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弘文對她的父愛,足夠她寬恕一切。
一切都不過是善意的謊言而已。
席慕風摟著蘇阡陌,默默的安慰著。
“還記得那次的宴會嗎?”蘇阡陌突然開口說道。
席慕風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想起了那次王賈爾的宴會。
“我現在才明白,當時那個女人爲什麼會那麼激動,害怕,大概是認出我來了吧。”蘇阡陌聲音沙啞的說道。
那次宴會,有一個女人看到蘇阡陌很激動,不停地喊鬼啊什麼的。當時倆人都沒當回事,還以爲對方是認錯人了。現在一切真相大白,倆人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個女人應該是認識真正的“蘇阡陌”吧,知道“蘇阡陌”已經死了,所以看到和“蘇阡陌”長得一模一樣的蘇阡陌,纔會如此激動的。
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蘇阡陌突然開口道:“你知道嗎?每一年七月份的最後一天,阿爸莫名的就會很難過,他會一天都不開口說話,不停的喝酒,有一次我還看到他哭了。我問他,他也不說……我想那天,應該就是他妻子和女兒的忌日吧。”
這些被忽略的小事,當時沒覺得什麼,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可疑和了解。
席慕風默默地聆聽著,他想,蘇阡陌現在需要的不是他的開口安慰,而是做一個傾聽者,聽她訴說。
蘇阡陌斷斷續續說了很多曾經的小事,可能是說累了,最後蘇阡陌就這樣坐著在席慕風的懷中睡著了。
早上,蘇阡陌推開蘇弘文房間的門,蘇弘文躺在牀上安詳的睡著。
“阿爸,起來了,要吃早餐了哦。”
蘇阡陌直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普照,天氣晴朗,拉開窗簾的瞬間,陽光就照進了房間,人也變得暖洋洋的。
這樣的好天氣,人的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蘇阡陌笑著對蘇弘文說道:“阿爸,今天的天氣真好,待會吃完飯,我帶去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好不好?”
牀上的蘇弘文沒有任何的反應,蘇阡陌漸漸的收起自己臉上的笑容,不安,害怕的慢慢的靠近蘇弘文,顫抖著一隻手放在蘇弘文的鼻息下。
沒有任何的呼吸,身體也已經變得冰冷。
顫抖著收回自己的手,眼中一臉愕然,蘇阡陌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水瞬間奪眶而處。
深吸一口氣,蘇阡陌止住哭泣,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在蘇弘文的牀邊,像是以前倆人度過的每一個早上一樣,裝作沒事發生的跟蘇弘文閒聊。
“阿爸,我今天做了你最愛的小米粥哦,你還不快點起來吃。”蘇阡陌忍住哭泣,防止眼淚留下,盡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平穩。
“阿爸,趙二叔家的老母豬已經兩年沒有下崽了,今年終於生了哦,而且一胎八個呢。我們待會過去看看好不好?”
“阿爸,香姐又生小孩了哦,這一次還是女孩,哎,也不知道香姐的丈夫怎麼想的,非要一個男孩,這都已經是第三胎了……”
蘇阡陌細數村子裡最近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一件講給蘇弘文聽,期待蘇弘文有所反應。
但是蘇阡陌知道,蘇弘文永遠都不會有所反應了。
站在門口的席慕風默默的看著,眼神低沉,難過,放在門扉上的手緊握成拳,壓抑著痛苦。
終於蘇阡陌哽咽的說不下去了,抓住蘇弘文的一隻手臂,哭泣著,不停地搖晃,“阿爸,你起來好不好?你起來,起來……”
最後蘇阡陌趴在蘇弘文的身上痛哭。
蘇弘文嘴角掛著笑容,可以看得出,蘇弘文走的很安詳。
蘇弘文手裡握著兩張照片。
一張是蘇弘文和于慧梅還有真正的女兒“蘇阡陌”一家三口的合影,還有一張是蘇弘文和蘇阡陌的合影。
這是蘇弘文最寶貴的東西,所以他想要帶著這兩張照片走。
蘇阡陌從蘇弘文的手中拿下倆張照片,看著這兩張照片,蘇阡陌痛哭不止。
一家三口的照片中,蘇弘文笑的很慈祥很快樂,可見那時候的他是多麼的幸福。
和蘇阡陌合照的照片,蘇弘文雖然笑著,但是眼中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憂愁。只是以前蘇阡陌沒有注意到罷了。
照片後面,留有蘇弘文的字。
“阡陌,把我的骨灰帶回e市吧,我想要跟孩子她媽葬在一起。”
後面還有地址。
明明知道蘇弘文生病的時候,蘇阡陌哭了很久,但是等蘇弘文真正走了的時候,蘇阡陌沒有再哭,只是一直紅著眼眶,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火葬場,蘇阡陌親眼看著父親的遺體被推了進去,然後化成骨灰。
席慕風一直摟著蘇阡陌,無言的安慰。
蘇阡陌按照父親的遺願,捧著蘇弘文的骨灰踏上了去e市的火車。
蘇弘文和于慧梅雖然是在t市相遇的,但是卻都是e市的人,他們結婚之後也一直定居在e市。
蘇弘文也是在倆人相遇的t市海域救的蘇阡陌。
經過了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們終於到了e市的火車站。一下車,潮溼的熱氣撲面而來。
T市屬於南方,幾乎一年四席都是夏席,溫度很高,很熱。
下了車,蘇阡陌默默的對父親說道:“阿爸,我們到家了。”到了你的故鄉,你的家。
倆人下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這個時候也不能上山,只能在車站附近的酒店住一夜,明天上山。
席慕風也趁著這段時間,聯繫人,上山挖墳。
晚上的晚飯,蘇阡陌又是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這幾天蘇阡陌根本就沒吃多少東西,也不知道這樣下去還能抗住多久。
晚上蘇阡陌也不休息,就捧著骨灰罈坐在窗邊,一坐就是一夜。蘇阡陌不睡,席慕風自然也不會睡。
這幾天,蘇阡陌開口說話的次數十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
席慕風看到這樣的蘇阡陌,疼在心裡,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種事只能靠蘇阡陌自己走出來。
這幾天席慕風抽菸明顯抽的越來越兇了。
第二天天一亮,倆人就打車上了山。
墓地在山頂,倆人在山腳下了車,走了一段時間。
席慕風出的錢多,所以工人乾的活也快,他們到的時候,坑也挖的差不多了。
蘇阡陌把骨灰放進去,工人很快就在一旁開始填土。
蘇阡陌默默的看著。
土填完了,席慕風就揮揮手,工人都撤了,墓地裡就剩下席慕風和蘇阡陌。
一共是兩座墓碑,于慧梅一座,“蘇阡陌”一座。
蘇阡陌把蘇弘文和于慧梅葬在了一起。
走到“蘇阡陌”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比自己年輕幾歲,蘇阡陌還是有些害怕。好像是看到自己墓碑一樣的感覺。
對著“蘇阡陌”的墓碑鞠了一躬,蘇阡陌歉意道:“對不起,奪走了你的父愛六年。”現在我還給你了,記得要珍惜,他是一個好父親,只是你以前看不懂罷了。
蘇阡陌跪在墓碑前,給蘇弘文燒紙,還有蘇弘文生前穿過的衣服和用過的東西,“阿爸,現在您們一家三口團聚了,您應該很開心吧。”
蘇阡陌看著手上的兩張照片,這兩張是蘇弘文到死都抱著的倆張照片也一同燒給了蘇弘文,“阿爸,這兩張照片我也燒給您,您可不能開心的把我這個女兒給忘記了,不然我是要吃醋了。”
蘇阡陌一邊燒紙,一邊跟蘇弘文像是聊家常一樣的聊著天。
兩座墳墓可能因爲長時間無人打理的原因,草長得很高。
蘇阡陌站起身就想要除草。
可能是跪的太久的原因,猛地站起身,蘇阡陌差點跌倒,幸好席慕風眼明手快接住了蘇阡陌。
蘇阡陌推開了席慕風的參扶,就徒手上前除草。
席慕風想要幫忙,蘇阡陌不讓,堅持自己一個人做這些。
一切都弄好了之後,蘇阡陌才跪在蘇弘文墓碑前,磕了三個頭,“阿爸,我還會過來看你的,你想要什麼,記得託夢給我。”
倆人下了山。
還沒堅持走到山腳下,蘇阡陌就再也控制不住,身體開始左右搖晃,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阡陌,蘇阡陌……”看見倒在自己懷中的蘇阡陌,席慕風慌亂的喊著。
……
“過度疲勞,加上飲食不良,所以暈倒了。”醫生對席慕風說道。
因爲蘇阡陌的突然暈倒,耽誤了行程,倆人被迫在e市又停留了幾天。
蘇阡陌自醒來之後,就沒有開口說過話,喜歡坐在窗邊的藤椅上,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麼。
醫生說,蘇阡陌這是心裡問題,他們治不了,還是建議席慕風找專業的心理醫生。
席慕風試圖開導蘇阡陌說話,“阡陌,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我看著心裡難受,說話,給我開口說話……”
“……”可是蘇阡陌像是什麼都聽不到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
無論席慕風是哄著,還是霸道的命令著,得到的都是一個結果,沉默,無盡的沉默。
席慕風不得不聽從醫院的建議,給蘇阡陌找一個心裡醫生。
席慕風想要帶蘇阡陌回n市,但是蘇阡陌卻鬧脾氣不肯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