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海特拉的分析
088海特拉的分析
“這個萬尼烏斯，到底想幹什麼？”第二天一早，海特拉——塞姆諾內斯追擊部隊的總指揮，所有塞姆諾內斯追擊部隊首領中年紀最大的那位——便坐在自己的帳篷裡，一邊狠狠的撕咬著手裡的風乾肉，一邊惡狠狠的說著。
風乾肉，是塞姆諾內斯人的標準軍糧。
這種食物的製作方法非常簡單，就是將肉切成薄片之後掛起來，等著它被大風吹成肉乾就行了。
儘管不怎麼衛生，但這種食物畢竟有製作簡單、營養豐富、保質期長、攜帶方便等諸多優點。儘管在那些缺吃少穿的日耳曼部族中算得上是比較奢侈的食物，但對於地大物博，人口衆多的塞姆諾內斯人而言，卻是標準的軍糧。
不過，即便有諸多優點，這種食物卻有一種無論如何都無法抹殺的缺陷——味道糟糕極了！
當然，這只是以後世穿越者那種挑剔的飲食要求進行的不公正的評判——在剛剛穿越來沒幾年，年少無知的時候，萬尼烏斯曾經嘗試著吃過一次風乾肉，之後給出了“介尼瑪是皮鞋墊子吧”的高度讚譽。
之後，有人向萬尼烏斯指出，這種食物並不是拿過來直接吃的——通常情況下，風乾肉在吃之前還要先用水煮一煮。
然後，萬尼烏斯再次給出了“煮過的皮鞋墊子仍舊是皮鞋墊子”的評價，並從此堅決的將這種食物從自己的食譜中拉進了黑名單。
不過，在這個年代的日耳曼人而言，風乾肉仍舊是一種非常好的食物——至少那是肉，而不是夾雜著麥麩甚至碎石的麥粉。
而作爲有一定身份的塞姆諾內斯首領，在帳篷裡有弗蘭克人大首領的時候，海特拉用來款待客人的，甚至是用鹽醃過的風乾肉。
在這個年代的北方，食用鹽仍舊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哪怕是那種灰呼呼的大粗鹽粒子——所以，拿出醃製過的風乾肉來招待客人，已經稱得上是非常慷慨了——如果不考慮萬尼烏斯會宣佈“用鹽醃過的皮鞋墊子仍舊是皮鞋墊子”的話。
然而，顯而易見的，眼下和那嚼不爛吞不下的風乾肉相比，萬尼烏斯和他的軍隊的動向更讓海特拉感到頭疼。
按照海特拉和老查理之間的交流，以及一干塞姆諾內斯首領慎重討論之後得出的結論，既然萬尼烏斯的目的是打通西谷要塞的通道，回到自己的領地，那麼他應該在今天一早立即拔營起寨，直撲通往西谷要塞的山口才對。
但萬尼烏斯跟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
這天一早，老查理的斥候就急匆匆的跑來，一副死了爹孃的模樣。
按照斥候的報告，萬尼烏斯不但沒有拔營出發的意思，而且一大早天還沒亮就開始行動了。
只不過，他們所做的事情，是伐木挖溝——而等到天亮了之後，到斥候回來報告的時候，萬尼烏斯麾下的戰士們已經開始夯土了——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斥候是傻子也能看出來，萬尼烏斯非但並不打算立即離開，反而打算在當地修築一座巨大的、堅固的營壘了。
而且，看萬尼烏斯那讓牧人就近放牧的架勢，很可能萬尼烏斯還打算在此地常駐咧！
屬於弗蘭克人的土地，而且還是比較富饒的一塊，面積還不小，被萬尼烏斯佔了。而且看架勢對方還打算長久的佔領這裡，也難怪斥候會慌里慌張，一副世界末日要到來的模樣。
儘管老查理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訓斥斥候，讓斥候退下，並且告訴斥候這只是萬尼烏斯故意做出行動欺騙打架，但海特拉還是看出來了——老查理也慌了。
“這不正常。”一邊狠狠的撕咬著風乾肉，海特拉一邊愁眉苦臉的大聲說著，“這裡是咱們的地方，他們不但不趕快跑掉，還打算修築營壘，真的不怕咱們把他們圍了？”
老查理眼前一亮，之後又嘆了口氣：“怕是他們還不知道你們已經來了？”
這是一個可能的解釋。
如果不考慮塞姆諾內斯人的影響，那麼以弗蘭克人自己的力量，恐怕真的無法驅逐萬尼烏斯的軍隊——到時候萬尼烏斯就可以以那座大要塞作爲籌碼，逼迫弗蘭克人屈服。
但是萬尼烏斯有可能那麼愚蠢嗎？弗蘭克人畢竟是塞姆諾內斯人的附庸——塞姆諾內斯人也許短時間內不會管，但不可能長期不管弗蘭克人，坐視弗蘭克人倒向自己的敵人。
這麼想著，海特拉搖了搖頭：“就算他不知道我們已經來了，也應該知道我們隨時會來——這不是理由。”
“那……”老查理遲疑著，“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你們已經來了？”
這個說法和之前的那個截然相反，讓作陪的幾個塞姆諾內斯首領立即露出了輕蔑的表情。
但海特拉卻放下了手裡的風乾肉片，鄭重起來：“很可能是這樣！”
這種回答讓一干首領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儘管看不起老查理，但對於海特拉的智慧他們還都是欽佩的，如果海特拉說是這樣，那就很可能真是這樣——可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如果萬尼烏斯知道有兩萬多塞姆諾內斯軍隊跟在他們後面，迅速的撤退纔是最好的選擇吧？
看到一干年輕首領們疑惑的表情，海特拉便耐心的解釋起來：“如果萬尼烏斯知道我們就跟在他們後面，那就合理了。他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我們在哪，只知道我們在追擊他。”
一干首領認真的聽著，海特拉也整理著自己的思路——經驗豐富的老人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新人，使下一代迅速成長，更加優秀，這正是塞姆諾內斯人這麼多年來越發強大的原因：“這個時候，如果他不顧一切的突擊西谷要塞外的山口，很可能被我們前後夾擊，這是非常危險的。”
“在你不知道敵人的情況時，最好的辦法是在你自己選好的陣地上等待敵人的到來。萬尼烏斯正是這麼做的——他修築起營壘，坐等我們去攻擊他們——你們也知道，如果他的戰士們守在他們修築的營壘裡，憑我們這兩萬五千人，是不可能戰勝他們的。”
停頓了一下之後，海特拉開始用手指輕輕敲打面前的大木桌：“所以，在食物充裕的情況下，他可以安穩的在營壘裡等著咱們——而如果咱們以爲人數有優勢，就過去進攻，那就上當了。”
“那咱們怎麼辦？”完全理解了海特拉的意思，一個首領忍不住開口了——照這麼說，如果萬尼烏斯一直呆在營壘裡，難道他們就一直不攻擊？
“等。”海特拉篤定的回答，“雖然他希望咱們打過去，可時間拖得越長，咱們聚集的人手就越多，而他的食物就越少——要是他願意在營壘裡呆上一年，餓也把他們餓死了。”
這樣的說法讓一干塞姆諾內斯首領都笑了起來。
之後，一個首領面露憂色：“萬一他偷跑了怎麼辦？”
“西谷要塞那邊被堵著，咱們壓在北邊，他望哪兒跑？”不等海特拉回答，一個壯漢便得意洋洋的反駁起來，“咱們再跟別的分部調個三五萬人，到時候他就完了。”
“可是，之前……”之前發言的首領仍舊一臉擔憂，看了眼海特拉，又看了眼老查理，猶豫著閉上了嘴巴。
看到這個眼神的遊移，海特拉就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之前，北方部族聯盟和芬尼人兩家聯軍圍萬尼烏斯，也還是給萬尼烏斯破圍而出——萬尼烏斯和他的軍隊，不是那麼好包圍的。
當然，這種壞消息是不好當著老查理的面說的，畢竟這可能動搖老查理的意志。
對於這名首領的智慧，海特拉讚許的笑著點了點頭：“沒錯，萬尼烏斯的軍隊並不是那麼容易圍困的。不過我本來也沒打算圍困他的軍隊。”
不等大帳裡別的不夠聰明的首領說話，海特拉已經接著說了下去：“我們不必在敵人的營壘附近紮營過夜。眼下整個地區已經成爲一張大網了。我們只要離他保持半天的路程，緊緊的跟著他們，使他們無法隨意行動就可以了。”
“一旦他離開營壘，就要在野地裡和咱們展開對決——這樣的戰鬥，我相信咱們是不會輸的。而如果他不離開他的營壘，咱們在這一帶的軍隊只會越來越多，他早晚會被壓死。”說著，海特拉信心十足的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之後抓起風乾肉丟進嘴裡，狠狠的嚼了幾下，用力的吞了下去。
這個必勝的宣言激起了大帳裡所有首領必勝的信心，也讓大家食慾大增。
之後，一羣年輕的首領風捲殘雲的吃掉了海特拉用來招待他們的所有食物，起身告辭，前去召集自己麾下的戰士們——按照海特拉的計劃，他們還需要進行半天的行軍，儘可能的靠近萬尼烏斯進行紮營的地方，之後，安靜的等待勝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