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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普通的一排平房坐落在最貧困的地區(qū)一角,也算是這個貧民窟最美的風(fēng)景了。

斑駁的青苔爬滿了低矮的圍牆,只有一家是那麼的特殊。朵朵鮮豔的三角梅漫布內(nèi)牆,擁擠地露出了圍牆,在外面,似乎也能體會到鮮花的芳香。

這個地區(qū)的人都知道,這裡面住了一家大小七口人,當(dāng)家的並不是本地人,十幾年前攜帶妻兒從外地過來這兒定居,並花了一筆不小的錢買下了這裡最好的房子。

可惜沒兩年,當(dāng)家的妻子就莫名病死了,可憐那才三歲的女娃,天天哭喊著要孃親。傷心欲絕的當(dāng)家第二年經(jīng)人介紹娶了當(dāng)?shù)匾幻僚幼鳡?wèi)續(xù)房。

女子作爲(wèi)女孩的二孃,之前還是對女孩好聲好氣,但是當(dāng)她第二胎生下了個可以傳宗接代的帶把娃之後,對女孩就沒有好臉色了。

在家中處在弱勢的女孩並不是沒有想過去爭取過自己的權(quán)利,可是天性保守老實的爹卻只是單方面聽取二孃的話,覺得她是在撒小孩子脾氣,並沒有當(dāng)那麼一回事。

久而久之,女孩知道自己的處境和地位,再也沒有想過去爭取什麼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了,只是默默認(rèn)命。有時候,連她的爹來找她談話,她也不再熱衷了,父女倆的感情在女孩的特意疏遠和二孃的挑撥中漸漸拉開了距離。

女孩最喜歡照顧院中的三角梅了,這種大紅色的飽滿花苞,就好像她記憶中最親愛的孃親的慈祥,不吝嗇地表達著對她的愛。也許別人會說三歲的小孩子會記得什麼事,那麼一笑而過。可是,她真的記得,孃親的微笑是那麼多年以來一直支持她走下去的動力。而爹,似乎已經(jīng)模糊了。

女孩已經(jīng)長得亭亭玉立了,雖然算不上什麼美麗,卻也有著質(zhì)樸純正的一面。十八歲的她本早應(yīng)嫁與他家,可是卻一直無人睬經(jīng)。

是沒有夫家嗎?!也不其然。女孩在出生的時候就已訂下了一門親事,對方還是凌城有頭有臉的商人。等待嫁娶之時,對方上門提親,卻看上了恰巧出現(xiàn)的三妹,一個如同二孃般美麗的女子。

郎有情,妹有意。

二孃說,只是指定了親家,卻沒有指定人。嫁哪個女兒不是一樣嫁,再說了,對方看上的可是三妹子,那可不能誤了雙方的幸福啊,耳根子軟的爹聽信了二孃的說法。而她,在三妹與自己指腹?fàn)?wèi)婚的夫婿結(jié)婚當(dāng)日,還要避嫌到山上吃半個月齋飯。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家裡的弟弟妹妹們都已成家,還剩自己那麼一支還未凋謝的花在風(fēng)中搖曳著自己的悲哀,終究是逃不出那個命運的。

今年的八月十五,來的早了點,滿天的星星閃亮閃亮的,而月亮卻被一片雲(yún)彩給遮了大半。這麼美好的一天,原本該是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日子,卻把半個外人拉進了飯桌。

在大弟妹不情願的叫喊中,呼喚來了原本打算偷偷前往山後頭的康玫。

低著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步進了大堂。說是大堂,其實不過是個吃飯的小房間,大小剛剛好夠一家人吃飯使用。

輕輕地打了聲招呼,康玫很直覺地挑了一個靠近角落的地方,也好方便離去。

大弟和二弟剛在年前成了親,二位弟妹也都安分守己地坐在他們身旁。三妹沒有回來,一如既往停留在夫家,而大妹卻是一人,想罷又是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了。

“玫啊,你今年都十八了,照理來說,應(yīng)該是家中最早出嫁的女兒,可是如今弟弟妹妹都已成家,而你還是閨字待嫁。二孃想了想,也不好誤了你,吳家的公子想找了妾房,二孃看他人還不錯,你看怎麼樣?”

康玫的二孃瑩瑩弱弱地靠在她爹的身上,而她爹似乎不是很滿意地皺起了額頭,想罷爹也聽聞了吳家公子的光榮事蹟了。

二弟剛想要開口爲(wèi)康玫說句話,卻被一旁的妻子拉扯住,硬是不讓他惹事上身。

而從剛進門就一直盯著她看的大妹,卻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急性子,破口而出打亂了二孃的精心計劃。

“娘,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答應(yīng)我會說服大姐爲(wèi)我生個孩子好鞏固我的位子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呢?!”

二孃原本還掛得住的臉上慢慢出現(xiàn)了裂痕,一副恨女不成鋼的樣子更是讓康玫的爹說了一句話。

“玲兒,這是怎麼回事?”

知道這是當(dāng)家大發(fā)雷霆的前兆,二孃突然間從懷中抽出手帕遮掩住眼睛,哭哭啼啼地敘述了女兒的命有多麼不好,而自己作爲(wèi)孃親的不忍心還有傷心,再一次成功地制止住了當(dāng)家的疑問。

“……總之,就是這樣子,寧兒要是生不出個兒子,那麼她這輩子就完了。不過,如果玫願意幫她妹子一把,也許寧兒還能有好日子過。”

這就是命嗎?!看著爹漸漸軟下去的眼神,康玫再一次失望了。明明已經(jīng)告誡過自己不要再抱任何期待,爲(wèi)什麼自己卻還是忍不住一次次去相信,到頭來,換取的卻只有坑坑窪窪的疙瘩,痛無所知。

“娘,你太自私了。大姐爲(wèi)這個家做了多少事情你不是不知道的,如今你還要如此對待她,你怎麼忍心這樣做!”

康玫的二弟掙脫了妻子緊抓著自己的手,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只爲(wèi)這個從小就寵愛自己並給予過自己一次性命的好姐姐討要一點公道。

“閉嘴,你懂什麼,大人說的事情不容你質(zhì)酌,你給我坐下,如果你還把我當(dāng)成你的娘就給我坐下。”

“二弟,你還真像小時候那樣多管閒事。”

向來是家裡手中寶的大兒子悠悠然地享用著自己的飯菜,看著眼前的一出鬧戲,只是微笑。

“我……”

“坐下,別老是以爲(wèi)我欺負(fù)你大姐。我有給她選擇,並沒有苛求她一定要嫁給誰。十八歲了還未嫁,你以爲(wèi)要找個正經(jīng)人家娶她容易嗎?她要是找到人肯娶她,我絕對不說二話,立馬給她包給大紅包,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出去。……老爺,你看看你的兒子,都把我當(dāng)成什麼人了,我對玫的疼愛,我相信老爺您是看在眼裡的。”

是啊,的確是看在眼裡,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偏偏當(dāng)家的瞎了眼,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而不肯隨大衆(zhòng)。

“玲兒,別哭,我相信你。”

好聲好氣地安慰了自己的妻子,待到妻子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之後,當(dāng)家的才擡起頭來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兒。

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正眼看過她了,自己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康玫故意跟自己拉開距離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是當(dāng)她憎恨自己拋棄了她的孃親,辜負(fù)了她孃親的愛意。可是,已經(jīng)那麼多年了,爲(wèi)什麼她卻始終沒有了解自己的苦心,自己娶妻,不就是爲(wèi)了填補她幼年喪失的母愛嗎?

“玫兒,爹不強求你,但是女孩子家,始終還是要嫁出門的。吳家的公子人品不好,爹不希望你將來後悔。你大妹夫是個好人,你嫁給他,爹放心,再說了,寧兒也可以照顧你。”

同樣跟自己的大弟一樣,平淡地看完了這一場鬧劇,當(dāng)?shù)鶎ψ约赫f出這番話的時候,說真的,自己真的沒有感覺到任何意外和震驚,彷彿早就料想到了這一切。

這一天終於來了,自己也該是解放了。自己答應(yīng)過孃親的,只要爹答應(yīng)自己嫁出去,那麼,自己就可以要求爹做一件事情了。而自己需要的也不多,剛好就只是一件事情。

擡起頭,對上爹的雙眼,眼裡滿是絕望和解脫。好像是獲得了多大的滿足一般,康玫盪開了笑顏。悽美而又絕望。

“爹,你知道嗎?我等你這句話等的夠久了。”

驕傲地仰起頭,面對著一向強勢的二孃,康玫心中更是說不出的痛快。

“二孃,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同樣的,我等你這句話也等了好久。不用你們勞費心思擔(dān)心我的婚姻了,我已經(jīng)在毛大娘那裡選了一門親事,是福是禍那都是我的命,我不會怪你們的。而我,真的已經(jīng)累了,我不想再跟你們有任何糾纏了。你們養(yǎng)我的恩情,這些年我也算是還完了。至於爹你生我的大恩,孃親說了,如果我以後覺得過得不開心,那麼我就可以用這個來交換。”

從懷中掏出一支木質(zhì)的髮簪,擺在了爹的面前。

“從此以後,恩斷情絕。三天後,估計馬車就會來了,那時候,我自然會回來,然後正式地從這個大門嫁出去。”

瀟灑地離開,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家今後會是怎麼一個樣。對於未來的人生,依然還是老樣子,認(rèn)命。

三天後,娶親的馬車來到了康家,康玫沒有再看這個家一眼,毅然踏上了未來的旅程。

那院子裡依舊盛開著的三角梅傲然挺立,隨風(fēng)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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