fā)一言。
步敬謙很快醒過來,藥物已經(jīng)控制不了他的情緒,不顧唐卓堯和陳母的阻攔,步敬謙穿著病服直接衝到了這邊,看見唐俊興也在,他只是冷冷地掃了唐俊興一眼,轉(zhuǎn)頭問池北轍,";我可以不可以進去看看靜蕓?";
見池北轍擰起眉宇,步敬謙立即又補充道,語氣裡透著濃濃的哀求,";你放心,我會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就只是看她一眼可以嗎?";
這樣的步敬謙與池北轍認(rèn)識的那個風(fēng)姿綽約的男人,絲毫不能相提並論,此刻他穿著灰藍(lán)相間的病服,身形高大卻消瘦,髮絲凌亂、面色慘白變成了最普通的一個,這讓池北轍喉嚨頓時一哽,心裡酸澀得厲害,半晌對步敬謙點點頭,";我給你安排。";
喬凝思和唐俊興一聽這話,也要進去,尤其是唐俊興。
池北轍彎起手臂摟住喬凝思的肩膀,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不要跟著添亂了,本來一般情況下,重癥監(jiān)護病房就不允許病患家屬進去,但......";
但朱靜蕓的求生意識很弱,池北轍和手下的醫(yī)療團隊希望步敬謙能給朱靜蕓一些力量,只不過這種話池北轍不忍心對喬凝思說。
池北轍把目光轉(zhuǎn)向唐俊興,";唐先生不願意走,我們也不勉強。可如果唐先生不遵守醫(yī)院規(guī)定,我就只能採取非常手段了。";
說完池北轍鬆開喬凝思,叮囑陳默穩(wěn)住喬凝思的情緒後,他和步敬謙換上衣服,隨後兩人一起進去病房。
步敬謙幾個大步到了朱靜蕓的病牀前,又猛地頓住,緊接著彎下膝蓋,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地跪在了地上,痛心地喊道:";靜蕓......";
牀上朱靜蕓全身插滿了各種管子,被紗布包裹得像是一個木乃伊,除了一雙眼睛外,步敬謙連朱靜蕓的面容都不能看到,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在池北轍的阻攔下,又立即驚慌地收了回來。
步敬謙往後退了退,強忍著眼中快要滾出的熱液,男人沙啞地開口,";靜蕓,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不回答我沒有關(guān)係,你聽著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這一生虧欠你的太多,就算用我的下半輩子,也彌補不過來,但你還是給了我一次機會。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讓我空歡喜一場。那一年在滿樹開花的鳳凰木下,你答應(yīng)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我一直都記得,我知道你肯定也沒有忘,即便我們晚了二十多年,但我還是如最初一樣想娶你。結(jié)婚戒指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我允許你睡幾天,到時候等到你睜開眼睛,就能做我的新娘了。";
";還有我們的女兒思思,剛剛進來之前她讓我轉(zhuǎn)告你,她說她懷孕了,等你醒過來,你要照顧她這個孕婦,教導(dǎo)她如何做好一個母親,因爲(wèi)她說你是這世上最好的母親,你還記得前天晚上答應(yīng)過要幫她養(yǎng)孩子嗎?......";
整個病房裡很安靜,只聽見醫(yī)療儀器運轉(zhuǎn)的聲音,以及步敬謙溫柔誘哄的話語,他脣邊噙著笑,淚水卻早就溼了整張面容,始終都在壓制著情緒,沒有讓自己發(fā)出哭聲。
池北轍一手握成拳頭抵在脣上,雙眸裡一片通紅,但在看到牀邊心電圖上一點點升高的幾條線時,池北轍面上突然掠過喜色,攥著的手指慢慢地鬆開了。
大半個小時後,池北轍和步敬謙兩個人走出來,喬凝思立即衝上前問:";怎麼樣了?";
池北轍尚未開口,步敬謙用一種前所未有平靜的語氣說:";昨天你說要幫我和你母親籌備婚禮,從今天開始準(zhǔn)備吧。等你母親醒來後,她就可以穿上婚紗,做我的新娘了。";
喬凝思一愣,緊接著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了,上前一步猛地抱住步敬謙,腦袋埋在了步敬謙的胸膛裡,她在步敬謙的懷抱裡重重地點頭,哽咽地應(yīng)道:";好!女兒一定會給你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步敬謙彎起手臂摟住喬凝思,看到幾步遠(yuǎn)外坐在輪椅上面色慘白的唐俊興,步敬謙冷冷地勾起脣,朱靜蕓永遠(yuǎn)都屬於他步敬謙的,過去的這些年唐俊興沒有得到朱靜蕓,如今更沒有丁點希望了。
幾個人去辦公室裡吃飯,雖然仍舊食不下咽,但步敬謙也不至於絕食了,只要有希望,就是他支撐下去、活下去的最大的動力和意義。
而警方很快介入這件兇殺案中,下午葉承涵找了過來,只不過她知道幾個人正處在悲傷中,因此只有葉承涵一個人過來,看到幾人都是面色蒼白、憔悴的樣子,她也沒有立即開口詢問。
葉承涵打過招呼,又安慰了喬凝思一會,她轉(zhuǎn)移話題,試圖緩解氛圍,";事實上我們今天過來,也是因爲(wèi)朱靜柔的案子。我們找到了真正的兇手,凝思你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跟我過去看看,再者,我們也需要叔叔做個證人。";
喬凝思也不想在等待母親的過程中,她自己先倒了下去,聽後她對葉承涵點點頭,起身跟著葉承涵並肩走出去,而池北轍休息片刻後,就再次找了最強大的醫(yī)療團隊,到會議室裡討論。
葉承涵並沒有走出醫(yī)院,而是一路到了住院部,喬凝思發(fā)現(xiàn)還是VIP病房,不由得蹙起眉頭,看樣子那個殺害朱靜柔的兇手,就住在某間病房裡,這片區(qū)域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可見對方還是個人物。
但葉承涵卻停在了喬慶華的病房門前,喬凝思透過玻璃一看,見到池驍熠和付朝桓以及幾個辦案人員,喬凝思猛然一驚,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喬慶華是兇手?不......不可能,她知道父親的爲(wèi)人,更何況朱靜柔是父親愛的女人,父親怎麼會殺害朱靜柔?
葉承涵握住喬凝思的胳膊,察覺到她渾身僵硬,葉承涵溫和地安撫道:";先進去看看吧。";
喬凝思白著臉色點點頭,步敬謙擡手剛要敲門,裡面的池驍熠看到葉承涵,他幾步走過來開門,連招呼都不打,池驍熠就伸出手臂,霸道地?fù)ё∪~承涵的腰,只要有付朝桓在的地方,他就不允許葉承涵靠近付朝桓。
葉承涵掙脫不掉,擡腳往池驍熠腿上狠狠踹過去,後面的喬凝思看到兩個人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打情罵俏,她笑了笑,心情有所好轉(zhuǎn)。
喬慶華前兩天給朱靜柔辦過喪事後,他就再次病倒了,在他的要求下,警方派人把他保護起來。
此刻喬慶華靠坐在牀頭,看到突然又過來的付朝桓和葉承涵,他的面上極快地掠過驚慌,語氣倒還是鎮(zhèn)定自若的,";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今天你們?nèi)绱伺d師動衆(zhòng)是因爲(wèi)什麼?";
池驍熠勾了勾脣,墨色的桃花眸裡笑意融融,看上去溫柔無害的樣子,";叔叔,死者朱靜柔是你最愛的女人,警方找到真兇了,當(dāng)然會讓你知道。";
";你們不是已經(jīng)抓到真兇了嗎?除了步敬謙外,難道還另有他人?";喬慶華這樣說著,擡眸一眼看到剛走進來的步敬謙,喬慶華的面色頓時大變,";你......";
步敬謙停下腳步,高大的身形立在那裡,他一手負(fù)於背後,在外人面前,步敬謙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尊貴的王者姿態(tài),淡淡笑著反問喬慶華,";你是想說我怎麼會在這裡對嗎?但我若是不在這裡,誰來指正你這個真正的兇手?";
";你......你說什麼?";喬慶華也只是幾秒鐘的慌亂,隨後他笑起來,用同情的語氣對步敬謙說:";你這是賊喊捉賊嗎?警方已經(jīng)證實你就是殺害靜柔的兇手了,法律面前,豈能容你狡辯?";
葉承涵聽了幾分鐘,這時推開池驍熠,她上前兩步接過話,";好了,你們就不要你來我往、拐彎抹角的了。照著你們這種說話方式,我估計到明天都解決不掉這個案子,我們警方很忙的。";
付朝桓、池驍熠、步敬謙:";......";
不是他們這些人不乾脆,而是尤其付朝桓這個神探,很多時候享受的是一個讓真兇一點點伏法認(rèn)罪的那種過程,氛圍越是緊張,付朝桓就越有成就感,結(jié)果被葉承涵這樣插進來,頓時變得都沒有趣味了。
";好,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吧。";付朝桓往前走出幾步,剛和葉承涵並肩站在一起,身後池驍熠就伸出手臂把葉承涵拽了回去。
付朝桓只覺得池二少爺太幼稚,也不去理會,而是看著喬慶華,他一字一字道:";那天我就說過,除了步敬謙這個送口紅給朱靜柔的人有最大嫌疑外,能接觸到朱靜柔口紅的人並不多。";
";根據(jù)這條線索,我們做了更深入的調(diào)查,步敬謙確實送了一支口紅給朱靜柔沒有錯,但那天我們在病房拿出來的那一支,並非是步敬謙送的那支,也就是說,真兇買了一模一樣的一支口紅送給朱靜柔,以此來陷害步敬謙,矇蔽我們警方的視線。";
";而那個送口紅給朱靜柔,讓朱靜柔沒有防備的人,就是......";付朝桓頓了一下,瞇起眼睛看著喬慶華,";就是你。";
喬凝思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喬慶華,而面對女兒的質(zhì)疑,喬慶華只覺得一陣羞愧,別開臉不敢看喬凝思。
喬慶華怒瞪著付朝桓,冷笑著道:";你不要亂說,誣陷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你也說是一樣的口紅了,那麼你怎麼能斷定靜柔當(dāng)天用的那一支,並非是步靜謙送的?";
";你既然這麼懂法律,那怎麼不想想自己殺人,會有什麼下場?";付朝桓雲(yún)淡風(fēng)輕地反問喬慶華,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至於我們怎麼知道朱靜柔用的口紅並非是步敬謙送的,這就是你最大的疏忽了。";他尤布技。
付朝桓從某個警察手裡接過兩支口紅,舉在喬慶華的面前,";其中裝在塑膠袋裡的是當(dāng)天朱靜柔用過的,而另外一支是我讓人新買的。這是韓國的牌子,可以看出來每支口紅外殼上印著一串?dāng)?shù)字。";
";這種口紅沒有任何相同的一串?dāng)?shù)字,而就是因爲(wèi)步敬謙碰巧記住了他那支口紅上的數(shù)字,所以在看到我這支作爲(wèi)物證的口紅時,他判斷出來朱靜柔用的並非是他送的。";
喬慶華聞言一把將那兩支口紅奪過去,對比之下,發(fā)現(xiàn)上面的數(shù)字確實不一樣,喬慶華挺直的脊背頓時一垮,像是突然抽光了力氣一樣,他一下子癱坐在牀上。
他確實沒有注意到數(shù)字不一樣,他更沒有想到步敬謙能記住他那支口紅的數(shù)字,誰會這麼無聊去記?
";其實你用這種方式陷害我,是最不明智的。";步敬謙見喬慶華已經(jīng)百口莫辯,他冷聲譏誚道:";你應(yīng)該知道朱靜柔的防備心很強,她也清楚我不喜歡她,但凡有點腦子,就會想到我突然送口紅給她,必定別有用心。就像她想過各種方式下毒殺我一樣,她害怕我在口紅裡動手腳,所以她不可能用我送的那支口紅。";
";那天在病房裡聽到警方說她用了,我就開始懷疑。第一個我想到的就是你喬慶華,因爲(wèi)只有你最有可能接觸到朱靜柔的口紅,她也不會對你產(chǎn)生懷疑。警方找到了那家餐館的人,證明在朱靜柔被殺的當(dāng)天,早上八點多鐘時,你包下了那個包間。";
";你點了很多菜後,就從裡面鎖上門,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早準(zhǔn)備好的鋸子,鋸斷了欄桿,而樓下的那根木棍,應(yīng)該是你在頭一天深夜埋下的吧?只不過當(dāng)時警方的關(guān)注點放在了江芷玥的身上,從而在短時間內(nèi)忽略了其他的線索。";
喬慶華猛地擡起頭,這次他的表情很平靜,嘴角甚至掛著笑意,";沒錯,是我殺的朱靜柔。原因很簡單,因爲(wèi)她不僅愛上了你步敬謙,而且在你低調(diào)提出離婚,分給她一大筆財產(chǎn)時,她竟然不同意。";
";你們知道我有多恨嗎?當(dāng)年我對她一見鍾情,費盡心機才把她這個富家大小姐追到手,爲(wèi)了不讓她離開我、綁住她一輩子,我扎破了TT,順利讓她懷上了我的孩子。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後,原本是要把孩子打掉的,然而很快就被朱父朱母發(fā)現(xiàn)了......";
在喬慶華的訴說中,整個病房變得異常安靜,喬凝思僵硬地站在那裡,用手捂住嘴,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喬慶華,她不再震驚喬慶華殺害了朱靜柔,而是喬慶華接下來的話,又一次顛覆了她最初的認(rèn)知。
朱父朱母發(fā)現(xiàn)女兒朱靜柔懷孕後,逼問朱靜柔孩子的父親是誰,當(dāng)時朱靜柔一口咬定是步家二少步敬謙的,並且希望父母成全她和步敬謙,她和步敬謙是真心相愛的,不想失去自己的一個孩子。
由此朱父朱母找去了步家,要求步敬謙對她的女兒負(fù)責(zé),當(dāng)時步敬謙並不在家,而步父步母覺得能和朱家聯(lián)姻也不錯,於是賠禮道歉後,向朱家保證一定要朱靜柔這個兒媳婦。
步敬謙的婚事在他自己毫不知情下,就被整個朱家的長輩們定下來了,等他從外地出差回來後,無論他怎麼解釋和抗?fàn)幎紱]有用,其結(jié)果還被父母軟禁在了家裡,讓他與外界斷掉所有的聯(lián)繫,甚至強硬地掐掉了他一切的資金來源。
外界傳出步家二少和朱家二小姐結(jié)婚的消息,一時間鬧得滿城風(fēng)雨,自然朱靜蕓也知道了。
當(dāng)時朱靜蕓也被逼迫著嫁給唐俊興,聽到這樣的消息後,她心灰意冷,原本想步敬謙不會放棄她,她還能和步敬謙私奔,然而這時,她抱著的最後一絲期待和幻想終於破滅了,朱靜蕓絕望下答應(yīng)嫁給唐俊興。
朱靜柔去找了步敬謙,把朱靜蕓和唐俊興結(jié)婚的消息告訴了他,讓步敬謙以爲(wèi)朱靜蕓愛上了唐俊興,用盡話語刺激步敬謙,步敬謙只覺得自己真心錯付,朱靜蕓是對他心死了,而他則爲(wèi)了報復(fù)朱靜蕓,毅然決定娶朱靜柔。
在朱靜蕓結(jié)婚那天,步敬謙才被父母從家裡放了出來,於是直接去了朱靜蕓的婚禮上,憤怒之下失去理智,強.佔了朱靜蕓......接下來再發(fā)生的事情,那天晚上喬凝思就知道了。
此刻喬凝思站在步敬謙身後,看著步敬謙高大的身形和寬厚的肩膀,她的眼淚涌了出來,原來步敬謙報復(fù)整個朱家,還有一個原因是當(dāng)年朱父朱母逼他娶了懷著別人孩子的朱靜柔,朱靜柔這個妹妹因爲(wèi)嫉妒姐姐朱靜蕓擁有的一切,才搶了姐姐的男人,並且陷害姐姐。
而那個年紀(jì)的朱靜蕓和步敬謙都沒有忤逆、反抗父母的力量,就這樣原本深愛的兩個人被拆散,造成了幾十年的悲劇。
";那個時候朱靜柔告訴我,她嫁給步敬謙,是爲(wèi)了保護我和我們的孩子。";喬慶華繼續(xù)說道,喬凝思的思緒被拉了過去,";因爲(wèi)以我的出身,朱父朱母肯定不同意我和他們的女兒在一起,到時候不僅我會受到傷害,連我們的孩子也有可能不保。";
";我當(dāng)時是我多傻,竟然相信了朱靜柔的這番話?";喬慶華笑了笑,自嘲而又可悲的。
不久後朱靜柔生下了兒子,但步玲莉在這時橫插一腳,讓陳默的父親引發(fā)了一場醫(yī)院盜嬰案,步玲莉當(dāng)然狠不下心殺死這個孩子,於是陳父讓人把孩子送回給了喬慶華。
朱靜柔和步敬謙結(jié)婚後,步敬謙一次也沒有碰過她,於是朱靜柔耐不住寂寞,再加上那時也確實還喜歡著喬慶華,惦記著他們的兒子,朱靜柔就重新和喬慶華在一起了,從這點上說,喬慶華其實算是朱靜柔包..養(yǎng)的男人。
直到朱靜柔不願跟步敬謙離婚,喬慶華才知道其實朱靜柔早就移情到步敬謙身上了,喬慶華因愛生恨,從幾個月前朱靜柔跟他斷絕關(guān)係開始,喬慶華就在預(yù)謀怎麼殺害朱靜柔,並且能報復(fù)步敬謙。
在場的幾個人除了步敬謙和喬慶華外,誰都不知道這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愛恨情仇,聽完後幾人都陷入沉默,連葉承涵這個做警察的,都覺得心裡沉重悲涼,她又一次動了惻隱之心,一時間沒有上前把手銬銬上喬慶華的手腕,她的腦袋趴在池驍熠的肩膀上,無聲地掉著眼淚。
而坐在病牀上的喬慶華又哭又笑的,這幾天他確實瘦了不少,同時也老了很多,原本烏黑的頭髮裡生出很多白髮,他一手蓋住臉,復(fù)仇成功了,他卻並沒有多激動瘋狂,整個人很平和,但哽咽聲傳到了幾個人的耳中。
";其實哪怕朱靜柔辜負(fù)了我,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愛她。這些年我甘願做她的地下.情.人,不娶妻子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也不要過正常的生活,我付出了我的整個年少和這幾十年,等了她那麼多年,本以爲(wèi)她離婚後,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可誰知她竟然連兒子也不想要了。";
";我不後悔殺了她,但這幾天我寢食難安,一閉上眼睛全都是她,接連做噩夢,我這一生也就做過這一件壞事,每分每秒都在受著良心的譴責(zé),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殺人犯,我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夠了,我想就算今天你們沒有揭穿我,可能我還是會去自首。";
喬慶華說著在這時下了病牀,他滿面的淚水,在場的警察都不忍心上前逮捕他,想再給他留一點懷緬的時間,所以誰都沒有防備,喬慶華就在這種悲傷沉寂的氛圍中,擡步走向了窗戶。
緊接著他打開玻璃,外面刺骨的寒風(fēng)一瞬間颳了進來,喬凝思幾個人猛然回過神,在意識到喬慶華想做什麼後,喬凝思面色大變,上前幾步驚喊道:";爸!";
";你不要過來思思。";喬慶華擡起手臂阻攔了喬凝思,見喬凝思猛地停在那裡,喬慶華笑了笑,看著喬凝思的目光變得很溫柔憐愛,";思思,我也對不起你,當(dāng)初我不該安排你嫁給池北轍,讓你在這兩年裡受到那麼多的傷害。";
";我更不應(yīng)該因爲(wèi)自己一時的貪心而算計你,但無論怎麼樣,思思你要記住,縱然爸做錯了很多,但爸是真的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爸很愛你......但現(xiàn)在爸不可能再陪著你了,你堅強一點,爸會在天堂......不,我做了這麼多壞事,天堂不會收我的,靜柔她也一定在地獄等我,現(xiàn)在我去找她......";
喬凝思的頭髮都被淚水浸溼了,在喬慶華說著話時,她一步一步試圖靠近喬慶華,哽咽地勸說著,";爸你先回來好嗎?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在我心目中,你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父親。";
";那天晚上是我不對,說話傷害了你,女兒始終是女兒,你不要跟女兒計較好嗎?你回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地孝敬你......";
而那邊葉承涵爲(wèi)了以防萬一,也立刻安排警察在樓下做防護,眼看著這邊喬凝思就快要走到喬慶華面前,突然從外面?zhèn)鱽韱棠统恋穆曇簦?quot;;等一下,我能把爸拉回來。";
聞言喬凝思腳下一頓,幾人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走進來的喬凝冽,心中對他抱有無限的希望,然而喬慶華看到喬凝冽後,他剛剛還平靜的面色突然又是大變,被喬凝思一番話說得柔軟的心,此刻又充滿了絕望、痛苦、自責(zé)和愧疚。
喬慶華沒有再猶豫,一下子爬上窗戶,在衆(zhòng)人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喬慶華縱身從八層高的樓上跳了下去。
";爸!";喬凝冽先看到了喬慶華跳下去,他驚恐地大喊了一聲。
喬凝思猛地轉(zhuǎn)過頭去,僅僅幾步遠(yuǎn)的窗戶那裡已經(jīng)沒有人了,唯有冬天的寒風(fēng)颳進來,像是刀子一樣割著人的臉,更一下一下捅著喬凝思的心。
喬凝思渾身漸漸變得冰涼、僵硬,整個人都被驚嚇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凝思兩腿一軟,猛然癱跪在了地上,喊出的聲音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了,";爸,不要啊——";
警方並沒有來得及在樓下做防護,等到幾個人乘著電梯跑到窗戶下時,雪白的空地上喬慶華摔得粉身碎骨,不一會,鮮紅滾燙的血把一大片白雪都染紅了。
因爲(wèi)對方是喬凝思的父親,也因爲(wèi)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一個人從高樓上跳下去,連身爲(wèi)警方的葉承涵也承受不了這麼大的衝擊,她別開臉,把腦袋埋在池驍熠的胸口,終於控制不住大哭出聲,緊緊抓著池驍熠的胳膊,她泣不成聲地叫著池驍熠,";驍熠......爲(wèi)什麼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池驍熠接不上話,只彎起手臂緊緊抱著葉承涵不停哆嗦的身子。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餘暉灑在高樓和白茫茫的雪地上,整個場景是那麼的安靜、祥和,卻同樣也是那麼悲壯華麗。
";爸,你回來......不要!";這天晚上,喬凝思呼喊著,猛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她一下子從牀上坐起身,滿頭冷汗、面色慘白,過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
她看到牀頭的陳母,立即抓住陳母的胳膊,驚慌失措地問:";我爸呢?他怎麼樣了?現(xiàn)在我過去看看他......";
喬凝思哽咽地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牀,下一秒鐘卻被陳母按了回去,";凝思,你冷靜一點,人死不能復(fù)生。";
人死不能復(fù)生......喬凝思喃喃地念著這幾個字,也就是說剛剛不是她做的一場噩夢,喬慶華真的從樓上跳下,粉身碎骨了是嗎?
喬凝思用手蓋住臉,透明的液體從指縫間流淌而出,她面色蒼白地坐在那裡,纖瘦的身子在牆壁上映下一片陰影,燈光照得她越發(fā)伶仃、寂寥。
喬凝思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在這時";滋滋";震動起來,陳母看了一眼喬凝思,見她失魂落魄的,陳母只好拿過來,替喬凝思接通。
然而還沒有開口說話,那邊就傳來池淵嚴(yán)厲中又顯得驚慌的聲音,";喬凝思你現(xiàn)在人在哪裡?你親生父親找到了池家,舉著槍要殺江芷玥,你過來一趟,這個時候也就只有你能阻止步敬謙了,我先拖延時間,等你趕來。";
說完池淵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陳母聽著裡面?zhèn)鱽?quot;;嘟嘟";的忙音,她面上一點點褪去血色,緊接著";啪嗒";一下,手機跌到了地上。
是喬慶華,誰猜對了,去寫評論,寫過的不用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