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蘇伊一連頭也來不及擡，急急地撿起文件，擡眸的一瞬，腦子裡轟地一聲，她整個人頓時石化……

如刀鑿的立體五官勾勒著剛硬的曲線，英挺的眉鼻，涼薄的脣，深邃的眸子悠若寒潭，此時染著薄怒，幾分淡漠，幾分詫異地望著她。眼前的男人，竟然是顧墨寒。

“顧先生……”她的聲音如蚊子吶吶，他的目光每每讓她心悸。

“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聲音有如千年寒冰，蘇伊一不由地嚥了口唾沫。

“我……”不知從何說起，她舔了舔脣，“是這樣的……剛剛在等車的時候……”

“沒送文件，卻跑到醫院……”他鷹隼的眸子微微瞇起，“你想做什麼？……你還想對她做什麼？”

“……”什麼意思？蘇伊一瞠大眸子，看著他利刃一樣的審視目光，心還是被狠狠刺痛了。儘管，她知道，在他眼裡，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女人，可是……她真的難以忍受，自尊一次次被踐踏，儘管，她必須接受，也必須承受。

“我把文件給你。”她深吸一口氣，把手中的文件交給顧墨寒，正要低頭從他身側走過，卻聽得他冷笑一聲：“不去病房看看自己的傑作嗎？”

喉間梗塞起來，她無言以對。她咬咬脣，避開他殺人的目光，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他冷哼一聲，忽地掐緊她的手臂直直地朝著另一個電梯口走去。蘇伊一驚呼一聲，他的力道很大，她不得不跟著他的腳步前行。心無限下旋，她心悸起來，他的憤怒，她不知道有沒有力量承擔。

進入一個專屬電梯，金色的牆面，她看到了自己蒼白如紙的臉和男人猩紅的眼眸。這實在是一雙好看極了的眼眸，只是每每看到她的時候，就會像一隻困獸般殘忍。

“叮”電梯門打開，他看了她一眼，字字如冰：“去看看你的對不起，究竟有多少分量！”

“啊”一聲輕呼，她的身子被甩出數米之外，柔軟的地毯，多少減輕了她的疼痛感。只是，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正從病房踏出的皮鞋，她的腦袋一下子炸開了……

那樣熟悉的皮鞋，如果她沒有記錯，是她暑假時候勤工儉學給爸爸買的，鞋面的褶皺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心跳在這一瞬頓住，目光緩緩上移，她瞥見了樓子蘭牡丹旗袍的一角，再往上……

她看到了爸爸的臉，媽媽的臉，還有姐姐的臉……

不過幾日，竟然恍如隔世。她怔怔地望著這幾張熟悉的面孔，不知如何反應，只是，巨大的心痛排山倒海一般就要將她淹沒，痛得她呼吸都艱難起來。

“蘇市長怎麼有空大駕光臨？”顧墨寒的聲音在空氣中冷冷響起，蘇旭的目光在蘇伊一身上一掠而過，推了推眼鏡，嘆聲道：“對不起，顧先生……我知道，怎麼都無法彌補對林小姐造成的傷害……我只想請顧先生答應，能讓我們常來看看林小姐……”

“該來的已經來了。蘇市長已經跟她脫離了關係，所以這件事……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也沒有再來的必要。”

蘇伊一不覺身子一震，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這是個已經登報的事實，可是……她卻望著蘇旭，試圖從他鏡片後的目光讀出點什麼能給她希望的內容來。哪怕是一點疼惜，一點無奈，一點不捨，一點暗示……

“爸爸……”她的嘴脣在顫抖，聲音低微而沙啞，目光甚至有著乞求。

“什麼爸爸！已經登報跟你脫離了關係，你早不姓蘇了！”尖利的斥責聲在空氣中迴盪，樓子蘭輕蔑地瞟了她一眼，“蘇旭，我們走，有這樣的女兒，真是家門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