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再回頭！
時間一晃，三天匆匆而過，距離西域高僧祈福也只剩下三天的時間。
長安城，朱雀大街。
數十個身披黑色鎧甲的將士，護衛著一輛馬車，穿過熱鬧的人潮，向著大理寺官署行去。
馬車上，林楓挑起車簾，向道路兩側看去。
他一邊看著護衛們如臨大敵十分警惕盯著四周的樣子，一邊道：“有些古怪啊。”
坐在一旁保護林楓的趙十五不解道：“哪裡古怪？”
“這幾天有些太安寧了。”
“安寧還不好？”
林楓搖了搖頭，他目光向周圍用好奇目光看向自己的百姓看去，緩緩道：“若是之前，安寧確實很好，但現在……已經足足三天沒人來刺殺我了，這著實有些古怪。”
昂宿說過，四象組織將自己當成心腹大患，自己不死，他們就不能安心去執行計劃，而現在距離他們動手的日期越來越近，可以說對付自己已經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了。
但結果……除了那夜和第二天早上有人來刺殺自己外，四象組織就沒有再派過任何殺手來刺殺自己，也沒有嘗試用其他任何方法對付自己，就好像是將自己給遺忘了一般。
這很明顯不對勁。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越是這樣，越代表他們可能在憋什麼大招。
林楓放下車簾，沉吟了片刻，他看向坐在馬車裡貼身保護自己的趙十五，道：“十五，有件事你要記下。”
趙十五聞言，連忙坐直身體，道：“義父請吩咐。”
林楓拇指與食指指尖輕輕摩挲，他沉默片刻，說出了一句讓趙十五心中一驚的話：“如果我出現了意外，你與斜陽以後就聽從蕭公吩咐，蕭公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而如果蕭公也出現了意外，那你們就跟著孫郎中，若孫郎中也有意外，你們就去找魏公或者戴公，若他們也有意外，那你們就走吧，離開長安，離開的越遠越好。”
“什麼！？”
趙十五聽到林楓的話，猛的站了起來。
就聽砰的一聲響。
趙十五的腦袋，直接撞到了馬車頂部，但趙十五顧不得腦袋上傳來的痛覺，他緊張的看著林楓，道：“義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伱預感到了什麼？”
林楓看著趙十五緊張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放心吧，我沒有預感到什麼，只是這長安城即將大亂，到那時說不得會發生什麼事，而你性子憨厚，一旦陷入危機之中，最容易被人算計，所以我對你最放心不下，你就當這是我在未雨綢繆吧。”
“不過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高，你知道我的性子，我這人十分惜命，隨時又都有這麼多護衛保護著，基本上不會有事，而我但凡有一口氣在，就肯定不會讓你們被算計。”
在趙十五的認知裡，義父從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所以林楓剛剛那有如交代遺言的話，著實讓他內心難安，可他又仔細想了想林楓的性子，義父又確實是十分惜命的人，並且還時刻都有自己保護著，再有義父那有如怪物的智慧，理應不會有什麼意外。
想到這些，趙十五懸起的心這才重新落了下來，他說道：“義父，你可別嚇我，你知道我膽子……雖然很大，但也不禁嚇。”
這是差點說出膽小的實話了？
林楓瞥了趙十五一眼，笑了笑：“好好好，以後不嚇你。”
可他說完後，視線就又重新看向外面，神情越發幽深。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外面趕馬的趙斜陽聲音傳來：“林少卿，我們到了。”
林楓與趙十五下了馬車，在一衆大理寺官員的問候中，進入了大理寺官署內。
“林少卿。”
沒走多遠，林楓就遇到了寺丞韓克己。
自從三天前林楓對韓克己表露過不會給韓克己穿小鞋，且還對韓克己的能力表示認同後，韓克己就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對林楓不僅沒有任何之前的不甘與敵意，反而天天噓寒問暖，十分的恭敬，儼然都要有與包打聽李浩淼向林楓爭寵的傾向了。
林楓笑著點了點頭，他說道：“韓寺丞來的挺早。”
韓克己忙道：“林少卿處理公務時，經常夙興夜寐，日夜不休，下官每每想之，對林少卿的敬仰之情便如江海般滾滾浮現，這使得下官根本就不敢浪費時間，只怕讓林少卿失望，讓林少卿覺得看錯了人。”
趙十五聽著韓克己這些話，眼皮止不住的跳，畢竟幾個月前，韓克己還天天擠兌林楓，說話陰陽怪氣呢，結果這纔多久啊，就張口對義父敬仰，閉口不讓義父失望……這前後差距之大，讓趙十五都有些不敢認韓克己了。
但林楓卻彷彿對此十分習慣，笑道：“公務重要，身體同樣重要，韓寺丞也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健康。”
“多謝林少卿關心，下官明白。”
林楓笑了笑，他道：“蕭公來了嗎？”
韓克己搖了搖頭：“下官正有卷宗要呈遞給蕭寺卿，但蕭寺卿辦公房內無人，應還未來。”
“還沒來？”
林楓有些意外，畢竟蕭瑀一般都是上完常朝後，直接就來官署了，中間不會去別的地方，怎麼現在還未來？
“不好了！”
就在這時，林楓心中疑惑之時，忽然間一道慌忙的驚呼聲從外傳來。
林楓轉頭看去，便見大理寺包打聽李浩淼正一臉慌色的進入大理寺大門，李浩淼視線在官署內掃過一遍，看到林楓後，就連忙向林楓快步跑來。
幾步遠的距離，硬生生將體型略胖的李浩淼跑的大汗淋漓，他來到林楓面前，顧不得去擦額頭上的汗水，就連忙道：“林少卿，不好了，蕭寺卿被抓了！”
“什麼！？”
道道驚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韓克己雙眼率先瞪大，他臉上迅速浮現驚愕之色，連忙道：“怎麼回事？蕭寺卿怎麼了？”
林楓也是眉頭緊皺，緊看著李浩淼。
其他的大理寺官員，同樣迅速跑來，將李浩淼圍在中間。
若是往日，八卦達人李浩淼能受到這樣的關注，肯定十分自得和驕傲，但今天，他臉上卻滿是沉重之色，他看著林楓，道：“我剛剛得到消息，蕭寺卿被長孫平安抓了起來，原因是……蕭寺卿謀殺朝廷命官！”
“什麼！？蕭寺卿謀殺朝廷命官？”
“這怎麼可能？蕭寺卿怎麼可能殺人！？”
“這肯定有問題！蕭寺卿不可能這樣做的！”
韓克己連忙看向林楓，道：“林少卿，蕭寺卿絕不可能殺人的，這裡面肯定有問題，你一定要幫蕭寺卿啊！”
李浩淼也連忙點頭：“沒錯，長孫平安將蕭寺卿帶走後，不許任何人靠近蕭寺卿，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看長孫平安的態度，恐怕證據不少，否則他絕不敢直接將蕭寺卿抓到大牢……林少卿，現在能救蕭寺卿的，只有你了。”
其他官員見狀，也都連忙看向林楓。
而林楓，此時也眉頭緊鎖，臉色罕見的冷峻起來。
一方面，是蕭瑀對自己來說，有著不同的意義。
在自己來到大理寺後，蕭瑀就不斷爲自己遮風避雨，他爲自己爭取利益，教導自己爲官之道，自己是真正將蕭瑀當成長輩看待的，更別說蕭瑀還是蔓兒父親，以後就是自己岳丈，那更是親人。
親人被抓，他要比其他人內心更復雜。
另一方面，則是這個所謂命案的時間問題。
蕭瑀的性子他是清楚的，蕭瑀心中有著堅定的原則，律法就是蕭瑀的行事準則，所以即便蕭瑀再怎麼衝動，他也不認爲蕭瑀會做出殺人的事情。
而若這不是蕭瑀所爲，那就只能是被人算計和陷害。
誰會陷害蕭瑀？
結合眼下四象組織即將行動的事，還有四象組織這幾天突然間的詭異安靜，林楓不能不懷疑……這件事，和四象組織有關！
畢竟真正衝在第一線調查四象組織的，是自己，而自己背後最大的支持者就是蕭瑀。
一旦蕭瑀出事，那直接相當於自己斷了後援的支撐，若四象組織再做什麼，自己就未必能順暢應對。“真夠狠的，釜底抽薪嗎？”
林楓直接看向李浩淼，道：“帶路！”
李浩淼連忙點頭：“林少卿這邊走。”
林楓剛上前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大理寺的官員們，道：“你們安心做事，有我在，蕭公不會有事的。”
然後他又看向韓克己，道：“韓寺丞，你也跟過來吧，到時候我可能需要一些人手幫忙。”
韓克己一聽，雙眼驟然一亮，他連忙點頭：“下官遵命。”
很快，幾人便迅速離開了大理寺官署，坐上了林楓的馬車，然後在護衛們的護送下，匆匆離去。
馬車上，林楓向李浩淼詢問具體的情況。
李浩淼道：“我聽到的消息，是今天常朝結束後，蕭寺卿就離開了皇宮，但他沒有和往日一樣來大理寺官署，反而去了禮部郎中秦晗的宅邸。”
“到了秦宅後，禮部郎中秦晗親自迎接的蕭寺卿，將蕭寺卿帶到了正廳，然後他就揮退了下人，與蕭寺卿交談，可誰知，沒過多久，守在外面的下人忽然聽到正廳內傳出慘叫聲，他們連忙打開門看去，就發現蕭寺卿與秦晗竟然扭打在了一起，而此時，蕭寺卿手中正持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另一端已經刺進了秦晗的心口。”
“秦宅的下人們見狀，連忙拉開了蕭寺卿，可秦晗已經沒氣了，他們一時間方寸大亂，就有人喊要去報官，而他們剛衝出秦宅沒多遠，就正好遇到了萬年縣縣令長孫平安，長孫平安一聽說蕭寺卿殺了秦晗，便連忙帶人進入了秦宅，然後蕭寺卿就被長孫平安給帶走了。”
“至於長孫平安是否發現了什麼證據，又從蕭寺卿那裡問出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長孫平安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不許任何人透露消息，更不許任何人接近蕭寺卿，所以我也無從得知更具體更細節的事。”
林楓一邊聽著李浩淼的話，腦海中一邊梳理著案子的情況。
他沉思片刻，道：“現在有三個關鍵的問題要弄清楚。”
衆人連忙看向林楓。
就聽林楓道：“第一，蕭公爲何要去秦晗宅邸？”
“第二，蕭公又爲何會與秦晗扭打在一起？還有那把匕首，是從何處來的？蕭公去上常朝，不可能攜帶匕首，他離開皇宮後就直接來到了秦晗宅邸，中間都沒有接觸匕首的機會，那麼這把殺人兇器，哪來的？是秦晗宅邸本來就有的嗎？可如果是這樣，正廳作爲招待貴客的地方，爲何秦晗會放置一把匕首？”
“還有第三……怎麼就能這麼巧，秦家下人們剛看到一場謀殺，剛衝出去想要報官，就遇到了長孫平安？長孫平安爲何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那裡？”
聽著林楓的三問，李浩淼等人也都陷入了深思。
韓克己不由道：“李寺丞，林少卿這些問題，你可知道答案？”
李浩淼搖頭道：“一個都不知道。”
“如此看來，關鍵的信息，都被隱藏了啊……”韓克己摸著下巴，緩緩道。
林楓沒有再說話，他只是沉默的看著車窗外面迅速掠去的景色，眼眸越發深邃。
……
半刻鐘後，馬車停了下來。
幾人迅速下了馬車。
林楓就發現秦晗宅邸的大門，正被萬年縣的衙役們所控制。
見到林楓到來，衙役們連忙行禮：“見過林少卿。”
因他們一起調查過趙十五失蹤案，所以這些衙役對林楓還算熟悉。
不過又因林楓與他們的縣令爭過大理寺少卿之位，且最後他們的縣令輸了，這使得他們對林楓的感情十分複雜，既有對林楓本事的敬佩，又有林楓讓他們失去了跟著長孫平安雞犬升天機會的怨意。
林楓視線掃了他們一眼，就將他們的心思完全看穿，若是平常，林楓還有閒情逸致寒暄幾句，拉近一下彼此的關係，但此刻，他沒有這樣的心情。
他直接開口道：“長孫縣令呢？”
爲首的衙役連忙道：“因此案涉及到朝廷重臣，需要陛下定奪，所以長孫縣令進宮面聖了。”
“進宮了？”
林楓點了點頭，蕭瑀畢竟身份特殊，貴爲三品大臣，確實不是長孫平安說審就能審的。
但長孫平安仍是直接將蕭瑀抓了起來，且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蕭瑀……恐怕他真的掌握了什麼確切的證據。
而以他對四象組織的瞭解，四象組織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絕對準備的十分充分……如此看來，想要給蕭瑀翻案，恐怕不會容易。
他看向衙役，不再耽擱，直接道：“此案大理寺也要調查，讓開吧。”
“這……”
衙役聽到林楓的話，卻顯得有些猶豫，他小心翼翼道：“長孫縣令有令，在他沒有回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入秦府，所以林少卿……要不然，您等等長孫縣令？”
“放肆！”
衙役話音剛落，就被韓克己一聲怒斥！
韓克己冷冷看著衙役，冷呵道：“論官職，長孫縣令是五品，林少卿是四品，在陛下之令尚未到達之前，理應以林少卿爲尊，林少卿之令便是長孫縣令都得遵守，你敢阻攔林少卿？”
“我……下官不敢！”
這個衙役哪敢公然點頭，正如韓克己所言，只要陛下沒有明確說明此案只交給長孫平安，那麼就該是誰官職大，誰說的算，就算長孫平安在林楓面前都得低頭，這個衙役哪敢忤逆。
“論職責，事關朝廷命官的大案要案，都該由三司負責，而現在三司中，只有我大理寺來到了這裡，所以林少卿要查此案，完全符合朝廷律例，你阻攔林少卿，這是要和朝廷律例爲敵？”
衙役臉色瞬間慘白了起來，他全身都不由發抖，他連忙搖頭：“小的不敢！”
阻攔林楓，還能用長孫平安的命令解釋，可與大唐律例爲敵，他若敢承認，那就算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韓克己冷笑道：“論官職，論職責，林少卿調查此案都天經地義，那你還不讓開？”
這個衙役已經完全被韓克己給嚇到了，此刻聞言，哪裡還敢阻攔，只得連忙向一側讓去。
韓克己見狀，連忙看向林楓，而在看向林楓的那一瞬，他臉上的冷笑與霸道，就已經變成了恭敬，道：“林少卿，我們可以進去了。”
林楓向韓克己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就是官職高的好處。
在競爭少卿之位時，他要去查王儉的案子，只能自己親自上陣，和那些小小的衙役爭鋒，可現在，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說任何一個字，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有人貼心的爲自己解決一切。
就算事後有人議論，也只會說韓克己太過霸道，而不會說自己如何如何，畢竟自己可一個字都沒說。
這就是所謂的官場白手套。
他不再耽擱，一邊向秦府內走去，一邊向保護自己的護衛道：“守住前後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同時搜查秦府，確保沒有宵小藏於其中。”
聽到林楓的話，這些護衛頓時明白林楓的意思，林楓這是擔心有人可能藏於秦府對其不利。
他們沒有任何遲疑，連忙點頭：“末將明白。”
說著，他們先於林楓衝進了秦府之內。
而林楓則站在秦府匾額之下，回首看了一眼外面已經聚攏起的議論紛紛的百姓，他知道，若蕭瑀的命案真的是四象組織所爲，那四象組織的人此刻很可能就藏於這些人之中，在監視著自己。
算算時間，四象組織已經沒時間沒精力再去構築複雜的陰謀來算計自己了。
這應該就是他們對自己，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而此事之輸贏，或將直接決定他們最後角逐的輸與贏。
真的到了最後瘋狂的時刻了！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這些百姓，旋即直接轉身：“走！”
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