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語兮定定的看著厲凌鋒。

她不能否認厲凌鋒的話。這輩子除了厲南修之外，她恐怕不能再去愛上其他任何一個人了。

可是，這樣的情感，或者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厲凌鋒的身上，只讓人感覺的不可思議。

是的。不可思議。

慕語兮確定自己應該用這個詞。

因爲一直以來，不管是在厲南修的敘述之中，還是在別人的口中。抑或是厲凌鋒表現出來的所有情緒和態度來看。他確實是不愛任何一個人。

他不愛他的兒子，不愛他的前妻。不愛他現在的妻子，甚至不愛他自己。

他在意的，似乎只有厲家。因爲，在他口中提起厲家的次數最多。

可是慕語兮不知道應不應該這樣蓋棺定論。因爲，如果就這樣給他下定義，那實在是有點兒不公平。因爲不管怎麼樣來說，厲凌鋒也總歸是一個人。他或許有什麼過去是他們所不瞭解的。

只是，剛過厲凌鋒口口聲聲說的那個人，讓慕語兮有些心裡七上八下的鬧騰。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

那個人被厲凌鋒形容的那麼美好。美好到，慕語兮都覺得，她似乎真的是完美無缺，應該讓所有人都去喜歡纔是對的。

可是，厲凌鋒形容的那種感覺，又給她那麼熟悉的錯覺。

半晌，慕語兮終於是忍不住的開口。

“厲先生。所以，您愛上的那個人，其實是……我的母親？”慕語兮問出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厲凌鋒。

然後，厲凌鋒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厲凌鋒微笑著問她。“孩子，爲什麼這麼問？我是說，你爲什麼會這麼覺得？”

“很抱歉，厲先生。”慕語兮在問出這話之後，就覺得自己似乎是唐突了。“我或許不應該這麼魯莽。但是您剛纔曾經幾次提起過我的母親。然後又說您愛上過一個人。我實在是很難不把這兩者聯繫到一起。如果我猜錯了冒犯到了您，還請原諒。”

雖然慕語兮對厲凌鋒很戒備，但是長久以來良好的家教一隻迫使她禮貌待人。

所以，縱然是有敵意，慕語兮還是會很有禮貌的跟對方講話。

厲凌鋒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只是在片刻之後，厲凌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失笑著，彷彿是終於要認輸了似的。

“你母親真的把你教的很好。你既聰明又懂事，而且還很會看人臉色。更難得的是，你很有想法。孩子，我現在真的可以放心的把南修交給你了。我想，你一定可以跟他過的很好。你們會在一起，並且很幸福的。”

厲凌鋒的話讓慕語兮睜大了眼睛。

她幾乎是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厲凌鋒。“真的是我的母親？我的天呢……”

慕語兮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明白，自己的母親怎麼會認識厲凌鋒。或者說，怎麼會跟厲凌鋒有關係的。事實上，慕語兮現在有點兒亂。因爲待會兒厲南修如果問起她，他的父親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的時候。慕語兮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一段告訴他。如果她說了，那就意味著，曾經自己的母親，是厲南修母親的……情敵？

這種關係聽上去就很微妙。簡直是太奇怪了！

“不必覺得驚訝。這是必然的事情。”相比於慕語兮的驚愕和不可置信，厲凌鋒就顯得要淡定的多了。“你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也是最溫柔善良的女人。她值得所有人去愛她，保護她。孩子，這沒有什麼不能相信的。你大可不必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

“我……”慕語兮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

半晌，她皺緊了眉。“我只是想說，我能知道嗎？我可以跟您談談嗎？關於您和我母親的事情。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好奇我們的過去？”厲凌鋒沒想到，慕語兮會主動的跟他要求談這件事。

“不只是好奇，更因爲我必須知道。”慕語兮簡直要尖叫了。如果不是顧及到厲南修就在外面，她如果尖叫會立刻讓他衝進來的話，慕語兮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厲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現在，我現在的身份是您兒子的未婚妻。或者說是準妻子也不爲過。但是現在，您告訴我，您愛的是我的母親，這些年以來，一直愛著我的母親。甚至，您很可能因爲這件事而和您的前妻……我是說厲南修的母親離了婚。這種情況，您不覺得很奇怪嗎？您不覺得，這種狀況真的是糟糕透了嗎？”

慕語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思緒。她認真的看著厲凌鋒。“所以，我必須知道。我一定要知道，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希望您能夠如實的告訴我，先生。可以嗎？厲先生。”

慕語兮看著厲凌鋒，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許久，厲凌鋒認真的看著慕語兮，然後點了點頭。

“可以。你應該有權利知道。不過，孩子，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所以我希望，這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南修，都不會產生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和影響。”

厲凌鋒在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認真。他是真的這麼想的，並不是在說客氣話。

慕語兮看得出來。所以，她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只是，慕語兮苦笑一聲。“厲先生，這恐怕不是我們能說了算得。這得看您的故事有多大的影響才行。”

“嗯。”厲凌鋒點點頭。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緊張。因爲我對你母親的感情，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而自始至終，她都不知道。甚至，她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我是誰。否則的話，你認爲如果我真的要做什麼，還會有你父親什麼事嗎？”厲凌鋒這麼說著，突然笑了一聲。他像是在安慰慕語兮，又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連目光都有些暗淡下去了。

慕語兮卻知道，他其實，大概只是在澆熄自己內心還無比炙熱的念想。

猶如生生不息的火苗一樣。或許這份愛意他一直以來都無比珍惜，又格外小心的藏在心裡，從來沒有表露過。而越是如此，在每每想起來的時候，總能夠像一堆一點即燃的乾柴那樣，熊熊燃燒起來。

雖然轟轟烈烈，但是卻安安靜靜，不爲人知。只能自己默默的忍受著思念和求而不得的艱苦和疼痛。

想到這裡，慕語兮不禁覺得厲凌鋒其實有些可憐。

“我認識你的母親，完全是一場意外。”厲凌鋒彷彿是陷入到了無窮無盡的回憶之中。思緒把他帶的很遠很遠。他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裡去了。“那一年我不過才二十歲。而你母親才十七歲。我被人追殺。那時候，厲家像一塊巨大的蛋糕，引得不少人想要一嘗甘美。我被人綁架，只是我自己逃了出來。不巧的是，我知道了綁架我的人是誰，所以，他要痛下殺手，不準備留下我這個活口。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逃跑。我慌不擇路，只能逃進了離得最近的一棟房子裡。”

“是我家？”慕語兮有些驚訝。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發展。

“不，不是。”厲凌鋒搖搖頭。“事實上，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誰的房子。只是，我在那房子裡，碰到了你的母親。她似乎是在那裡做客。也或許不是。只是她和那家的主人很熟悉。我至今還記得你母親當時的樣子。她看到我一身狼狽，只是驚訝了一下，然後立刻拿了條毛巾給我，又讓她的保鏢脫了一套一副給我。孩子，你知道嗎？你的母親甚至沒有問我的身份，也沒有問我從哪裡來，是做什麼的，她就那樣直接選擇幫助我。”

厲凌鋒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變得十分的溫柔。他彷彿又回到那一天一樣。好像他的眼前，又看到了慕語兮的母親，那張微微驚訝後，露出了微笑的側臉。

她幾乎是溫柔的叫進了保鏢，讓他找一件衣服給他穿，並且把他帶走。

等他換了保鏢的衣服之後，她甚至親自拿著手帕，幫他把臉上的灰塵擦掉，又給他帶了一頂帽子。最後輕輕的點點頭。“這樣估計就認不出來了。外面亂哄哄的，大概是找你的吧。你跟我坐一輛車，我們現在走。你放心，他們就算跟著也沒什麼。等到了我家，他們是不敢進去找你的。”

厲凌鋒從自己的回憶中閃了一下思緒。他擡起眼睛去看慕語兮。只見慕語兮睜著眼睛看自己，目光有些悲傷。

厲凌鋒忍不住的笑一笑。其實，這些年每每他想起這個場景的時候，已經不覺得多傷感了。這種感情說白了是暗戀不錯。可是當暗戀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之後，厲凌鋒就知道，這已經是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縱然他之後跟別人結婚，或者是跟別人有了孩子都好。那也無法抵擋住，曾經有個女人在他生命中留下的重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