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霓裳終於知道了，曾經陸昊然說過的一句話。
阿諾有一個圈子，圈子之外，任由你鬧得翻天覆地，他依舊能夠做到我自逍遙，但是一旦觸及到他圈子裡的人，那麼那個人，就不只是挫骨揚灰那麼簡單了，甚至還會有株連九族的危險。
她突然想起昨晚許諾對輕柔的樣子，這個男人，對輕柔分明是一副刀子嘴豆腐心。
窗外的陽光，真是越發的明媚起來，只是可惜，外面的遙遠的樹木，已經有些泛黃了。
許諾去了公司，偌大的許氏不能沒有總裁在那裡處理，更何況，這幾天許氏確實出了一些事情。
顧霓裳百無聊賴的坐在病牀上，輕柔去複查自己的腦子了，雖說已經沒事了，淤血也已經完全散開，但是畢竟是神經最密集的地方，總歸是要好好檢查。
用顧霓裳的話來說就是：“本來腦子就不大，現在倒好，還出毛病了！”當然她說這句話的代價，是被某個女人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獨自一人安靜的躺在病牀上，偶爾能夠聽見走廊中傳來的腳步，久而久之，她甚至覺得自己根據腳步，判斷來的特護是哪個人了。
小張，小王……小李……
“噠噠噠……”又是一陣腳步聲。
顧霓裳眉心輕蹙，仔細的聽著，這一次的腳步聲，很沉穩，很大氣，步伐之間間隔時間基本一致，應該是一個很自律優雅的人……
“啪……”門被人輕輕推開，有幾分安靜的意思。
顧霓裳瞬間擡眸，朝著前方門口的方向看去。
待看清楚來人是，顧霓裳真的要被自己的判斷給跪了，還真是挺準的。
因爲來人時唐錦瑟。
唐錦瑟……
猛然反應過來，顧霓裳的神情有些許尷尬，這還是自己清醒過來之後，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更何況……顧霓裳還記得，輕柔喜歡唐錦瑟，現在輕柔已經恢復記憶，自己和他之間是不是……
“我聽人說，你已經醒了……”唐錦瑟安靜的站在門口，沒有繼續朝著裡面走去。
他身形修長，穿著黑色的休閒西裝，暗紅色的領帶，手中的文件夾，都在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從公司出來的……
“恩，前幾天清醒的！”顧霓裳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什麼時候，他們之間已經這樣陌生了。
“是嗎？這樣很好……”唐錦瑟微微一笑，“前幾天我來看過你，你還沒有清醒！”
“恩……”
除了應下一聲，二人之間竟沒有人再率先出聲。
“什麼醫生啊，非要給我做身體的檢查，我只是腦子除了點問題好嗎……”女人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緊接著，門已經被人打開。
許輕柔的聲音，戛然而止。
氣氛好像更加難以挽回了。顧霓裳心中靜靜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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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來了……”許輕柔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目光迅速的朝著顧霓裳看了一眼，“你是來看霓裳的吧，你們先聊，我出去了！”說完，竟直接轉身走了出去，臨離開之前，還不忘記關上門。
顧霓裳
心中一陣無奈，這個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唐小姐的傷怎麼樣了？”唐錦瑟緩緩朝著顧霓裳的方向前行了幾步，步伐依舊一如既往的沉穩，他站在顧霓裳的病牀前，身形修長，卻不會給人造成壓力。
“醫生說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只需要將腦袋上的傷口養好，就完全康復了！”顧霓裳愣愣的解釋了一下，而後擡眸想要注視一眼唐錦瑟的方向。
卻不想一擡眼，一眼便望進一雙溫柔的眼眸中，竟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就像是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清香，包容而沁人心脾。
那一瞬間，顧霓裳心中的緊張像是突然消失不見一般，這個男人從來都是溫潤的，他們是朋友，他那樣的幫助過自己，即便是在朋友的角度，都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誒，唐五十！”她叫著他的名字，儘量的輕鬆，像是以前二人之間經常開玩笑的那樣。
唐錦瑟微微一愣，隨後眼眸微微睜大，人已經明白過來，脣角微微笑開：“恩？”輕輕的應了一聲，而後緩緩撤開軟椅，輕輕的坐在她的牀邊，“傷口恢復的怎麼樣？”
他的問候，就像是多年老友，不需要其他的話語，便能夠輕易聽出其中的關心。
“當然恢復的很好了！”顧霓裳瞇著眼睛，微微一笑，“你忘了，我大學的時候，他們給我的外號可是鐵牛！”
鐵牛是因爲她很少生病……雖然這並不是多麼榮耀的稱號。
唐錦瑟也想到了當初的事情，脣角的笑容已經輕鬆很多：“是啊，整個大學四年，你只去了一次醫務室，沒想到，倒是畢業之後來醫院勤快了很多！”他的聲音，透著點點惆悵。
顧霓裳心中一陣不自然，惱怒自己竟然提起當初的事情：“很快就會康復了，”她不在意的揮揮手，“對了，這件事情，你沒有和我媽說吧……”若是母親知道了，一定又要擔心了。
“伯母這幾天還沒有回家，你放心，伯母還不知道！”看出顧霓裳的擔憂，唐錦瑟無奈的開口。
“那就好！”顧霓裳終於鬆了一口氣，聲音輕了下來：“謝謝你！”
“沒什麼好謝的！”唐錦瑟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現一抹無奈，“我聽說，你和許諾和好了？”聲音中，有太多的複雜感覺。
顧霓裳愣了愣，沒想到唐錦瑟知道的這麼多。
“還沒有和好，只是……只是有所改善而已！”她弱弱的解釋了一句，卻不知，在外人眼中，她這樣的嬌羞，與和好的差別無二。
唐錦瑟勉強流露出一抹笑容：“霓裳，我並不是想要阻止你和許諾，我知道，即便沒有許諾，我們之間也有很遠的距離，但是你真的想好要跟著許諾了嗎？”他的聲音中，滿是擔憂。
“我……”顧霓裳愣了愣，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敏銳的直覺，和對這個男人的瞭解告訴她，一定有什麼事情，“你知道什麼事情了嗎？”
若不是知道了，唐錦瑟一定不會說這些話。
唐錦瑟目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緩緩點點頭，從一旁的文件夾中，將幾張透明的口袋拿出來，裡面是一沓照片！
“這些，是我找到的其中一些，霓裳，許諾有很多面，我並非有意說他的壞話或是怎樣，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而已！但是你若是真的想好了，我一定會祝福你！”他的聲音中滿是真摯，看著面前的女人，淺淺的情誼，在眼眸中靜靜的流淌。
顧霓裳緩緩伸手結果那疊相片，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她不知道唐錦瑟從哪裡得到了這些照片，卻也沒有心思關心了，照片上的男人，更像是少年時候的許諾……
寸頭，完美的五官帶著嗜血和不羈，即便是昏暗的燈光，他依舊是最奪目耀人的那一個。
在暗夜中，像是罌粟一樣，靜靜的綻放，蠱惑人心。
照片中，是一個昏暗的場合，昏黃的燈光，卻籠罩了其中每個角落，周圍是不斷張嘴呼喊的人羣，興奮異常，而人羣中央，有一個半人高的擂臺。
擂臺上，那個仿若黑熊的男人，全身已經血肉模糊，對面那個身形瘦削的人，眼睛已經紅腫，拳頭上似乎在滴著血滴，站在那裡，睥睨著衆人，宛若一個王者。
顧霓裳愣住了，照片中的那個瘦削的男人，她太過熟悉……
許諾……
“哥哥總能帶一些錢回家！”許輕柔的話突然響在她的耳邊，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些錢是怎麼來的了。
每個城市都有他的陰暗面，在那些陰暗面中，有無數的黑暗交易在灰色邊緣地臺流通著，人命，也是其中之一。
而那些錢，便是許諾這樣一拳一拳打下來的吧。
她無法將那個商場中，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天之驕子，和照片中，骯髒的擂臺上，滿身血漬眼神陰鷙的男人聯繫在一起，可是大腦中有個聲音依舊在告訴著她，這就是他就是他，除了他，還會有誰，有這樣精緻堪比阿波羅的無關，這種高傲而強大的氣場，這種……在黑暗中依舊充滿光亮的人呢？
那一瞬間，顧霓裳感覺自己的視線似乎都開始漸漸變得模糊，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無助，彷彿有什麼，在不斷的挖掘自己的內心。
有一張照片，那個黑熊一樣的男人，用沙包一樣大小的拳頭，打在許諾的眼眶，周圍的汗水浸潤著昏暗的燈光，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再也看不下去，顧霓裳伸手將照片放在枕頭邊上，淚水卻忍不住順著眼角落在一旁的枕頭上，卻轉瞬已經被枕頭吸收。
“哎……”唐錦瑟看著顧霓裳此刻的樣子，忍不住嘆息一聲，“本來只是希望你可以更加了解那個男人，不想惹你流淚的!”卻沒有想到，她還是哭了。
這和自己無關，唐錦瑟心中是知道的，顧霓裳，在爲照片中的那個男人而流淚。
“霓裳，好好養身體，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真正的幸福！”無知的幸福固然重要，可是誰也不想是被隱瞞的那一個。
他告訴霓裳這些，不能說沒有私心，只是這私心和自己的心思比起來，不值一提。
這個女人若是在瞭解許諾之後，收回自己的喜歡，他會開心，若是依舊愛，他自然……無話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