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祁猛地從牀上坐起，滿頭虛汗，臉色煞白，驚促的喘息聲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清晰。
恐懼在黑暗中無限放大，他顫抖著手慌亂地按下牆上的開關，房間裡一下子明亮起來。
這還不夠，他踉踉蹌蹌的跑下牀，將窗簾全部打開纔有了絲安全感。
脫力的跌回牀裡，撈過旁邊桌子上的手機，猶豫了幾猶豫，他點開微信聯繫人，然後閉上眼，手上滑動的同時嘴裡唸唸有詞：“老規矩，點到誰算誰，被翻牌的仁兄千萬不要翻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命救命！”
“就你了。”手指一停，緊接著他連戳了兩下，估計著已經進了聊天頁面，他睜開一隻眼不給自己半點後悔機會的發了個表情包出去，然後緊接著閉上眼睛。
叮咚！是消息回覆的提示音：“有事？”
慕祁猛地睜開眼，是誰這麼快回他信息，現在可是凌晨兩點！
寧若？他意外，又有些雀躍，距離上次第一次見面已經過去兩個多月的時間，中間他也發了好幾次信息給她，一直沒有收到回覆，轉的賬也沒人收，他爲此心裡一直隱隱失落。
這條回覆又給了他希望，手指不受控制的敲打手機側邊，心中反覆思索該如何回覆，輸入又刪除又輸入，最後還是發了條最平常的過去：“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
“習慣晚睡，你呢？”
“我剛剛做了個噩夢?！蹦狡铎陌l出信息，不知道對方會怎麼回。是罵他神經病拉黑他還是怎樣，反正之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操作。
做個噩夢就嚇成這樣，你斷奶了沒。
滾犢子，老子凌晨一點剛睡，天塌了也等我睡醒再說。
慕哥，睡吧，就是個夢，不至於，太困了，先睡了?。?
還有的就是根本就沒有回覆，第二天才來問他。
在這個圈子裡呆了這麼久，他居然連肯在晚上陪他聊天的人都沒有，也是挺諷刺的。
“害怕？”
“嗯，有點?！?
“夢到了什麼？”
慕祁揚了揚嘴角：“夢到看不清臉的鬼掐著我的脖子，喊著還我身體還我身體，然後好幾道雷劈下來，我就嚇醒了。”
“脖子疼嗎？”
慕祁摸了摸後腦勺，對方這是相信了這麼扯的夢嗎？他試著動了動脖子：“有一點?！?
“以前做過這樣的夢嗎？”
“經常夢到，而且每次都是被掐脖子。”說到這裡，他猛然覺得屋子裡冷颼颼的，“我，我突然覺得好冷。”他哆哆嗦嗦的發了語音過去。
發完他握緊手機往牀頭方向縮了縮身子，扯過被子包到脖頸的位置，就這樣他還覺得脖子邊涼氣直冒。
寧若那邊發出了視頻請求。
慕祁僵直著手按下接受，他現在手冷的已經打不了彎了。
“讓我看看你那裡的格局。”寧若在視頻那邊道。
“我冷，身體僵住了，動不了?！?
“那是你的錯覺?！?
“不是錯覺，”他有些煩躁，莫名想發脾氣：“我是真的動不了！”
“ 慕祁?！睂幦袈曇舻偷偷?，喊他的名字。
慕祁一個激靈，從莫名失控的情緒中緩過神：“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我剛纔怎麼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正常?！?
他有些委屈：“只有你這麼說，我的那些朋友都罵我神經病?！?
不過本來就錯在他，任誰大半夜被騷擾醒，騷擾的人還發神經，換了他，他可能也會罵吧。
“你現在在哪兒？”
“我們劇組在瓊山這邊拍戲。”他拍整個房間給她看，“這個地方有點偏，沒有酒店，我們住的民宿。這個民宿還挺有特色的，你看牆上掛的那張弓，是不是很酷？”
“不要靠近那裡。”
慕祁走向弓的腳步頓住：“爲什麼？那把弓怎麼了嗎？”
“怨氣很重?！?
“?。磕阍谡f什麼？不要嚇我好不好?！彼P腿在牀邊的地毯上坐下，背對那張弓不敢再看，“你開玩笑的吧？”
“不用害怕，這張弓殺的不是人?！?
慕祁並沒有被安慰道：“你說的怨氣是什麼意思？”
“這張弓少說也有數百年了，喪命在其下的動物不計其數，或許還有些已經開了靈智的，怨氣重不足爲奇。”
慕祁攏了攏外套：“好滲人。”
“你之前做夢被卡住脖子是不是隻有這次感覺到了疼？”
慕祁猛點頭：“是。”
“那就是了，你經常做噩夢，是因爲你身體比之常人虛弱，容易被邪祟之氣衝撞。之前邪祟之氣不重，對你造不成任何傷害，所以你在夢中才會沒有任何感覺?！?
“怎麼感覺那麼玄幻?！鄙頎懸粋€純正九年義務教育下長大的講科學的九零後，寧若講的這些未免有些超綱。
視頻那邊只是嗯了聲作爲回答。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他忍不住再次確認。
“你覺得你剛纔的感覺和你的噩夢是真的嗎？”
慕祁被問住。不管他的噩夢是不是真的，那些恐懼，甚至是剛纔突如其來的陰冷，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你怎麼知道這些？”他看過很多靈異片殭屍片什麼的，“你，是大師嗎？”
寧若並沒有回答他：“我教你疊一種簡單的護身符，你先用著。那把弓記得不要碰?！?
“好。那個，護身符有什麼用啊，能讓我不再做噩夢嗎？”
“可以讓你暫時不做噩夢?！?
“有沒有辦法讓我不做噩夢啊，我現在都不敢關燈睡覺了。”他委屈道。
“要找到你做噩夢的原因，需要見到你本人才行。你在秦城待多久？”
“我們拍的是一部盜墓懸疑電影，這邊山上的景色比較原始，大約在這邊取景半個月。”
“一會你把你那邊的地址發我，我會盡快趕過去?，F在，我先教你做護身符?！?
“你具體什麼時候過來？”他一邊按步驟疊著手中的紙，一邊問。
“去之前我會發消息給你。把疊好的對準攝像頭?！彼馈?
他有些自我嫌棄：“疊的好醜?！?
“符咒要加持纔有效果，閉上眼睛?！?
他乖乖的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又長又軟：“我閉好了?！?
寧若咬破手指，反手指腹對上三角符紙，血滴穿過屏幕，滲入護身符之中。
她收回手，手指上的傷口神奇的消息不見：“可以睜開眼睛了。”
慕祁大覺驚奇，翻來覆去的看手中的符紙：“它怎麼變成紅色了，剛剛不是白的嗎？還暖暖的，”他拿到鼻子前聞了聞，“有股香味，好神奇?！?
“別亂摸，好好帶在身上，放在胸口的位置，貼身放著，什麼時候都不要離身?！?
“洗澡怎麼辦，它不會溼掉嗎？”這可就是普通的白紙。
“水火不侵。”
“好厲害?！?
“時間不早了，再去睡一會吧?！?
此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尖叫。
慕祁一下子站了起來，緊張的盯著窗戶的方向，可惜外面太黑，他眼睛都瞪疼了，也沒發現什麼東西。
“不用緊張，是山裡的動物，拉上窗簾吧?！?
慕祁依言照做，在他靠近窗戶的時候，一雙血紅的眼睛瞬間越出院子外，他毫無所覺的繼續和寧若聊天：“什麼動物這麼滲人。”
“山鷂，長得和兔子很像，不過習性和兔子大相徑庭?！?
“原來是隻兔子?！彼犃丝跉?，拉好窗簾回到牀上：“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多讀書就知道了?！?
慕祁和她開玩笑：“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都聊了一個小時了，不聊了，快睡吧，”
慕祁眼角瞥了眼弓的方向，咬咬脣道：“那個，我，我不太敢睡。”
“有護身符在，什麼都不用怕。你睡吧，開著視頻，我幫你守著?！?
“你不休息嗎？”
“閉上眼睛，不要說話，放輕鬆?！?
慕祁將手機放到旁邊的桌子上，調好方位，他自己蓋好被子躺好，被子下的手不忘覆在護身符上。
意識模糊之際，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話忘了問，哦，看視頻背景，她好像是在街上，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在街上幹什麼。
視頻裡，睡著的慕祁安然的像個孩子。寧若的視線從他的臉上略過，直接射向牆上的古弓。
不安分的扭動了一下弓身的古弓感受到銳利的殺氣，弓弦害怕的顫了顫，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