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地突然向風暴地宣戰(zhàn)的影響是巨大的，也將七國局勢推向了一個更加複雜詭譎而難以預測的局面。
不過，河灣的做法倒也並非太過意外。
聰明的七國貴族們，已經(jīng)從這一舉動中窺探出了提利爾家族以及那位凱撒子爵的野心。
對於蘭尼斯特家族來說，河灣地的選擇雖壞，但也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至少河灣大軍的目的不是君臨。
如果河灣大軍選擇進攻君臨，那他們纔是真正的腹背受敵，幾乎看不到獲勝的希望。
當然，現(xiàn)在河灣地的選擇也給蘭尼斯特家族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凱馮叔叔，這種軍隊您確定能拉出去作戰(zhàn)？”
君臨城頭，財務大臣“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看著下面的這支軍隊，眉頭皺的老高。
這大概是他看到過的，軍容最差的軍隊的，如果這還能稱得上軍隊的話。
隊伍都站不齊，甚至有人直接坐在了地上，武器基本都是木槍、簡陋的小圓盾，甚至是鋤頭，真正的鋼鐵刀劍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
至於甲具就更少了，大部分士兵連衣服都破破爛爛，跟一羣逃荒的難民沒什麼區(qū)別。
“沒辦法?！眲P馮·蘭尼斯特也有些無奈，“這些都是從君臨緊急徵召來的，質(zhì)量上肯定會有問題?！?
“我建議您可以少徵召一些，五萬實在太多了，從其中挑出精銳來，精簡到八千或者一萬人，這樣武器裝備的供應也能勉強跟得上，戰(zhàn)鬥力或許還能有所提升。”提利昂建議道，“而現(xiàn)在這樣的軍隊……我懷疑一開戰(zhàn)怕是要直接跑掉大半?！?
“沒關(guān)係。我會盡量避免與河灣人在野外作戰(zhàn)，用這些士兵防守城堡應該還行。”
“我擔心您帶著他們都走不到風暴地的城堡。”
凱馮嘆息一聲，終於說出了實話：
“我這麼做的真正用意你還沒有明白。君臨……人太多了。”
提利昂愣了一下，終於明白過來，語氣也變得低沉：
“而糧食太少了……”
“是的?！眲P馮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君臨這座城市的巨大人口數(shù)量本就是要依靠從河間地與河灣地運送糧食來支撐，現(xiàn)在河間地已經(jīng)跟著艾德·史塔克反了，而河灣……也已經(jīng)封鎖玫瑰大道，禁止糧食運來君臨。
這樣下去，君臨缺糧是遲早的事情，而一旦缺糧，城中就極易發(fā)生暴亂?！?
“所以您才徵召了這麼多青壯上戰(zhàn)場。”
“是的。既然暴亂不可避免，我們就必須將其壓制在可控範圍內(nèi)。這五萬青壯，我必須帶去戰(zhàn)場。不指望他們能給河灣造成多大麻煩，至少，別留在君臨給我們添亂?！?
提利昂只覺得心中一陣冰涼。
他知道，這些人就是被送去風暴地當炮灰的。
而沒了這些青壯，君臨就算將來發(fā)生暴亂，剩下的那些老弱婦孺也相對更好鎮(zhèn)壓。
他很想開口反對這個殘酷的決策，卻又提不出更好的建議。
如果這五萬青壯留在君臨，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我走之後，君臨的糧食禁止販賣，全部收繳上來統(tǒng)一管理，記住要優(yōu)先供應軍隊，然後纔是平民。一旦有人煽動騷亂，你一定要狠下辣手，將其掐滅在萌芽中！”
“好……”提利昂語氣艱澀，心裡面像是堵了塊大石頭。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你們爲什麼要奪走我的女兒！爲什麼奪走我的女兒！”
提利昂回頭，就見姐姐瑟曦正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早上好，親愛的姐姐?！碧崂捍蛑泻?。
可惜，親愛的姐姐理都沒理他，徑直衝到凱馮面前，質(zhì)問：
“爲什麼要送走彌塞拉！”
凱馮語氣平淡地迴應：
“這是我們跟多恩的協(xié)議。彌塞拉必須嫁給崔斯丹·馬泰爾。”
“但她才十歲！才十歲！哪有十歲就嫁人的？”
“當然不是立馬成婚。”凱馮解釋道，“但我們必須將她送去陽戟城，以免馬泰爾家族在婚事上反悔。伱知不知道道朗親王剛?cè)バ菈嫵且娏松侥吠枴P撒？這個關(guān)鍵時刻，我們無法承受多恩的反覆?！?
“所以你們就把我女兒給賣了！”瑟曦尖叫道，“就像當初你們把我像頭母馬一樣賣給勞勃！”
“哪有您這樣美麗的母馬呀，我親愛的老姐?！碧崂涸噲D用恭維軟化瑟曦的態(tài)度。
可惜，瑟曦根本不領情。
“該死的侏儒！”瑟曦咬牙切齒地看向弟弟，“你那張臭嘴再敢多說一句，我就用刀子劃爛它！”
瑟曦說這話的時候，兇狠的目光卻是盯著提利昂的咽喉。
那纔是她真正想要劃爛的目標。
……將來有一天，當你被淚水淹沒時，你的兄弟將扼住你蒼白的脖子，奪走你的生命……
蛤蟆巫姬的惡毒預言再一次迴盪在耳邊。
瑟曦無比後悔自己當年沒有將這個侏儒弟弟掐死在搖籃裡。
“沒必要這樣激動，瑟曦。”叔叔凱馮好言勸解道，“彌塞拉在陽戟城會受到尊敬和善待，這一點道朗親王已經(jīng)向我們保證過了。崔斯丹也是個不錯的男孩，彌塞拉嫁給他會幸福的?！?
“不！她不會！”瑟曦尖叫。
她會死！
……你將有三個孩子。他們將以黃金爲寶冠，以黃金爲裹屍布……
瑟曦彷彿能見到蛤蟆巫姬那張醜陋的臉在自己眼前。
凱馮完全不能理解侄女的歇斯底里，只能認爲是母親捨不得女兒而過度悲傷，但此時，他哪裡還有閒情去管這些。
於是，他叫來兩名侍衛(wèi)，強行將糾纏不清的瑟曦給帶了下去。
“我會復仇！我會復仇的！”瑟曦在執(zhí)著地叫嚷著，“你們奪去了小喬，又要奪去彌塞拉！我絕不會忘記！終有一天，我也會毀掉你們珍視的東西！我發(fā)誓！”
凱馮搖頭嘆息：“瑟曦怎麼變成這樣？”
提利昂聳聳肩：“可能是老哥詹姆不在，她心情不好吧。我也想安慰姐姐，但可惜，我沒有老哥那張漂亮的臉蛋呀。”
“這種話以後少在公開場合說。”凱馮瞪了侄子一眼，“你這張大嘴巴遲早會給你惹上麻煩?！?
“明白?！碧崂壕o抿嘴巴，伸手在脣邊一拉。
凱馮也知道侄子的脾性，沒有多言，轉(zhuǎn)而道：“說到詹姆，可知道他現(xiàn)在到哪了？”
“只知道提利爾家族的人應該是選擇了走的海路。這是一個聰明的選擇。我們在海上沒有勢力，根本沒法攔截?！碧崂浩财沧?，“看來父親想要找回自己心愛的兒子，只能想辦法去絕境長城了?！?
凱馮眉頭緊鎖，半晌後搖搖頭，道：
“算了，這個以後再說吧?，F(xiàn)在我們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的了?！?
“是的。而且彌塞拉你打算怎麼送去多恩？陸上肯定不行，怕是要撞上河灣大軍，至於海上……”
“只能走海上?！眲P馮顯然已經(jīng)有了計劃，“我們會將她先送去布拉佛斯，多恩人會在那裡接到她，後面我們就不管了?！?
“這個辦法不錯。史坦尼斯應該不會想到我們會將人送去布拉佛斯，如果他只攔截往南行駛的商船，就必然會錯過彌塞拉?！?
“只能這樣了。”凱馮見下面的軍隊聚集地差不多了，便從侍從手裡接過頭盔，準備出征。
臨行前，他最後交代侄兒道：
“艾德·史塔克已經(jīng)被你父親攔在了北邊，南邊的河灣人暫時也不會來攻，所以，唯一能威脅到君臨的，就只有海上的史坦尼斯的艦隊了。所以，你要時刻注意黑水灣的情況，如果史坦尼斯的艦隊來攻，你一定要盡全力守住這座城市?！?
“沒想到我也有當將軍的一天。”提利昂吹了個口哨，但隨後可能是覺得自己太過輕佻，連忙正色道，“在我倒下之前，史坦尼斯別想踏進君臨城！”
凱馮在矮小的侄子肩頭重重拍了拍，鄭重道：
“提利昂，雖然他們都不喜歡你，但在我眼中，你纔是蘭尼斯特家族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那個人。好好守城，別讓我失望。”
提利昂眼中似乎有晶瑩閃爍，他深吸一口氣，將翻涌的情緒強壓下去，道：
“叔叔，您這句話真應該多對我父親說說?！?
凱馮哈哈大笑：“你父親遲早有一天會認識到你的出色?！?
說完就轉(zhuǎn)身離去。
提利昂看著叔叔遠去的背影，輕聲自語道：
“不。他不會。父親寧願要一個弒君、斷手、亂-倫，甚至已經(jīng)立誓不受爵的兒子，也不會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