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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夏如蘭清楚的在她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抹陰狠之色。狹小的房間內(nèi),白熾燈的光芒籠罩在她精緻的面孔上。卻忖的她面孔有些蒼白的猙獰,眸底的陰暗像是毒液一樣滲透出來。
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心驚肉跳的感覺襲來。喃喃的叫了一聲,“雪兒……”
這一刻的南宮雪兒卸下了平日裡僞裝的優(yōu)雅與高貴,像是個鬥雞一樣上前兩步,更進(jìn)一步的逼近著她,眸底的怨毒是那麼的顯而易見,她一字一頓都滿含抱怨和指責(zé),“夏如蘭,你爲(wèi)什麼那麼蠢?你已經(jīng)做了這件事,爲(wèi)什麼當(dāng)初不把這件事做的更完美一點(diǎn)?你爲(wèi)什麼要讓那個女孩子活著?如果今天那座墳裡面埋的真是那個女孩,這一切根本就沒那麼麻煩了!我爸要找的那個女兒如果真的死了,他就會死心了。就不會有人威脅到我在南宮家的地位了!夏如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夏如蘭渾身一顫,有一股寒氣從頭頂澆灌而下,這股寒氣的根源就是從眼前的女孩子眼底散發(fā)出來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爲(wèi)自己恍惚了。眼前這個女孩哪裡還有她曾經(jīng)引以爲(wèi)傲的善良模樣?她的雪兒,她的女兒,此刻的眼神真的讓她心驚膽戰(zhàn)。
南宮雪兒是早晨趁著南宮濤陪著米熙散步的空隙,偷看了父親抽屜裡面的那些資料。她看見了那份親子鑑定,也看見了父親調(diào)查到的夏如蘭的那些資料。她知道父親懷疑了,父親在商場了馳騁了這麼多年。怎麼會沒一點(diǎn)城府?
她當(dāng)即就慌亂了……
唯一能讓她在慌亂之餘還存有一絲欣慰的就是她看到了親自鑑定上面的日子,那是在父親車禍?zhǔn)軅≡旱娜兆友e。這說明父親早就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了,但是父親並沒有揭穿她。看米熙對她一如既往的親暱模樣,父親不但是沒揭穿她,並且這件事還瞞著米熙。
這說明父親還對她有感情,這是唯一讓她欣慰的。
可那也只是短短的片刻欣慰而已,她的全身彷彿被一抹恐慌遮住了。她在南宮家的地位,和身上所有的光環(huán)都受到了威脅。夏如蘭設(shè)計了一切,還讓父親挖出了那個女孩的骨灰盒。可父親明顯的不信,若是相信了,又怎麼會調(diào)查她?
這個認(rèn)知,讓她不寒而慄。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個女孩真的被找回來,她的未來將會是怎麼樣的悽慘!
在偷看完了之後,她利用自己天生的好記憶和從父親那裡貫徹而來的謹(jǐn)慎,將抽屜裡面的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的放好。就連抽屜鑰匙放的書頁她都清楚的記得……
之後,她僞裝的跟平時一樣。約了米熙去商場給孩子們買禮物和棉衣,下午去公司開會,晚上打著送棉衣的旗號來到孤兒院。
此刻,當(dāng)著夏如蘭這個罪魁禍?zhǔn)椎拿妗K僖矡o法僞裝,也不想僞裝了。她把自己的慌亂和怨恨統(tǒng)統(tǒng)發(fā)泄了出來,她狠狠的瞪著這個生了她卻又害了她的女人,“告訴我,那個女孩在哪裡?她是誰?”
夏如蘭在這樣的逼問之下,節(jié)節(jié)敗退。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diǎn)就把夏纏的名字脫口而出。可是,最終她神情恍惚的想到了柔柔。那個待她如同親姐妹一般的柔柔,在臨死前對她的託付。柔柔那雙失神黯淡的眼睛裡有著最真摯的信任和懇求,柔柔讓她幫著照顧好孩子。可她卻做了那麼多自私的事,如今想到柔柔的話,她就覺得像是在扇自己耳光。臉頰頓時火辣辣的疼,再看雪兒的眼神。那是一種仇恨到了極致,彷彿能夠?qū)⑷怂核榈难凵瘛K男难e咯噔了一下又一下,又想到了那個純真樂觀的纏纏。那個被她一直傷害的纏纏,卻一直拿她當(dāng)做親人。她的睫毛開始顫抖起來,就連眸光也顫抖了起來。眸底有自私的袒護(hù)還有化不開的愧疚相互折磨著,廝殺著。
南宮雪兒等的焦灼不已,耐心也全無了,她甚至激動的拎著夏如蘭的衣領(lǐng),壓低聲音聲嘶力竭的道,“回答我!你快點(diǎn)回答我!事已至此,不要再用你那愚蠢的善念來破壞我的幸福的了!你不是也說了嗎?你要我幸福,你想看我幸福!那你就告訴我啊!”
夏如蘭身子晃了又晃,眸底蒙上一層複雜的水霧,她驚恐的低喃,“雪兒……你……你要幹什麼?”
南宮雪兒冷冷的勾脣,聲音壓的很低很低,眸底的寒氣卻是很濃,“我當(dāng)然要捍衛(wèi)我的幸福!夏如蘭,你要是真的愛我,真的想要我幸福。你就告訴我那個女孩在哪?快點(diǎn)說!”
夏如蘭痛苦的閉上眼眸,眼角的淚滴瘋狂的滑落下來,她的身子被搖晃的劇烈顫抖。就像是秋天風(fēng)雨中的枯枝一般……
“說啊!!”南宮雪兒壓低聲音咆哮,那是一種極度恐慌的咆哮。
最終,夏如蘭睜開眼睛掰開她的兩隻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掙扎過後用力道,“作孽啊!這一切都是我作孽啊!雪兒,
你不要激動,不要緊張!我爲(wèi)你設(shè)計好的一切,就是想要保全你!我對那個女孩的母親有愧 ,對那個女孩也有愧!所以,別逼我。我不會說出她在哪裡,我會讓這個秘密永遠(yuǎn)爛在我心裡了。”
南宮雪兒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怨恨,冷笑道,“夏如蘭,你是不是瘋了?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護(hù)著那個女孩?你知不知,只要她活著,我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奪走!你當(dāng)年把我換給南宮家,不就是想要看我榮華富貴嘛!事情已經(jīng)到了今天這一步了,你再來假惺惺的愧疚和懺悔有意義嗎?如果你真的善良,當(dāng)初就不會這麼做的!你真是個自私又虛僞的女人,我怎麼會是你生的?”
夏如蘭的面部狠狠一抽,眸底的挫敗和受傷瘋卷而來。她愛自己的女兒,愛的方式可能跟別的母親不一樣。但是,始終是愛她的。她的愛是自私的,可這一切的自私都是爲(wèi)了女兒。南宮濤可以指責(zé)她,柔柔如果活著也可以指責(zé)她,唯獨(dú)雪兒的指責(zé)和埋怨她聽了心裡很是難受。可她又不敢不忍心責(zé)怪女兒,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孽。她只能哭,痛苦的抽噎……
南宮雪兒蹙眉,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她咬牙切齒,“夏如蘭,知不知道這樣的你讓我有多厭煩?四年前在電梯門口的那一幕是不是你設(shè)計的?既然把我換給了別人,爲(wèi)什麼又還要自私的阻擋我的幸福?如果沒有你的出現(xiàn),我永遠(yuǎn)不會有現(xiàn)在這種擔(dān)憂和恐慌。知不知道這幾天晚上我每天都做噩夢,我夢見自己一覺醒來就不再是南宮家千金了。我就變成了個可憐蟲,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名牌包包衣服鞋子,我的跑車,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身上所有的光環(huán)都不見了。我害怕,我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這種驚恐不定,都是你給我造成的!”
夏如蘭狼狽的被她逼坐到牀上,掩脣哭的更傷心,卻不敢哭出聲音,只能喃喃的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四年前在電梯裡真的是偶遇……我沒想過認(rèn)回你,也沒想過阻擋你的幸福……我真的沒想過……可這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是我太貪心了。怪我,都怪我……”
南宮雪兒瞪大眼眸,冷冷的道,“當(dāng)然都怪你!你一直都是自私的,既然已經(jīng)做了,就別想全身而退!虛僞的善良和愧疚也沒有任何意義,快點(diǎn)告訴我那個女孩在哪裡?”
夏如蘭的脣瓣都在顫抖著,臉色更加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眸底閃過一抹堅定後,看著雪兒,近乎哀求道,“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雪兒,我的罪孽夠大了,你別逼我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就算死也不會說的!那個女孩是無辜的!!!”
南宮雪兒譏諷的冷笑,“是啊,她無辜!那我呢?我不無辜嗎?你不說是嗎?你死也不說是嗎?”
夏如蘭回想起纏纏的那張笑臉,她點(diǎn)頭,“別逼我,我自有辦法保全你!”
南宮雪兒臉上閃過一抹清晰的猙獰,“你能有什麼辦法?你能鬥得過我父親那隻老狐貍?夏如蘭你剛纔倒是提醒我了,你死也不願意說,那你就去死啊!”
夏如蘭渾身一怔,脊背像是被澆灌了冰塊一樣,冷,全身都冷的哆嗦。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一般,擡起那雙碾壓過巨痛的眸子,喃喃的問,“雪兒,你說什麼?你剛纔說什麼?”
房間內(nèi)的白熾燈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交疊著,有些模糊不清。
南宮雪兒猙獰的笑著,眸底的陰狠是那麼明顯的涌動著,“我說那你就去死,只有死人才能永遠(yuǎn)守得住秘密!”
夏如蘭的胸口宛如被刺了一刀,有鮮血涌了出來,夾著撕心裂肺的痛意。其實,她心底早就做好了去死的準(zhǔn)備。只是,當(dāng)這些話從她的女兒嘴裡說出來時,她的心那麼疼那麼痛。她瘦弱的身子近乎要承受不住了,冰涼的手指抓住自己胸口的位置,按住那裡的疼痛。可,那終究是自欺欺人罷了。心口疼的她從牀上癱坐到了地上 ……
南宮雪兒慢慢的蹲下身子,眸色清冷的如同染了冰渣,她換了一副口氣,突然悲愴而無助的道,“既然你希望我幸福,又想保護(hù)那個女孩。那你就去死吧!我會感激你的!我真的會感激你的。”
夏如蘭的臉上碾壓過各種巨痛,最終絕望的勾脣。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慢慢的站了起來。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絕望而灰暗的眸光盯著南宮雪兒,第一次如此一字一句的道,“南宮雪兒,原本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可現(xiàn)在,看著你這樣的狠絕。我突然覺得自己爲(wèi)你做了這麼多,已經(jīng)沒什麼對不起你的了。我最對不起的是柔柔和那個可憐的女孩,我錯了。我這輩子做的做錯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換給了南宮家,讓你變的這麼自私冷血虛榮!可你終究是我的女兒,你變成了這樣,也是我害得。所以,我會償還的。用我自己的命來償還你,我會如你所願去死的!只希望我死後,你能幸福的安穩(wěn)!
”曾經(jīng)她因爲(wèi)愛,而換了女兒。現(xiàn)在換來女兒這樣的狠戻和冷血,她也認(rèn)了。一切都是她的錯,就讓她來結(jié)束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最終還是想要保全她的。
南宮雪兒的眸光狠狠的顫了顫,有一瞬間是被她眸底的悲涼給刺傷了。可那僅僅是一瞬間,她本來對這個母親就沒感情。她只想保全自己而已,她沒錯!
就在這個氣氛肅殺又尷尬的時候,南宮雪兒的手機(jī)響了。
她一看號碼是藍(lán)雅打來的,連忙收斂了一下情緒,狠狠的瞪了夏如蘭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後換上了一貫的優(yōu)雅從容,“小姨,還沒休息嗎?在幹嘛?”
藍(lán)雅接到阮景遇想要儘快晚婚的電話後,激動的哪裡睡的著?當(dāng)即就給南宮雪兒打來了電話,她的聲音裡都是難掩的激動,“有個好消息想聽嗎?”
南宮雪兒顯然很想聽,“當(dāng)然想,什麼好消息,快點(diǎn)說出來讓我分享一下。”
藍(lán)雅激動的直接道,“這個好消息是關(guān)於你的,景遇今天給我打來電話想要結(jié)婚了。你會不會覺得進(jìn)展太快了?”
南宮雪兒怔住了,這是一個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
竟震懾的她當(dāng)場就楞住了,指尖都激動的沁出一層薄汗。
“雪兒?你在聽嗎?你覺得這麼快就結(jié)婚不合適?”藍(lán)雅故意這麼問。
南宮雪兒回神後,忙笑道,“快是有點(diǎn)快了,不過我沒意見。反正遲早是要結(jié)婚的,早點(diǎn)結(jié)婚也好。可以讓景遇早點(diǎn)安心打打拼事業(yè)。”‘
藍(lán)雅滿意的點(diǎn)頭,“我就知道雪兒通情達(dá)理,那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我會把你們結(jié)婚的消息發(fā)佈出去,婚禮的一切事情還是由我操辦。你就乖乖的等著做漂亮新娘就行了。”
南宮雪兒自然是欣然答應(yīng),“好,那就麻煩小姨了。”
掛了電話,她的嘴角總算露出一絲笑意。連日來心頭的陰雲(yún),總算是被沖淡了點(diǎn)。結(jié)婚?她要結(jié)婚了!真好!
夏如蘭也聽到了剛纔那番電話的內(nèi)容,她還是卑微的露出一絲欣慰。她的雪兒再怎麼冷血,都是她的骨肉。她希望她幸福……
南宮雪兒將手機(jī)放回包裡,眸子掃過來,眸底又是一片透徹的寒氣,“你聽見了嗎?我要結(jié)婚了,我就要嫁給阮景遇了!嫁給我最愛的男人!正是因爲(wèi)有南宮家的光環(huán),才能讓我跟這個男人更加匹配!所以,你千萬要守著你那個秘密。”
她最後一句話說的狠戻無比,暗示的意味更加明顯。
夏如蘭瞭然,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弧度,“放心吧,我作孽我來還!”
南宮雪兒在她的眸底看見了一絲決絕,她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夏如蘭又出聲叫住了她,“雪兒……”
南宮雪兒冷冷的轉(zhuǎn)身,“什麼事?”
“我想最後可以看見你的結(jié)婚照。”夏如蘭提出了卑微到極致的請求,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請求,她卻說的那麼艱難那麼小心翼翼。
南宮雪兒冷笑,“可以,這兩天報紙就會刊登出來的。你慢慢看,然後了無遺憾的永遠(yuǎn)的守著你那個秘密!”
夏如蘭的心臟再度狠狠的晃了晃,像是用盡全力一般,從嗓子裡嘶啞出一句話,“可不可以……叫我一聲媽?可不可以?”
南宮雪兒看著那雙悲涼又卑微的眸子,微微的蹙了蹙眉,然後走回來,覆在她的耳畔叫了一聲,“媽!”
夏如蘭胸腔都跟著震動了下,愣在原地。
南宮雪兒移開臉,冷冷的問,“現(xiàn)在你滿意了嗎?只要你去死,我會感激你的!媽!!!”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夏如蘭看著她的背影,聽著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汽車引擎聲越來越遠(yuǎn),最後消失。她嘴角勾起若隱若現(xiàn)的自嘲弧度,眸底的絕望宛如煙花綻放後的灰燼一般黯淡無光,她慢慢的蹲下身子,最後癱坐在地上。
做下的孽,總歸是要還的!
第二天,錦城果然被阮景遇和南宮雪兒結(jié)婚的消息弄的沸騰了。
阮景遇果然約了南宮雪兒去拍婚紗照,選照片的時候,全憑她一個人做主。她幸福的眉眼都彎彎的,嘴角的幸福弧度更加明顯。
只是,想到夏如蘭的時候,她眼角的幸福弧度有些稍稍的凝滯。最後她選了一張笑容最燦爛,兩人動作最親密的照片刊登在報紙上,向大家公佈具體婚期。
報紙排版出來之後,她看著上面的婚紗照,嘴角勾起一絲冷意。夏如蘭應(yīng)該可以看得見吧?
三天後的夜晚,夏如蘭躺到牀上,打開一整瓶的安眠藥。
在吞下之前,她給南宮濤發(fā)送了一條短信。然後眼角流出淚水,喃喃的說了一句,“夏纏,給你取的這個名字,是我對你唯一的救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