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十六字真言

第二天一早，伴隨著兩千多孟杜皮戰士到達萬尼烏斯的營地的，還有兩千多名老幼婦孺。

而與此同時，海爾曼的斥候也帶來了凱撒和維欽託利的最新消息——昨天夜裡，凱撒重整了隊伍，打掃了戰場，開始率軍撤退；維欽託利則派出了騎兵部隊，收攏了所有的援軍，重新得到了十五六萬軍隊，大肆慶祝了一番，恢復了士氣。

不過，儘管現在凱撒已經開始撤軍，但維欽託利的部隊卻並沒有立即調動——顯而易見的，對於維欽託利和高盧人而言，儘管凱撒的軍隊因爲長期作戰和補給的斷絕而格外虛弱，也不是可以輕易戰勝的——至少，昨天的戰鬥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抓了抓臉，萬尼烏斯下達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命令：“阿克里，你立即去找凱撒，讓他先等等。另外，挑些機靈的弟兄，給凱撒送去二十車小麥。告訴凱撒，十車小麥是依照之前的約定欠他的，另外十車，則作爲我對於偷走他的勝利歉意的表示。”

聽到這話，日耳曼同盟騎兵首領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我們要幫助羅馬人？”

“當然不?！毙χ鴵u了搖頭，萬尼烏斯安慰的看著一臉不安的融血者，“凱撒撤軍並不是因爲他害怕高盧人的軍隊——之前的戰鬥已經充分的證明了高盧人的軟弱無能。但是凱撒的軍糧耗盡了，不足以支持他們繼續作戰，所以他們要儘快的撤回行省補給?！?

“那你送這二十車小麥是爲啥？”阿克里一臉的疑惑，“讓他們早點回去不好嗎？”

萬尼烏斯笑著看了看自己的新部下。

老部下們已經習慣於直接執行自己的命令，而不是問這問那，這讓萬尼烏斯覺得軍隊指揮起來很順當的同時，多少也有些“完全無法展示自己智商上的優越感”的挫敗。

這個時候，阿克里的疑問毫無疑問就讓萬尼烏斯心情大爽：“如果羅馬人迅速的撤回行省，你們的親眷就有可能處於危險之中。所以除了加速前進，爭取早日救出他們之外，咱們還得拖住凱撒撤軍的腳步。”

阿克里似懂非懂的看著萬尼烏斯：“就用這二十車軍糧？”

“對。”萬尼烏斯笑著點點頭，越發覺得心情舒暢，“凱撒的軍隊肯定沒有斷糧，但是離斷糧也差不多了。儘管眼下是秋季，他可以通過洗劫高盧村莊來募集軍糧，但是之前高盧人燒燬村莊斷絕補給的方法勢必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說著，萬尼烏斯看了看很懂事的站在遠處組織孟杜皮人的威利婭——不知道爲什麼，昨天晚上在一干統帥前，和後來單獨出現在自己面前，萬尼烏斯總覺得是兩個人似的。

嘆了口氣，把不相干的想法丟到一邊，萬尼烏斯接著解釋自己的作戰計劃：“所以凱撒不敢冒險——如果他真的逗留在高盧人的土地裡試圖就地徵集軍糧，就很可能面臨徹底斷糧的危險。”

陰險的笑了一下，萬尼烏斯舔了舔嘴脣：“而我送給他二十車糧，則給了他冒險的理由。如果原本以他的軍糧存量他需要在十天內撤回行省的話，那麼有了這二十車小麥之後，他就可以多逗留個三五天——當然，這取決於他如何分配這些軍糧?！?

“所以他就會嘗試著從高盧本土徵集軍糧。”阿克里露出恍然大悟和敬服的表情，“而這樣一來，他和高盧人的衝突就不可避免?！?

“而且無論高盧人的堅壁清野做得再怎麼徹底，總有些人會捨不得剛剛成熟的麥的——也就是說凱撒多少也會獲得一些糧食。這樣一來他就會傾向於一邊繼續作戰，一邊從行省調集補給，於是無論勝負，我們都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去救援我們的人。”萬尼烏斯心滿意足的點頭總結。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送糧。”說著，阿克里立即策馬轉身跑開，一副恨不得立即把糧食送到凱撒手裡的模樣。

“自己放機靈點，把糧食送到就行，別讓凱撒他們抓了?！贝舐暫爸?，萬尼烏斯看著活力十足的中年人的背影，在心底裡暗笑——除了這一大堆理由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就是我寧願對抗十個克拉蘇也不想對抗一個凱撒我會到處亂說嗎？

雖然，萬尼烏斯很清楚，自己早晚是要在戰場上直面凱撒的——但是，至少不是現在。

儘管萬尼烏斯迫不及待的希望他的軍隊能夠立即動身，以免被高盧人找上門來責問自己帶走孟杜皮人的事情，但三萬多人，而且超過兩萬人的老幼婦孺的動身，本就是一件極繁複的工作，即便所有人頭一天夜裡都已經做了準備，卻仍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急切間走動不了。

而更加重要的事情則是馬種的挑選和儲備。

與阿洛尤斯的鄧科德里騎兵不同，阿克里麾下的日耳曼同盟騎兵所配備的，並不是日耳曼本土出產的那種又矮又小的日耳曼戰馬，而是相比之下高大俊美得多的高盧戰馬，甚至還有凱撒專門從意大利和西班牙買來的戰馬。

意大利有什麼好馬，萬尼烏斯是不知道的。但是西班牙卻是鼎鼎大名，是和阿拉伯馬、柏布馬齊名的三大牛逼馬種之一。如今既然已經直接得到了大量的好馬，如果不趁機改良一下日耳曼戰馬，那就太蠢了。

不過，萬尼烏斯除了知道西班牙馬是好馬，以及想改良馬種是一項巨大而漫長的工程之外，對這種事情就一無所知了——畢竟，什麼馬算好馬之類的事情，對萬尼烏斯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於是，萬尼烏斯將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交給了阿洛尤斯和默特薩克。

出於鄧科德里人的自傲，阿洛尤斯並不太情願執行這樣的任務。但是在萬尼烏斯瞪起眼睛之後，阿洛尤斯就乖乖的退縮了——毫無疑問，這也是吸納融血者的福利之一。

儘管對萬尼烏斯的命令感到不滿，阿洛尤斯還是立即和默特薩克以及剩下的五名日耳曼同盟騎兵首領開始挑選那些年輕、健康、聰明和強壯的……

到了大約中午的時候，阿洛尤斯他們一共挑選出十對西班牙馬和四隊意大利馬交給奧維尼婭的。而此時整個隊伍也終於整頓完畢，開始上路。

但這個時候，高盧人也找上門來了。

幸運的是，和之前的威利婭比起來，這一隊高盧騎兵的首領明顯明事理得多。

對於萬尼烏斯軍隊中爲數衆多的孟杜皮人，以及明顯心虛的厄爾維幾、塞廣尼和波依騎兵，高盧騎兵首領選擇了視而不見。

一臉誠懇的代表阿爾孚尼人和維欽託利對於萬尼烏斯昨天及時和準確的救援表達了誠摯的謝意之後，自稱是維欽託利表兄，名爲維爾卡西維朗納斯的高盧人謹慎的向萬尼烏斯“請教”——關於萬尼烏斯接下來的計劃，以及他對如何戰勝羅馬人的看法。

看著對方那種誠懇和謙恭的表情，萬尼烏斯不由得感慨——這纔是合格外交人才應該有的姿態啊。

但即便如此，萬尼烏斯也不會傻到真的告訴對方自己的動向——萬一維欽託利那個腹黑男突然翻臉，自己可沒地哭訴去。

不過，對於如何忽高盧人去拖延凱撒的步伐，萬尼烏斯就很有興趣了。

於是，在反反覆覆的講解了自己是如何在夢中得到神靈的指示，率軍前來拯救高盧人的。

萬尼烏斯玄乎其玄的忽了一陣之後，偷偷告訴維爾卡西味朗納斯，根據神靈的指引，只要高盧人能夠拖住羅馬人不讓他們回到行省，等到冬季來臨的時候，就是高盧人永遠獲得獨立和自由的時候。

這種神神叨叨的話萬尼烏斯自己都不信。但高盧騎兵首領卻聽得津津有味，而且一副信以爲真的樣，更詳細的詢問著神靈的模樣，以及進一步的諭示。

本來萬尼烏斯還想再多忽一陣，卻突然想起眼前這貨很可能是在拖延時間，好讓高盧大軍殺到，便簡略的以“後來夢醒了，很多東西記不清楚了”爲由結束了談話，並表示時間已經不早了，他的軍隊要出發去對付羅馬人了。

這時候，如果高盧人還想拖延時間，萬尼烏斯就並不介意將這些高盧人全部留下了。

但維爾卡西味朗納斯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表示，只是淡定的對打攪了萬尼烏斯那麼長時間表示歉意，又對萬尼烏斯此次出征表達了祝福，就好像他完全信了萬尼烏斯的話一樣。

在萬尼烏斯將這個城府極深的高盧人也列上了“危險目標”的名單時，維爾卡西味朗納斯再次一臉鄭重的開口了：“我們會竭盡全力拖住凱撒的軍隊，等待冬季的到來。但是您也看到了，我們的騎兵不能戰勝凱撒；而我們的步兵也無法勝過他們的軍團——依您的見解，我們要怎麼纔有戰勝凱撒的可能呢？”

面對這個問題，萬尼烏斯著實掙扎了很久。

平心而論，除非高盧人完全服從自己的指揮，否則他一點都不想教高盧人如何作戰。

但是眼下克拉蘇也在向自己進軍，如果再沒有人拖住凱撒，自己恐怕就徹底完蛋了。

所以，自己還是要教高盧人作戰的。只不過，也不能把他們教得太明白了：“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