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穿上了他的睡衣睡褲。
淡雅的古龍水味道盈滿她的嗅覺,睡衣的袖子太長,下襬幾乎漫上她的大腿,而睡褲太長,粗大的褲管更顯得她腿的纖細(xì),而睡褲的腰,似乎輕輕一拉,就容易往下滑去。
從前,她離他,曾經(jīng)那樣那樣近,近得能清楚的記得他皮膚的溫度與身上的味道,只是,從前的他是不古龍水的。
時間,改變了太多的東西。
或許,唯一沒變的,只是她,只有她而已。
細(xì)細(xì)聽去,門外,沒有一點(diǎn)聲響。
衣服大也有好處,穿在身上也看不清到底有沒有穿內(nèi)衣,樂瑤稍稍鎮(zhèn)定了之後,忐忑的打開門,他不在,於是她將自己的衣服放進(jìn)了乾衣機(jī)裡,潛意識裡,她希望在他進(jìn)來之前,自己的衣服能夠烘乾。
“要不要……一起吃飯?”溫雲(yún)霆沒有任何預(yù)警的推開門,看著她的模樣,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樣,他的睡衣穿在她的身上……雖然很大,但是,卻讓他心底有了異樣的情愫,素日裡岑冷的他脣角卻輕揚(yáng),帶著久違的笑容。
“謝謝,我不餓?!睒番庌D(zhuǎn)身背對著他,她怕被他發(fā)現(xiàn)衣服裡的秘密,還因爲(wèi)她心臟的承受能力已經(jīng)達(dá)到了極限,她根本不敢再與他單獨(dú)相處,只是祈禱衣服早點(diǎn)幹,她好離開這兒,逃離他的身邊。
而這時,她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咕叫著,反駁著她“不餓”的謊言。
樂瑤的臉頰微微的染紅,尷尬極了。
溫雲(yún)霆脣角的弧度更明顯了,“衣服一時還幹不了,”他提醒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一點(diǎn),你得抓緊時間吃飯,否則……”
十一點(diǎn)?盤點(diǎn)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個小時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數(shù)據(jù)送到她那兒。
肚子又傳來不滿的抗議聲,她沒有更多的時間來浪費(fèi)了,她習(xí)慣的抿脣,而後,跟著他坐到了小型餐桌面前。
對於她來說,這是相當(dāng)豐富的晚餐,她不再拒絕,但是,卻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安靜的用餐。
窗外,電閃雷鳴聲漸漸小了,但是,大雨卻仍舊傾盆而下,似乎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除了必要的應(yīng)酬外,溫雲(yún)霆極少與別人一起用餐,更不用說和女人了,但今晚,他似乎有太多不同於以往的表現(xiàn)了。與她在一起,即使沉默著,不說話,甚至,她沒有擡眸看他一眼,但是,他就是覺得安心,覺得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了。
這樣的感覺,已經(jīng)許久許久未曾出現(xiàn)在他的心底了。
沉默,持續(xù)到樂瑤抱著自己烘乾的衣服走進(jìn)更衣室。
換上自己的衣服,樂瑤將頭髮重新梳理過,在腦後挽了一個髻,雙手搓著自己發(fā)燙的雙頰,末了,深呼一口氣,然後才走出來。
“謝謝你,溫總?!彼⑽⑶飞恚恢罓?wèi)什麼,之前每次見到他,她都慌亂忐忑不已,但是,經(jīng)過這近一個小時的相處,她的心,不再跳得那樣快了,更沒有了之前的慌亂不安,是的,有些事,不要往心裡去,不要胡思亂想,那麼,心情就會平復(fù)好多。
她的一聲“溫總”將溫雲(yún)霆輕鬆的心情全悉打亂,突然,他有些懊惱,他不想聽見她如此生疏茫然的稱呼,看著她纖瘦的模樣,他的心,沒由來的一陣疼,可卻故做輕鬆的調(diào)侃著:“你就只會說謝謝?”
樂瑤一怔,驚訝看著他,她溫柔的視線遇上他深遂的眸子,有一剎那的失神,她旋即將自己的視線遊離到別處。
她的眼神,讓溫雲(yún)霆有片刻的心動。
“我還有工作要做,溫總,再見?!北舜说某聊寴番幵桨l(fā)的侷促不安,突然,她彎腰致謝,然後,不再看他,更不等他說話,轉(zhuǎn)身離開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音,當(dāng)然,也安然的掩飾了她步伐間的慌亂。
*
樂瑤纖細(xì)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游走,接踵而來的工作量讓她無法分心去想其他的,只是想著,早點(diǎn)做完。
時間在一點(diǎn)一滴的遊走,所有數(shù)據(jù)錄入完並且重新覈實後,她將文檔用郵件發(fā)送出去了。她舒懶的靠在椅子上,整個人放鬆了許多,她伸手按摩著自己的脖子與肩膀,頭微微的扭著,試圖緩解疲憊的狀態(tài)。
看看時間,已經(jīng)凌晨兩點(diǎn)了,窗外,雨聲已經(jīng)漸小,離最早一班回家的地鐵還有四個小時,她得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諾大的市場部,只留了一盞小小的節(jié)能燈,其他的電源,她都關(guān)上了,稍後,她伏在辦公桌上,閉上眸,放鬆心境。卻怎麼也無法入眠,腦海裡,卻浮現(xiàn)溫雲(yún)霆頎長的身影,仿若,她身上,還殘留著他胸膛的溫度,不過是纔過去短短兩個多小時,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卻又在腦海裡重演。
夜深了,輾轉(zhuǎn)著,她卻沒有絲毫的睡意,她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不要胡思亂想。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昏昏入眠,許是太累了,這一覺,竟出奇的好。
等她醒來時,慵懶倦怠的眨眨眼睛,可是,下一秒,她竟然驚得坐了起來……努力回想,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躺在市場部會客室的沙發(fā)上了,而她身上,蓋著一個灰色的薄毯,
她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就快要亮了。
清晨的空氣清新極了,樂瑤眼睛浮腫,眼瞼下,黑眼圈卻愈發(fā)的明顯了,很快,她已經(jīng)坐在了回家的地鐵上。
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她看到了樂正明的身影,突然,一陣心酸,從前的樂正明身形高大,而此時的他,腰微微的彎曲著,有些佝僂,正在忙著炸油條。
不容她多想,只是麻利的捲起袖子,開始幫忙。
父女倆的默契,只是在一個眼神和表情裡。
清晨,就在忙碌中度過了。
八點(diǎn)之後,樂瑤又坐著地鐵回到了時代銀座,電梯口,已經(jīng)聚集了好些上班的同事,大家互相寒喧著。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市場部辦公室裡,有幾個人高談闊論著,說著昨晚的餐廳佈局如何的高雅,晚餐如何的豐盛,但是,這一切,似乎都與樂瑤無關(guān),她默默的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你耍我嗎?”羅珍的面容沒有了往日的溫暖,生氣極了,絲毫沒有壓低聲音:“我等了你近一個小時,剛剛還差點(diǎn)遲到!”她站在樂瑤的辦公桌旁,當(dāng)她看到那張早餐券還好好的躺在筆筒旁邊時,氣不打一處來:“樂瑤,你就是這樣辜負(fù)我的好意?”說著,她將那張早餐券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了垃圾簍裡。
“對不起——”看著她的舉動,樂瑤這才記起早餐的事,其實,她並沒有打算去,當(dāng)時也拒絕過了,而後來,也將這件事忘了。
“哼?!绷_珍正在氣頭上,惱著:“說對不起有用嗎?樂瑤,我可把你當(dāng)成我最好的朋友,換了別人,我能把券給她嗎?”說著也不聽任何解釋,踩著高跟鞋離去。
樂瑤無奈,卻也只能搖搖頭。
可她卻聽見辦公室有人酸溜溜的說:“神氣什麼?不就是仗著裙子短一截,狐假虎威。”說話的人,是市場部一位銷售助理謝妍。
沒有指名,沒有道姓,但是,分明說的是羅珍。
羅珍變了。
變了好多。
輕嘆著,樂瑤擡眸的時候,心跳卻在驟然間加速,因爲(wèi),那抹頎長俊朗的身影,已然出現(xiàn)在市場部的辦公室。
“溫總早。”市場部的員工們紛紛站起來,剛剛的高談闊論變成了一片靜默。
不敢看他的眼,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時的他,穿著挺闊的黑色襯衣,面容岑冷,淡漠用點(diǎn)頭回應(yīng)大家的問候。
她才記起,昨晚他的衣服也溼透了,忐忑著,她擡眸悄悄的看了看他,卻又迅速移開眼。
溫雲(yún)霆淡淡的掃視著市場部辦公室。
樂瑤垂眸,心跳微微加速,她很怕他看她,更怕他提起昨晚的事情。
可他的目光根本落在她身上,仿若,昨晚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似的,很公事化的詢問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哦,嚇得我,”之前酸溜溜說著羅珍的謝妍拍拍胸口:“大清早的,他沒事幹,到我們辦公室來做什麼?”
“剛剛不知道是誰說昨晚的晚餐很不錯?!币晃荒型滤菩Ψ切Φ恼f著:“說溫總很帥很慷慨?!?
謝妍不悅的噘著脣:“哼,不過說說嘛,他一個副總,有事沒事的,怎麼老愛不聲不響的出現(xiàn)在市場部?”她掃視著整個辦公室,“我有好幾次,就在辦公室外遇到他,每次他都站在帷幕玻璃牆邊看著咱們辦公室……”
聽到這兒,樂瑤心微微一怔。
“呵,難道,他看上了——”突然想到什麼,謝妍的目光又重新掃視在辦公室衆(zhòng)人
身上。
“你怎麼不說他看上了你?!眲倓偰莻兡型履贸鰣蟊磉叿催叢恍嫉慕又脑挕?
“他怎麼會看上我?”謝妍不悅的輕哼聲:“昨晚我敬他酒,他只擺擺手,不僅不喝,都沒拿正眼看我……”
她的話,讓辦公室響起了不小的笑聲。
“笑什麼笑?”謝妍大大方方的說:“就是他看上我,我還不要他呢?哼,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還想搞三拈四的男人也沒什麼稀奇的?而且,看他樣子,又冷又孤傲,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根本一點(diǎn)兒情趣都沒有?!彼Z氣裡,充滿著不屑。
“看看你,一天到晚呱呱呱的,沒一刻閒著,怎麼也不學(xué)學(xué)人家樂瑤,安安靜靜工作?”男同事將一堆報表放在謝妍面前:“中午之前,我要看分析數(shù)據(jù)?!?
謝妍哼了一聲,不悅的瞪了一眼男同事,卻看著前排樂瑤的背影,冷冷的哼了聲。
而這會兒,樂瑤微微的出神。
那牀灰色的薄毯?
會是他的嗎?
謝妍說,看見他站在帷幕玻璃牆後看著市場部的辦公室,那麼——他到底在看什麼?
樂瑤的心底,多了幾分訕色,正如謝妍所言,他,已經(jīng)有了未婚事——可她,卻終究猜不透昨晚他所做的一切。
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小超市外,或許,只是一場太平常不過的偶遇。
可,昨晚的晚餐,那樣大的雨,若沒有事先準(zhǔn)備,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豐盛的晚餐?
其實,她並不想過多的去幻想或者——奢望。
但,她能感覺,昨晚他所做的,並不是他往日的作風(fēng)。
記憶裡的他,暖暖的……暖暖的……雖然偶爾會促狹的捉弄她,但是,更多的時候,他給她的,是溫暖,只是除了那個結(jié)局。
結(jié)局?
如若,沒有結(jié)局,那該多好?
樂瑤苦笑著,她開始討厭自己的想象,已經(jīng)過去了的事,已然是事實,有了開始,是鐵定會有結(jié)局。只是,那是一個讓她不願意再去回憶、再去多想的結(jié)局。
放手吧。
還在奢望什麼?
樂瑤,你不能被眼前的假想所迷惑……
一切,不過是浮萍。
浮萍而已。
*
走出地鐵站,樂瑤茫然的走在人羣裡,熙熙攘攘的下班潮裡,她,不過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在小區(qū)外的蛋糕房,樂瑤買了爸爸最喜歡吃的米花糕,剛走出來,卻在放蛋糕的玻璃櫃角看到一個熟悉的小身影。
豆豆仍舊穿著灰灰的T恤與長褲,她的小臉蛋髒兮兮的,頭髮也亂糟糟的,她盯著玻璃櫃裡的蛋糕,小嘴角一抿一抿的,那樣子,饞極了。
看著她可憐的小樣子,樂瑤莫明的心酸,拿了塊米花糕給她。
豆豆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樂瑤看,小嘴巴倔強(qiáng)的緊抿著,雖然饞,她卻沒有伸手接米花糕。
“給。”樂瑤蹲下看她,一種異樣的熟悉感襲來,她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豆豆嚥著口水搖搖頭。
“吃吧?!睒番帨厝岬恼f著,雖然小時候家境並不富裕,但是,樂正明卻特別寵她,從小,她就穿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整整齊齊,她雖然不貪嘴,但是,好吃的東西爸爸都會先給她吃。
豆豆倦縮在櫃角,只是搖搖頭。
“豆豆?”樂瑤分明記得,那日在醫(yī)院她撞進(jìn)自己懷裡的一幕,她輕聲哄著她:“你叫豆豆,是吧?!?
豆豆點(diǎn)點(diǎn)頭,大眼睛飛快的看了樂瑤一眼,而又迅速的低下頭。
“米花糕很好吃的?!笨粗@如小兔的模樣,樂瑤心疼:“你要不要嘗一下?”
豆豆沒有擡頭,卻輕輕的搖搖頭。
“樂瑤,別理她?!钡案夥康睦祥浤镒哌^來,她不客氣的說著:“給她吃東西,她又不要。這個小叫花子,趕都趕不走。”
叫花子?她怎麼會是叫花子?樂瑤記得,那日在醫(yī)院,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奶奶,好像是豆豆的外婆。
“豆豆,你外婆呢?”樂瑤不顧老闆娘的勸阻,耐心的問著小女孩。
這一回,豆豆伸手,指了指。
樂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兒,是她所住小區(qū)的大門。
“樂瑤,你認(rèn)識她?”蛋糕房的老闆娘拿著毛巾擦拭著玻璃櫃臺。
“之前見過一次?!睒番幚蠈嵉幕卮鹬?。
老闆娘好意的說著:“那個老太婆,將孩子往這兒一擱,就走了,你可千萬別跟這小丫頭說話,指不定,待會兒那老太婆一來,誣陷你想拐騙這孩子,這年頭,騙子多得去了,做人別太善良了,你可得小心。”
樂瑤一怔。
“這年頭啊,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好心人,未必得好報。”老闆娘催促著樂瑤:“你一個大姑娘家的,別管這些閒事,趕緊回去吧。”
豆豆倦縮在角落,像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咪一樣,樂瑤心一軟,硬塞給她一塊米花糕。
走了好幾步,樂瑤都不敢回頭看豆豆,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她怕自己再一看,會忍不住想帶豆豆回自己家。
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自家樓梯口,樂瑤見到了豆豆的外婆,只見她氣喘吁吁的下樓,邊走邊絮絮叨叨發(fā)著什麼牢騷,“你不管,我還不管了呢,哼!要不是海兵不在了,我哪兒捨得給你?!彼脑?,斷斷續(xù)續(xù)的傳進(jìn)樂瑤的耳裡。
樂瑤回頭,卻見豆豆的外婆佝僂的背影,可她分明看見她輕輕的嗚咽聲,就像是邊說邊哭似的。不多會兒,只見豆豆被外婆牽著,往街角走去,很快,他們祖孫倆的身影消失在夕陽的餘輝裡。
“爸!我回來了。買了你最愛吃的米花糕。”樂瑤拖鞋時發(fā)現(xiàn),原本簡陋但卻整潔的屋裡,有一些凌亂的腳?。骸凹已e來過客人了嗎?”
樂正明從陽臺上走過來,“沒……沒有?!?
樂瑤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紅著:“爸?”
“沙子進(jìn)眼睛了。”樂正明揉揉眼睛,而後又說:“陽臺上的風(fēng)真大。”
樂瑤遲疑著,並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到了陽臺,卻發(fā)現(xiàn),剛剛樂正明站著的地方,剛好可以看見面包店。
“咱們這房子,還有一個多月就到期了?!睒氛髟趶N房低頭邊揉著面邊說著。
“明天我們發(fā)工資?!睒番帉⑹窒礈Q(jìng),開始幫忙浸泡黃豆:“聽財務(wù)部說,半年獎會跟這個月工資一起發(fā)下來,”她俯著身,額前的幾縷髮絲垂下來,微微的蕩著:“再加上我的銀行卡里的錢,差不多有一萬三,給一年的房租費(fèi)應(yīng)該夠了。”
“這樓太高了?!睒氛鳑]有停下手裡的工作:“每天將這些東西搬上搬下的,挺累人的,樂瑤,乾脆咱們另外租一個樓層稍稍矮一些的房子。”
樂瑤將清洗黃豆的水濾掉:“我聽樓下蛋糕房的阿姨說,二樓有一家人要搬走?!痹谶@兒住了五年了,如若不是每年要交房租,她甚至?xí)誀?wèi),這兒,是她的家。
“明浩說了,他們學(xué)校外,有一套一樓的房子要出租,價格也挺合適的?!睒氛鳑]有擡頭,仍舊揉他的面。
明浩?
樂瑤額頭的髮絲遮著她的眼睛:“那邊的房子挺貴的?!彼?,不想與明浩有過多的聯(lián)繫,他每幫他們一次,潛意識裡她就覺得有愧疚。
“那套一樓的房子在街邊,明浩建議我開個小吃店。”樂正明繼續(xù)說著:“那樣也不算浪費(fèi)我的廚藝?!?
樂瑤知道,重新開一家店是樂正明的心願,碧園的意外火災(zāi),也是他心上的痛。孝順的她,此時,已在默默算著,錢能不能夠付房租了。
*
“能不能借我兩千塊?”午餐後,樂瑤跟上葉惠的步伐,躊躇良久,終於緋著一張臉開口了,但是,聲音卻如蚊音一樣低。
“不是才發(fā)了工資跟半年獎金嗎?”葉惠說。
原本鼓起勇氣,醞釀了好久才說出口的話,卻沒有得到葉惠的正面迴應(yīng),樂瑤臊得一張臉通紅。
“你借錢做什麼?”葉惠見她不說話,問著。
“付房租。”樂瑤低聲說,昨天她去問了問Z大那邊的房子,一年的房租至少在一萬五以上,而一樓臨街的房子據(jù)說更貴,前段時間爸爸住院,花光了他自己的積蓄,這次,爲(wèi)了不讓爸爸失望,爲(wèi)了圓他開小吃店的夢,她得先將房租錢湊齊。於是,她將要搬家的事情告訴了葉惠。
翌日一早,剛到辦公室的樂瑤,卻聽說今晚市場部要開上半年慶功會,而整個市場部的員工,包括各個樓層的主管經(jīng)理,都必須參加的。
走廊上。
“樂瑤,我馬上要去開會,”市場部銷售助理謝妍將一個厚厚的文件袋交給她:“羅珍在停車場,麻煩你趕緊下去把這個東西交給她?!?
樂瑤閒著也是閒著,便欣然答應(yīng)了。
“這個東西很重要,”謝妍拿著筆記本趕著去會議室:“一定要交到她手上?!闭f著,她匆匆的上樓去了。
樂瑤沒敢遲疑,坐著電梯到了停車場,寂靜的停車場裡,只有她高跟鞋的聲音在迴盪著。
環(huán)顧四周,走過一輛又一輛車子,壓根兒沒有羅珍的身影,就在樂瑤準(zhǔn)備回辦公室時,卻聽見羅珍的聲音在她身後不遠(yuǎn)處響起。
“樂瑤?!?
樂瑤回頭,發(fā)現(xiàn)羅珍正在她剛剛經(jīng)過的一輛車子裡,她趕緊走過去,將文件袋交給她:“這是謝妍給你的?!?
“嗯。”羅珍看也不看的將文件袋放在副駕駛位上,明豔的面容沒有了那日的生氣,有的,只是一抹淺笑:“樂瑤,謝謝你了?!?
自從那日她到市場部辦公室來興師問罪後,樂瑤幾乎就很少見到羅珍,而只這淺淺的一笑,似乎就將兩人之間的不悅抹殺乾淨(jìng)了。
*
慶功會,在銀河九天的一間VIP包廂裡舉行。
婁默象徵性的講了幾句話之後,便宣佈狂歡開始。
燈光閃爍,人影迷離,市場部的慶功會,特地請了一位男主持來活躍氣氛。
市場部的女員工們,大都打扮得可圈可點(diǎn),平時幹練的工作裝全都換成了風(fēng)姿綽約的禮服。
樂瑤靜靜的坐在角落,看著平日裡熟悉的那些面孔們早已經(jīng)沒有了工作中的嚴(yán)謹(jǐn),而是變得異常的活潑好動起來,可她,還不太習(xí)慣這樣燈光閃爍、紙醉金迷的場景。
舞池中間,婁默和羅珍擁抱著,他們之間擱著一個氣球,羅珍笑得花枝亂顫,而周遭的人開始起鬨著:“抱緊,再抱緊點(diǎn)兒!”
樂瑤移開了目光,若說那日無意遇到他們在辦公室裡糾纏,可現(xiàn)在,在衆(zhòng)人面前,又算是什麼?羅珍……真的變了。
“氣球還沒破,抱緊啊?!庇钟腥舜舐暺痿\了,甚至,有人拍掌叫好。
羅珍愉悅的笑聲傳來。
樂瑤低眉,仿若這一切,與她無關(guān)一般。
“砰!”的一聲從舞池中傳來。
“破了!氣球破了!”有人尖叫著。
“我們英俊瀟灑帥氣的婁總終於順利的擠破了放在他與羅小姐胸前的氣球,”男司儀的聲音帶著煽情,“婁總還需要完成一個任務(wù),就可以替在場的諸位申請到一次現(xiàn)場得大獎的機(jī)會?!蹦兴緝x拿著從擠破了的氣球裡找出來的紙條揚(yáng)一揚(yáng):“請問,你們想得到大獎嗎?”
“想!”震耳欲聾的聲音響遍貴賓廳。
“你們想知道婁總需要完成的任務(wù)嗎?”男主持人的煽情氣氛拿捏得非常準(zhǔn)確,他的目光掃視著衆(zhòng)人期望的神情,沉默片刻,他終於一口氣說出:“任務(wù)就是——請婁總抱著搭檔唱搖籃曲。各位現(xiàn)場的朋友們,請用你們的尖叫聲和吶喊聲爲(wèi)婁總加油!”
婁默坐在那兒,而羅珍輕盈靈巧而嫺熟的坐在他的懷裡,由於躺著,她剛及大腿的迷你裙根本遮不住她清涼的身材,讓男同胞的眼睛吃盡了豆腐。
搖籃曲的音樂頓時響起,在衆(zhòng)人的起鬨聲裡,婁默用他那五音不全的聲音附和的唱了起來,而他懷裡的羅珍像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一樣粘著他。他一手摟著她的肩,另一隻手,則是不時的拍在她已經(jīng)春光乍現(xiàn)的臀部上。
最後,“表演”完畢的婁默開始抽獎,只見市場部衆(zhòng)人的大頭照一直在大屏幕上閃著,他笑著,重重的敲了一下確定鍵,大屏幕上,顯示著羅珍俏麗的面容。
“我們來看看,幸運(yùn)的羅小姐能得到什麼獎品呢?”男司儀爲(wèi)了帶動全場的效果,帶著些許懸念的沉默幾秒,而後用轟動全場的聲音說著:“兩千元現(xiàn)金!”
“?。?!”
“哦!”
羨慕的聲音,感嘆的聲音,不屑一顧的聲音,吹口哨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多人望而興嘆,嘆著自己怎麼沒有好的運(yùn)氣。
“婁總,謝謝你?!绷_珍不枉賣力的陪著演出一場,她從婁默手中接過一個牛皮紙信封,興奮的主動抱住婁默。
剛開場,就有一個兩千元被領(lǐng)走,後面的節(jié)目雖然像之前婁默與羅珍一樣整蠱,但是,參與的人卻更積極了。
讓人跌破眼鏡,讓人更爲(wèi)期待的是,每次抽中的人,領(lǐng)走的都是現(xiàn)金,只是金額不等而已。所以,現(xiàn)場的氣氛越來越濃。
“樂瑤,你怎麼不去參加?”謝妍從擁擠的人羣裡擠過來,剛剛,她與另一個男同事也參加了擠氣球的活動,在大家的鬨笑聲裡,兩人緊緊抱著將氣球擠破,雖然抽獎時沒有她,但是,卻玩得很嗨,很高興:“挺好玩的。”
樂瑤淡淡一笑,她,還不習(xí)慣與異性如此親近……即使只是同事間的玩樂,她,也無法放開,更無法隨性。若不是部門下了硬行規(guī)定,今晚的慶功會沒有結(jié)束時任何人不能擅自離開,那麼,她早就回家了。
謝妍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端著酒杯,往婁默坐著的那方走去。雖然平時她很藐視的在背後談?wù)撝_珍,但是,臨到頭,她卻也是想爲(wèi)自己多爭取一份利益的?;蛟S,她平日裡的那些話,不過是狐貍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吧。平時工作時,有羅珍擋道,而此時,大衆(zhòng)場合下,多好的機(jī)會,可以與婁總多熱絡(luò)熱絡(luò)。
樂瑤仍舊是淡淡的笑著,整個活動,由始至終,她都只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
突然,舞臺中又一陣起鬨響起來了,原來,又有一位幸運(yùn)兒抽得了兩千元現(xiàn)金。
“跟我開玩笑是不是?信封怎麼是空的!”突然,那個幸運(yùn)兒大聲叫了起來:“哎,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
“怎麼會是空的?開玩笑吧!”
“我們雖然很妒忌,但是你也別再炫耀了,”有人不滿的打趣說。
“真的是空的?!蹦莻€幸運(yùn)兒,一刻之間,表情是天壤之別,他將信封高高的舉起來揚(yáng)揚(yáng):“哎,到底是誰在耍我?”幸運(yùn)來得太快,卻也落幕得最快。
而那之前侃侃而談,頗有熱場天賦的男主持人也傻眼了。
角落裡的樂瑤喝著可樂,耳裡漠然的傳來此刻發(fā)生的一切,但是,她的心情卻沒有任何起伏,似乎,所有的事,都與她無任何關(guān)係,只因她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正與謝妍喝酒的婁默,剛剛還沉浸在美人美酒裡,可現(xiàn)在,也不得不出來說話了,帶著幾分幽默幾分玩笑的說:“你真幸運(yùn),這可是今晚最別具心裁的‘出乎意料’獎?!闭f著,笑出了聲。
婁默的話,在市場部可是鐵板的權(quán)威,所以,此言一出,衆(zhòng)人表情各異,有幸災(zāi)樂禍的,也有嘲笑的,更有安慰的,除了那個剛剛的幸運(yùn)兒之外,其他人皆是笑開了懷。
男主持人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全場,也解了之前冷場的尷尬,活動繼續(xù)進(jìn)行著,但是,剛剛這一出小插曲,卻讓之前熱鬧的場面漸漸冷卻。
樂瑤淡淡的輕嘆一聲,看看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十一點(diǎn)半,可慶功會似乎還沒有結(jié)束的跡象,她的心底隱隱的有些急,看來,沒有一兩個小時,這場會是無法結(jié)束的。幸好,明天是週六,不過,她卻在心底暗暗的算著,或許坐不到最後一班地鐵了,那麼,從銀河九天打車回家得要多少錢。
“樂瑤,”謝妍不知何時又來到她面前,之前打分得明豔漂亮的她,此時,再沒有了一絲開心,面容微冷,帶著幾分不悅:“跟我到那邊去一下。”
“怎麼了?”樂瑤微怔。
謝妍身後不遠(yuǎn)處,又響起一陣歡呼,好像又有人抽到獎了:“快走?!闭f著,她冷漠的拉著樂瑤的胳膊,那模樣,似乎要立刻將拉她走:“有事要問你?!?
樂瑤淡淡一掙,便掙脫謝妍的手,她淡淡的抿著脣角:“有什麼事情在這兒問就好。”
謝妍沒料到一向溫柔淡然的樂瑤竟然還會有牴觸情緒,她低頭,帶著一絲威脅:“又不是我要問你,是婁總有事要問你?!?
樂瑤一聽,倒是不解,四處看著,確實,貴賓廳裡早已經(jīng)沒有了婁默的身影,一種本能的防禦感讓她警覺了:“婁總有什麼事找我不能在這兒說?”她驀的想起了那次週末加班,婁默話語裡隱含的挑逗,所以,她不得不防。
“我怎麼知道?”謝妍哼著,頗爲(wèi)不耐煩:“你到底去不去?羅珍也在?!?
樂瑤稍稍的放心一些,潛意識裡,她覺得,只要羅珍在,應(yīng)該……是安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