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部族的生存之道
萬尼烏斯以一副剛健樸實天真純良的作派將兩族聯軍遭到意外的巨大傷亡歸罪於他們沒有完全的執行自己的命令而是擅自行動，又將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丟到了兩族統帥們的面前——到底是冒著被萬尼烏斯丟出去擋槍送死的危險以後老老實實的按照萬尼烏斯的安排做，還是冒著破壞萬尼烏斯作戰計劃的危險在必要的時候選擇對他們有利或者安全的辦法來。
顯而易見的，兩個選擇都很坑爹，都要兩族聯軍冒著被人弄死的危險——雖然無論是弗蘭克人還是郎巴底人理論上都不怕死，但要被人坑死或者自己蠢死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不過，既然萬尼烏斯已經給出了明確的說法，希洛克自然也不好再糾纏下去。
於是所有的統帥依次入席，之後由萬尼烏斯的奴僕們搬上早就準備好的吃食，之後賓主盡歡。
而似乎是爲了彌補弗蘭克人和郎巴底人，也似乎是爲了證明萬尼烏斯並沒有將這兩個部族坑死的危險，萬尼烏斯將這兩個部族的軍隊安置在大營的最南邊。
而當宴會散掉，一干統帥和首領們都紛紛告辭之後，梅洛瓦和希洛克，便和郎巴底人的首領和祭司們走在了一起。
而等回到了各自部族的營區之後，梅洛瓦和希洛克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帳篷，而是跟著郎巴底人進入了郎巴底人的帳篷。
一路上，五個統帥都很沉默。
而進了帳篷之後，五個人仍舊是沉默不語，只是默默的互相看著。
沉默了一會之後，梅洛瓦終於率先開口：“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這個問題很簡單，卻不好回答——眼下，兩個部族面對的，已經不僅僅是發展壯大的問題，而是生存問題。
能夠混到首領位置上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傻瓜。儘管萬尼烏斯沒有點明，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兩個部族沒有加入戰爭議會，終究算不上“自己人”。
儘管對於弗蘭克人和郎巴底人而言。目前萬尼烏斯還要對付塞姆諾內斯人而不會真的對兩個部族怎麼樣，但一旦塞姆諾內斯人被擊敗了呢？
僅僅是郎巴底人舉族拼命，就足以讓塞姆諾內斯人在敵人衆多的情況下不會對他們做得太過分。而在郎巴底人和弗蘭克人聯合起來之後，他們就更加安全了。
但問題在於。那是在日耳曼諸部族分成不同的派系互毆的情況下。而現在，日耳曼諸部族已經壁壘分明的成了兩個陣營，他們頓時就由可以渾水摸魚的小勢力之一，變成了唯一一個還夾在兩大陣營之間的存在了。
按照目前的情況，弗蘭克人和郎巴底人的聯合應該是屬於萬尼烏斯陣營的。
問題是萬尼烏斯不那麼想——對於萬尼烏斯而言。沒有加入戰爭議會的，都算不上自己人——而且，萬尼烏斯已經毫不掩飾的將這一觀點傳達得很清楚了。
於是，目前帳篷裡的五個人就不得不面對眼下的困局——他們雖然站在萬尼烏斯這邊共同對塞姆諾內斯人作戰，但萬尼烏斯卻並沒有把他們當作自己人來看。
儘管這兩個部族都已經把大部分的青壯留在了部族裡，但目前這一萬戰士也是非常寶貴的力量，如果在對抗塞姆諾內斯人的時候損失殆盡……
即便如此，弗蘭克人和郎巴底人的選擇卻並不是太多。
因此。在梅洛瓦率先提出了這個問題之後。郎巴底祭祀嘆了口氣：“還能怎麼辦，咱們又不可能投靠塞姆諾內斯人。”
“可照這麼下去，下一次咱們就未必有命等到被救出來了。”
對於梅洛瓦的說法，兩個郎巴底首領也嘆了口氣，一副深以爲然的模樣，但卻並沒有開口回答——這種事情。他們能怎麼回答呢？
之後，希洛克笑著開了口：“萬尼烏斯和塞姆諾內斯人征戰。原本咱們可以從中漁利，可現在看來。咱們的份量還是太輕了。”
“你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咱們合計合計。”聽到希洛克說話，郎巴底祭祀便開了口，一副討教的模樣。
然而希洛克並不上當，仍舊一臉謙和的微笑：“幾位長者在，哪有我這個小輩說話的份。”
“你這話，便外道了。”說著，祭祀停頓了一下，“咱們雖然不是一個部族的，可眼下已經是一體的了。要是咱們郎巴底人好了，勢必不能忘了弗蘭克人；而萬一咱們給人滅了，你們怕是也不會好過。眼下無論是萬尼烏斯還是塞姆諾內斯人都不能和咱們一條心，咱們只能自己幫自己。你要是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咱們一起合計合計。”
聽到這話，希洛克露出了無奈的苦笑：“我就算有什麼想法又能怎麼樣？這些事情咱們是做不了主的。”
“這也不好說。”祭祀說著，眼睛就亮了起來，“咱們雖說做不了主，可畢竟是說的上話的。”
嘆了口氣，希洛克搖了搖頭：“原本父親想要藉助萬尼烏斯的力量擺脫塞姆諾內斯人的時候我想著，塞姆諾內斯人再不濟也有一百多個分部，就算萬尼烏斯一年毀掉他們三五個，也根本算不上傷筋動骨。想要真的和塞姆諾內斯人決出高下，怎麼也得十幾年後了——這十幾年的時間，咱們大有機會。”
聽到這話，剩下四個人一致點頭表示同意——有個十四五年，一代人都長起來了，如果操作得好，弗蘭克和郎巴底兩個部族完全可以華麗的晉級成爲中等部族，這樣他們的聯合就會非常可靠而且有威懾力了。
“可誰想到，萬尼烏斯竟然今年就要和塞姆諾內斯人決戰。”說著，希洛克嘆息一聲，“如果是萬尼烏斯敗了還好說，爲了保證他在西谷要塞這邊的出口，他是非得援助咱們不可。可萬一萬尼烏斯勝了，咱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說這些咱們都知道，你就說說怎麼辦吧。”郎巴底人那邊還能耐心的聽希洛克的分析，梅洛瓦卻已經不耐煩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希洛克笑著攤開雙手：“要是我能做主，我就加入戰爭議會，立下血誓擁戴萬尼烏斯，然後找個機會從族裡找個貴族女子嫁給萬尼烏斯做妻子。”
聽到這句話，屋子裡的另外四個人全部傻眼了——原本他們還期待著希洛克有什麼神奇的逆轉局面或者打開生路的計謀，可沒想到希洛克的主意居然是就此投降認輸……
遲疑了一會之後，郎巴底祭祀嘆息著搖了搖頭：“你的想法，按說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可你還是想簡單了——立血誓，加入戰爭議會，這都行，就怕是你們族裡的人沒辦法嫁給萬尼烏斯。”
說著，老祭祀伸出手指：“美因茨、特里爾、鄧克德里、烏西彼得斯、巴達維、卡狄、馬克曼尼、阿累夷、巴斯塔奈、哥拖內斯、條頓、辛布里、阿姆布昂、哥祶尼——立誓擁戴萬尼烏斯的部族不再少數，但到現在萬尼烏斯都只有三個妻子，其中只有一個來自戰爭議會裡的部族。”
停頓了一下之後，老祭祀兩眼放光的看著希洛克，“他麾下的兵馬是他的根基，美因茨是他出身的部族，特里爾是他妻子出身的部族，這三塊算是萬尼烏斯最可靠的力量。剩下的部族，都只是戰爭議會的普通成員。”
說著，老祭祀悠長的嘆了口氣：“你看萬尼烏斯對塞姆諾內斯部族做的那些事，那象是奧丁大神後裔之間爭鬥時該做的嗎？”
“就算他年輕，不懂事，難道他身邊那麼多大部族的長老首領也都不懂規矩？”
不等希洛克回答，郎巴底祭祀搖了搖頭：“他們當然不是不懂規矩。他們是故意不阻止萬尼烏斯，甚至是故意縱容他——追隨萬尼烏斯的部族已經夠多了，不需要更多了——他們出兵打仗，總要撈些好處的。”
聽到郎巴底祭祀的講解，不止梅洛瓦，就連希洛克也是一臉的震驚——儘管希洛克聰慧過人，思維敏捷，可終究經驗不足，對人心的瞭解不夠，只考慮到了形勢和優劣，對利害的分析還是弱了些。
眨了眨眼，希洛克露出疑惑的表情：“照您這麼說，郎巴底人怎麼還會……”
聽到這個問題，老祭祀苦笑了一下：“跟你一樣。”
所以說，無論是郎巴底人，還是弗蘭克人，都在對局勢的判斷上出了問題——沒有人想到萬尼烏斯竟然會直接拉起六萬人再帶上兩族的一萬盟軍就敢和塞姆諾內斯人決戰！
這一戰，說起來多少有些兒戲。就算萬尼烏斯麾下的戰士們再怎麼優秀，塞姆諾內斯人畢竟還是能組織起三四十萬大軍的龐然大物——面對五六倍數量的敵人，萬尼烏斯憑什麼認爲自己能夠贏得最終的勝利？
不過，這並不是目前帳篷裡五個人需要考慮的問題，他們更加關心的是：“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說著，老祭祀嘆了口氣，“咱們只能見一步，走一步——這一戰，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萬尼烏斯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