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冠江大腦一片混亂，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混沌，真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他不是不知道面對的事情，而是知道事情發生了，卻有種難以控制的壓抑。一事不順，事事不順，這種局面或許只是跟心情有關。

於國華走後，來到煙辦找小莫，要小莫製作出一個電子表格，發給各個班子成員，這表格的指標包括烤出來的菸葉數量，又分別是哪些等級，現在未烤的還在地裡的，能有多少產量等等。表格很快製作出來，發到了各領導的手裡，有些領導蒙了，他們著實不知道這些數字。

反應最大的當然是侯玉林，小莫把表格交給他的時候，他冷笑了一聲說道：“莫主任，你以爲我們是神仙，會掐指算數嗎？這些數字你們煙辦自己下去統計，我可摸不準。”

“明天下午鎮長書記要去參加全縣的烤煙生產工作緊急會議，說一定要這些數字，時間這麼緊，我們煙辦下去哪還來得及。”

“我聽說全縣的烤煙收購都很快，木山鎮的倒數第一，趕鴨子了？”

“是啊，他們就是因爲這個著急，怕領導問情況，才叫煙辦趕緊統計。”

“你趕啥緊，你一個煙辦主任，就算完不成任務，就算趕鴨子，問責處分也輪不上你，於國華不是神通廣大嗎，不是能掌控全局，不是能扭轉局面嗎，叫他報就行了嘛，反正別人要怎麼報是別人的事，我這個片區的數字我拿不出來。”

“我這不好整啊，沒你這個片區，我彙總不了。”

“恕我直言，這簡直就是一種餿主意，你不要說問工作人員，你就是去問菸農，他敢說他能烤出多少菸葉？烤煙生產充滿的是變數，只能大體的憑感覺，今年吧，我早就斷言，木山鎮是完不成任務的，統計不統計，都改變不了結局。”

“那你就估一個數字，反正我也覺得這樣統計出來的數據不會很準確，但是領導安排，我也沒法。”

“那好吧，我是一直很看好你，要是於國華來，我都不會給面子，你自己要把握好，儘管我現在不分管烤煙了，但是，對一個幹部的提拔使用，我還是有建議權的。你的這種態度就很好，工作不管成不成，一定要按領導的意思辦。”

小莫點了點頭，表示對侯玉林的教誨謹記在心。侯玉林把數字估計好，交給了小莫，小莫又去找其他領導。其他領導都沒有像侯玉林這樣羅嗦，廢話連篇，很快就把數據填給小莫。

工作說快也快，在第二天上午，所有片區的數據全部統計出來了，於國華對彙總出來的數據皺緊了眉頭，這個數據一看，差著全年的任務十多萬斤，這可不是個小數，一定是交差不了。

“不行，這個數字不能報給鎮長書記，更不能讓縣上的領導知道，要不鎮長書記還不得被領導罵死，數字得再調整，一定要調整。”於國華很著急地說。

“如果我們調整，在數字上完成任務了，到時候真完不成，那可怎麼辦？鎮長書記不得追究我們煙辦的責任，說我們瞎統計。”

“這個數據現在只有你我知道，你就把彙總數加大，到時候真出問題了，由我來兜著，再說，這些數據，大家都是拍腦袋填出來了，不可能是實際數。”

小莫不好再說，他一剎那想起了侯玉林的教誨，不管工作咋樣，一定要聽從領導的安排，哪怕就是錯，也順著領導的思路走。於是，把數字調大了，差不多就能完成任務。

此時，已是上午快下班的時間，楊冠江和文斌正在辦公室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兩人心都沒底，都在等著統計的數字，下午就要開會了，這個數字能不能交差，那纔是關鍵。還是文斌沉不住氣，來到了楊冠江辦公室。

“於副鎮長這數據還沒統計出來？”文斌一進來就問道，他比楊冠江還焦急。

“我剛纔問了，差不多了，估計現在正在彙總。”

“臨時抱佛腳啊，以後這種工作方式得改變，統計數據要一天一上報，隨時掌握情況，這樣便於及時調整工作方法，我們不能在烤煙工作上栽跟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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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認識，不光分管領導要提高，就是掛鉤領導、下鄉的工作隊員也要提高，讓大家都知道，烤煙工作，來不得半點馬虎，這個，一定要在工作制度上體現出來，以後，隨時抽查，凡是對基本情況不瞭解的，要批評，要問責，要不然，都成了混混水養昏昏魚。”

“你這個提法好，要用制度來管人，烤煙工作是全鎮的重要工作，沒有啥特殊情況，大家都可以混混就過，可一出現點特殊情況，就措手不及，束手無策了。”

文斌剛說完，於國華進來了，他心底雖然沒底，知道彙總出來的數據差10多萬斤，但他爲了穩住兩個兩個領導的心，臉上還是洋溢著笑容，一進來就迫不及待的彙報。

“兩個領導都在，數據彙總出來了。”

“咋樣？差得多不？”

“完成任務沒問題啊。”於國華說著，一人給遞給了一張彙總表。兩人認真的看起來，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於副鎮長，你這數字準不？要照這樣，完成今年的任務根本就不是問題嘛。”文斌瞪大眼睛微笑著問於國華，他希望這數據是真實的，心底卻又充滿懷疑。

“數字要說準，當然不是絕對的準，各片區都是估計出來的數字，但相差不大。”於國華說得底氣十足。

楊冠江似乎看出了貓膩，但他沒有說出來，於國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又是他堅決要拿來分管烤煙的，他不能當面給於國華難堪，更不能質疑。數據出來了，他好歹得說句話。

“只要能完成任務就好，但是，現在有個問題一定要清醒的看到，我們還有至少三分之一的菸葉還沒有烘烤，這些菸葉還在地裡，還在煙株上，變數很大啊。”楊冠江說這話是有用意的，他是在爲這個數字的狡辯打伏筆。

“楊鎮長說得是，於副鎮長，從今天起，你就多辛苦點，一定要沉下去，多指導，要確保還在地裡的菸葉在烘烤上不出問題啊。”

於國華點了頭，表示一定這樣做。文斌把彙總表折了折，裝在口袋裡一臉愉悅的走出了辦公室。當前，只要烤煙工作能給縣上的領導一個交代，其他啥都不是問題。權色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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