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沉了沉，看向陸墨沉，矍鑠的白眉緊壓著，伸手朝向顧湛宇。
顧湛宇站起身，傲冷的看了眼陸墨沉，微微譏笑，“二舅，你一副陸氏掌舵人的口吻說這種話，並不太合適。外公還在世，腦門清醒，睿智得很，他纔是陸氏的董事長！”
陸老爺子接過顧湛宇手裡那份合同協議，鷹眸看向自己兒子，“說的沒錯，我還沒死，陸氏的江山，還攥在我手裡！這份項目合同已經簽定，是經過前天的股東大會一致通過的，股東大會由我親自坐鎮召開，即便沒有你這個總裁，執行力應該也無可二話吧？”
陸墨沉面冷如霜，摘過來那份協議，很快速度的瀏覽到尾。
他的眼風犀利得像一把刀。
重重的，閉了下眸。
他轉身朝老管家嚴聲冷喝：“陸家要開會，無關人等，管家你先行送出去！”
“墨沉！”陸老爺子臉色已經難看。
這個兒子一貫強勢作派，從美國回來後羽翼豐滿，那個盛世水摸不到底，陸老爺子有所忌憚，因此給足他面子。
平日父子倆相處幾乎爲零，可他是越來越沒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裡了。
他對陸氏做的決定，容得了他質疑反對一再挑戰他的底限！
老管家看著父子倆烽火相對，江城禹噙著淡笑觀火，這種終究叫外人看去了不好，便先安排著把江城禹和這個高挑女人先送走。
他們走時，陸墨沉眼鋒如刀，深深盯著一直走到暗影裡的高挑女人的背影。
屋子裡就剩下三個人。
顧湛宇站起身端了熱茶，走到老爺子身邊，“外公，您先消消氣。”
陸老爺子看著外孫，眼中閃過一絲安慰，又看向面無表情的陸墨沉，“你過來！”
陸墨沉看著顧湛宇，不動。
陸老爺子揮了揮手，“小宇，你先下去，外公和你舅舅詳談。”
顧湛宇抿脣點頭，走時掃了眼陸墨沉，揚聲道，“二舅，你不要冥頑不靈氣外公了，你的目的你做的那些事兒，外公也清楚得很！”
陸墨沉本來經過六年前的真相，看顧湛宇，會有一絲從心底的歉意。
可是此時，他覺得自己無需仁慈了，淡冷的聲音像是寒冰的平穩，“無論你做什麼，顧湛宇，你只會讓雲卿更看不起你。”
顧湛宇面色驟然全冷，陰鷙，狠狠啐道，“你等著！陸墨沉，我讓你看著她回到我身邊！奪妻之恨，我一定會報！”
顧湛宇走了，留下一道冷風。
大夏天的，客廳裡也旋著一股寒冷之氣。
陸老爺子用拳頭敲了敲胸口，冷厲的臉擡起來，注視著這個比自己年輕時還要高大的兒子，他眼中倒映起冷影，徐徐問道，“說說你堅決反對的理由。”
“父親，你沒管陸氏有幾年了，思維會倒退，凡是重大的項目，要經過嚴格考察，他們在海外，你去美國考察了嗎？送上門的項目，您想一想。”陸墨沉沉聲冷道。
“你是在藐視我年事已高，不配坐擁這陸氏的江山了？！我做一個決策，做不了了？”陸老爺子一鼻孔的怒氣。
陸墨沉面無表情，“父親說這些互相激怒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陸老爺子拄著柺杖站起來，與他面對面相視，指著這個兒子，“我要你記住，陸氏還是我當家！諾大一個陸家，還是我在振門楣！誰和我一條心，我清楚，我還沒糊塗！你恨我當年棄你不顧，這恨你如今還埋在心裡，以爲我不知道？你母親原本沒那麼倔，她年輕時我是對她不好，但她對我依從，自從她醒來被你擅自隔絕在那棟療養別墅，現在她見都不見我，不是你的主意？！你這個性子，從小就狠，冷漠入骨，那時候因爲柔希搶了品媛一點東西，你能跑到柔希的學校把她打一頓，算命的說你天煞孤星，我覺得沒有錯！你運籌帷幄，多年後回國，你想要得到什麼？”
回憶，小時候，長大後，交織，和麪前這張皺紋蒼老的臉孔交織。
陸墨沉的眼底黑潭靜水，迸射出一道道徹冷之光。
他徐徐舔了下脣，笑得帶出了那絲狠戾，“父親，您說我想要什麼？”
陸老爺子突然揪住陸墨沉的西裝領口，矮了一截的身軀依舊矍鑠，他眼中的親情都變成了冷影，還夾著刀光，“你回國，這近一年來，你先是把盛世的人換到陸氏，小範圍一個一個換，後來逐漸掌控陸氏高層管理，再後來利用柔希認祖逼我把總裁的位置給你，最近的幾個月，你在轉移陸氏的核心資產，核心技術，核心人脈！你還往陸氏注入盛世的項目，是想把陸氏掏空了？你以爲我不管陸氏了，我就不知道？你想要什麼？陸墨沉，你想讓我這個軍區司令倒下去，你這是要幹掉你父親！狼子野心，狂妄至極，不管我如何，我總是生下了你這個白眼狼的！而今你這樣對我，架空我，逼死我，我不把湛宇弄進陸氏，不把柔希弄到身邊，我將來怎麼辦？他們娘倆比你老實忠心得多！”
“呵，所以，您不是一直偏愛外面的女人生的嗎？”陸墨沉平靜無波，淡淡生笑。
那眼底卻似逐漸滾入了萬年冰雪，一道一道凝注成冰棱，他低頭俯視著這個蒼老了的人，這個已經蒼老卻還想要抓住一切的男人。
“你年輕時怎麼對母親的，我現在就怎麼對你，很簡單的公平道理。”
陸墨沉揮開陸老爺子的手，撣了撣那並沒有皺的西裝，嗓音越是平穩越見冷酷的真章，“母親昏迷十多年，當時誰推她的？你瞞著護著不肯說，你這樣的男人，憑什麼擁有一個兒女滿堂坐擁天下的晚年？你這樣的，最配孤獨終老啊。”
最後一句，一字一字。
刀光劍影，藏在這字字句句中，足以震撼。
陸老爺子的眸光狠狠冽跳，呼吸沉到了谷底，“我沒看錯，你就是個反骨，來亡我陸家的，亡我陸震天的！對你老子狠到如此，你沒有報應？陸墨沉，你不會得逞，陸氏的董事長還是我，我會把陸氏給小宇，扶起他！一分都讓你撈不著，你想耗空陸氏，門都沒有！”
“陸氏原來也不姓陸！你完全忘了它曾經姓溫啊。”陸墨沉冷酷到眼底，“我對陸氏的感情，可能比你多得多。你以爲這個海外項目能拯救得了你，讓陸氏昇天？”
陸墨沉瞇起眸，徐徐厲笑，寡淡無比，“你想靠海外項目將陸氏脫離我手，成全你偏愛的母子，那你知不知道，剛纔那個黛維莉，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