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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浴室的嘩嘩水聲戛然而止,鄭喜潢裹著浴巾便直接從浴室走出,順手扯了條幹毛巾揉擦著滿頭溼發(fā)。
走回房間,鄭喜潢習(xí)慣性地從書桌上拿起手機。
江小銘還是沒有回他短信。
“搞什麼,中午發(fā)的短信到晚上都不回,而且今天一整天都沒去老地方訓(xùn)練。”嘀咕兩句後,鄭喜潢便自顧自地趴到牀上,伸著懶腰,左右翻滾著。
在經(jīng)過一整天的高強度訓(xùn)練後,能夠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翻來滾去,對鄭喜潢來說便是莫大的享受了。
舒服地瞇起眼睛,鄭喜潢便開始在腦海裡回想著教練這兩日跟他詳解過的戰(zhàn)術(shù)。那些戰(zhàn)術(shù)早在溫康還未離開前,鄭喜潢便都學(xué)過了,可現(xiàn)在作爲(wèi)球隊的首發(fā)控衛(wèi),他需要對這些戰(zhàn)術(shù)瞭解得更深更透徹,以便臨場靈活運用。
不過鄭喜潢本來就不愛動腦,所以充分記憶並高度理解戰(zhàn)術(shù)的任務(wù),對他而言可算苦差。不消半會,他便已經(jīng)苦惱地揪起頭髮來了。
這時候,鄭喜潢的房門被叩響,隨即便被輕手輕腳地打開。
鄭喜潢當(dāng)即翻身坐起。
“阿潢,老媽熬了綠豆湯,起來喝一碗?!编崑寢屪哌M房裡,手裡端著的瓷碗,在她那肥碩的身材前顯得格外地小。
“老媽,糖有沒有放夠呀?!”鄭喜潢嬉笑著,從鄭媽媽手上接過瓷碗,坐在牀沿便開始大快朵頤。
鄭媽媽雙眼彎成月牙:“當(dāng)然啦,你老媽在家掌廚幾十年,什麼時候出過差錯?!?
轉(zhuǎn)眼間鄭喜潢便將綠豆湯喝了大半,他舔舔嘴脣,駁道:“我都不想說你了,前天那鍋湯是誰忘了加配料,上週那條魚是誰燒糊了?!”
鄭媽媽略爲(wèi)窘迫地拽了拽圍裙,笑罵道:“你就會惦記著我的錯,白養(yǎng)你了?!?
鄭喜潢扮扮鬼臉,隨後一口氣將剩下的半碗綠豆湯全都喝光,鄭媽媽連忙在一旁喊著:“別急別急,悠著點喝,別嗆到了!”
長吁一口氣後,鄭喜潢將空碗遞給鄭媽媽,心滿意足地感慨道:“夏天一碗綠豆湯,煩惱憂愁全忘光!”
“哎喲,你這小子還會作詩了呀!”鄭媽媽故作驚訝地高呼道。
鄭喜潢配合著鄭媽媽浮誇的演技,清清嗓子,搖頭晃腦地應(yīng)道:“客氣客氣,想我鄭喜潢,本是才高八斗翩翩文人,無奈墮入塵世附著俗庸。此湯乃脫俗之良藥,我喝完便感覺體內(nèi)文氣掙脫俗氣所縛,重新恣意暢遊於腦海,故而能作出此等絕妙詩句?!?
鄭媽媽捧腹大笑起來,而鄭喜潢也咧嘴笑著。
又笑罵了鄭喜潢兩句後,鄭媽媽端起碗便往外走,邊走邊說:“好啦,你要早點休息,整天都練球練得那麼辛苦,再不好好休息,你的身體早晚得垮掉。”
“遵命!”鄭喜潢裝模作樣地朝鄭媽媽的背影敬著禮,隨後便抹抹嘴,關(guān)掉燈後直接鑽進被窩。
臨睡前,鄭喜潢又鑽出被窩,伸手在書桌上亂摸一通後,終於摸到了手機。
他打開手機鎖屏,微微一愣。
江小銘仍然沒有回覆短信。
“這不像他的作風(fēng)呀,他平時都會第一時間回覆短信的……算了,我還是先睡吧,明天到班裡再問他,這傢伙真是的。”
嘴上雖是這樣說,可鄭喜潢卻睡不下了。
不知爲(wèi)何,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他想到邀請江小銘加入球隊的事,實際上,他很希望江小銘能夠加入球隊,所以之前纔會那麼冒失地去跟教練申請。但是現(xiàn)如今他卻隱隱有些擔(dān)心,球隊的境況不比之前,雖說不至於一落千丈,但如果現(xiàn)在加入球隊的話,那江小銘的新起點將會變得比想象中更加艱難。
他想讓江小銘在最好的環(huán)境下獲得重生。
所以,他更想要將北山隊重新帶回爭冠之列後,再邀請江小銘加入。
但是,他卻又渴望著與江小銘一起拼搏一起前進的日子。
過多的糾結(jié),使他漸漸地也開始迷茫起來。
“還是明天見面再說吧。”輕嘆口氣後,鄭喜潢收起自己的心事,矇頭便睡。
夢裡的他站在球場,攻勢凌厲地展開突破,圍繞周身的是球迷們狂熱的吶喊與歡呼。
他突到籃底吸引包夾後,信手將球傳到外線,江小銘穩(wěn)穩(wěn)接球,穩(wěn)穩(wěn)出手,穩(wěn)穩(wěn)命中。
兩人的配合默契無間。
他跑到江小銘身前,伸出拳頭。
江小銘也笑笑,擡手與他輕輕地碰了碰拳。
夜色漸深,鄭喜潢總算睡得安詳,嘴角也隱隱帶著笑意。
滿天的繁星,透過窗,映照著鄭喜潢的美夢。
翌日,陽光如週末般明媚。
鄭喜潢步履匆忙地穿梭在校道,朝教室奔去。
他早晨又睡過頭了,明明定好了鬧鐘,卻總是吵不醒。他只好將自己賴牀的毛病歸結(jié)到週末過大的訓(xùn)練量上面了。
眼看教學(xué)樓近在眼前,鄭喜潢卻意外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清麗的身影。
是溫嵐。
溫嵐此時正孤零零地在教學(xué)樓前踱著步,早讀的時間很快便到了,她沒仍然沒有動身的意思。
快步跑到溫嵐身前,鄭喜潢熱情地跟她打著招呼:“溫嵐,早上好呀,你在這幹嘛呢?!”
溫嵐聞言,便擡眼看了看鄭喜潢,微微一怔,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怎麼了,溫嵐?”鄭喜潢呆愣愣地又問了一句。
溫嵐回過神,勉強地擠出笑意:“我……我沒事,早呀?!?
鄭喜潢猶疑片刻後,恍然大悟起來,義憤填膺地追問道:“是不是又有人欺負(fù)你了?有的話你要跟我說呀,我替你好好教訓(xùn)那些傢伙!跟我說,是誰?!”
見鄭喜潢暴躁地大喊大叫起來,溫嵐連忙解釋道:“不是啦,你誤會了,她們沒有爲(wèi)難我?!?
聞言,鄭喜潢便困惑地?fù)蠐夏X袋:“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情緒很糟糕的樣子……”
“是嗎……可能是我昨晚沒睡好吧。”溫嵐又強笑兩聲,底氣不足地掩飾道。
而就在這時,林曉希那匆忙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線中。
溫嵐雙眼微微亮起。
“曉希!”在林曉希矇頭蒙腦地從他們身邊跑過時,溫嵐快步衝到林曉希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林曉希皺起眉頭,不滿地嘟囔道:“我上課要遲到了,你想要幹嘛?!”
鄭喜潢見狀不禁愣住,他一時想不通,爲(wèi)什麼林曉希會用那副厭煩的態(tài)度來對待溫嵐,她們不是好朋友嗎。
溫嵐緊咬著下嘴脣,支支吾吾地低聲說道:“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沒什麼事的話你就走開,我都快要遲到啦!”林曉希抱怨著推開溫嵐,直接朝教學(xué)樓走去。
溫嵐本想伸手拉住林曉希,而在林曉希錯肩走過時,她的手卻生硬地僵在半空,最後緩緩地放下。
“你們是怎麼啦……”鄭喜潢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溫嵐,難以置信地問道。
溫嵐面色蒼白地?fù)u搖頭,低聲不語地跟在林曉希身後往教學(xué)樓走去,臨走前只是故作淡定地說:“快遲到了,你也快去上課吧?!?
鄭喜潢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低著頭快步走著,溫嵐的眼眶微微泛紅。從溫康離開到現(xiàn)在,林曉希對溫嵐都是這副態(tài)度。她不止一次地想要主動跟林曉希接觸,而林曉希卻對她不聞不問,甚是冷漠。
溫嵐自然知道原因所在,無非便是因爲(wèi)溫康轉(zhuǎn)校一事,也她是溫康的妹妹。
親如姐妹,到形同陌路。
在溫嵐踏進教室時,早讀鈴聲也隨之響起。
沒有人擡眼看她。
而在鈴聲響起時,仍在教學(xué)樓外發(fā)愣的鄭喜潢則驚叫著朝教室衝去,等待著他的無疑又是一次遲到的處分。
在教室門口被前來巡視的班主任臭罵一頓後,鄭喜潢才灰溜溜地走進教室,班裡的同學(xué)看到他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便鬨堂大笑起來。
回到座位後,鄭喜潢習(xí)慣性地撞撞江小銘的胳膊,低聲說道:“江小銘,你知道我剛在教學(xué)樓前看到誰了嗎,我看到了溫嵐和林曉希,她們好像有了矛盾……咦,江小銘,你怎麼不說話?!”
江小銘深埋著頭,沒有出聲。
“怎麼連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呀……今天大家都是怎麼了……”鄭喜潢哭笑不得地嘀咕道。他原本以爲(wèi)只是自己有心事,卻發(fā)現(xiàn)溫嵐甚至江小銘都跟他一般無二,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喜潢……”江小銘緩緩開口。
鄭喜潢惑然不解地緊盯著江小銘。
江小銘微微擡起頭,啞聲說道:“我不加入球隊了?!?
鄭喜潢稍稍一愣,隨後無甚所謂地擺擺手:“不加入就不加入唄,都說了,以你的個人意見爲(wèi)主,你沒有必要因爲(wèi)這事而那麼鬱悶啦!”
“我的意思不止如此,”江小銘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鄭喜潢,眼裡盡是疲倦與失落,“可能,我還是無法跟你一起打球了?!?
“什麼?!”鄭喜潢猛地站起身來,目瞪口呆。
江小銘再度沮喪地將頭儘可能低地垂下。
鄭喜潢拽著江小銘的肩膀,搖晃著喊叫道:“你告訴我,這回是怎麼了?!”
“我答應(yīng)好的……”
鄭喜潢又怔住。
江小銘反覆地喃喃低語道:“我答應(yīng)好的……”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