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嫣感覺到有陰影籠罩在她的上方，她張開眼睛看到的是凌蒼的俊臉，帶著一絲痛苦的隱忍，她驚訝了一下伸手去扶他，一片濡溼的感覺，粘膩的觸感。姜雪嫣擡手看了一眼，血，從沒有這樣讓她懼怕過的鮮紅。他受傷了？重不重？又出了什麼事？他會不會死？一瞬間，姜雪嫣想到了很多，她曾經矯情的以爲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愛他，離開他，疏遠他，這一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離開自己，拋下自己，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還是那麼相信這他，無條件的相信著他的愛，享有他的愛，當這一刻她意識到只有死亡纔會將他們真正的分開，她微微張著嘴，那種瘋狂的懼怕如潮水一般沖刷著她的靈魂，吞沒著她。

“抓住了。”凌蒼微微一笑，猛然轉身，猝不及防的狠狠摟了對方一拳。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他似乎一點都不驚訝會被打倒，他是奉命來找機會抓姜雪嫣的，當然這不是個好機會。

凌蒼背後的傷口還在流血，看著很猙獰卻並不嚴重，顯然力道和角度都控制的很好，他很驚訝和好奇，是誰呢？是誰竟然還會對自己手下留情呢？這個時候不應該是你死我活的最後戰役了嗎？

他是有點猝不及防的，他不顧董事會的再次彈劾，在開會中接到了電話就瘋了一般的衝到了這裡來，他知道姜雪嫣肯定是會成爲幕後黑手的目標了，可是沒有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動手，這分明就是在給自己抓包的機會。

可是當有人再次突襲姜雪嫣的時候，他明知道衆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沒有得手的可能，還是條件反射的擋在了她的面前，是的，自己不能容忍哪怕一絲一毫的意外。顯然這個人也被他的舉動下了一跳，所以刺進他身體的時候明顯的瑟縮，可惜衝勢難減，還是不情願的傷到了凌蒼。凌蒼朝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走過去。

“凌蒼！”姜雪嫣抽著氣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看到凌蒼再次向危險靠近，她拽住了他的手。不，別去，不能，我不能失去你。

凌蒼安撫的拍了拍姜雪嫣的手，緊緊攥住姜雪嫣的手。他一把掀開男子的長沿兒鴨舌帽，男子平靜的目光看著凌蒼，沒有懼怕也沒有仇恨，甚至帶著一絲輕鬆和解脫。

“柳大哥！”姜雪嫣驚訝的看著男子，喊出了聲，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那個一直跟隨凌蒼左右的忠誠男人，那個一直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溫和男人，怎麼會是傷害和背叛凌蒼的人呢？

“竟然真的是你，看來真的是他。”凌蒼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他的眼裡有著灰暗的顏色，沒有意料之中的喜悅，只有濃濃的悲傷。

“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可是他要求我做的事我不得不做，我終究還是被判了你，沒能幫你。凌蒼，看在我們多年情分的份兒上，看在我特意爲你做到這個地步的份

兒上，他老了，他的野心終於要碎了，放他一條生路吧。”柳城跪在凌蒼面前，誠摯的祈求著。

“呵！我應了。但是我要知道爲什麼他要這麼做，凌家待他不薄。而且我要你配合我 ，我要讓他輸的徹徹底底！”凌蒼淺淺的笑了下，那是受了重傷之後殘忍的報復的笑意。死？他根本不在乎死吧，手上有那麼多的人命和鮮血，怎麼會怕死呢？對這種人，死從來都是解脫，只有生纔是永遠的折磨，特別是對這種人，他這一輩子都在追尋著謀劃著，一朝被徹底擊碎，還有什麼比讓他時時刻刻悔恨自己的失誤和失敗更痛苦呢？

“你就是他的一個工具，和其他人一樣，和我媽媽，安溪，安溪的愛人，你們都一樣，你竟然還要爲他求情？他根本不會在乎你的生死存亡。柳城，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外人，當作一個僕人，你，你對於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家人。”凌蒼痛心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柳城，他在冷淡也是血肉之軀，這個人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樣，一路陪伴自己的成長。

“我知道，可是他畢竟給了我新生。如果沒有他也不會有現在的我，也許我早就餓死了。凌蒼，我知道你不是真的那麼冰冷的人，是環境造就了現在的你。

可是我不配做你的家人，不配得到你的認可，我看著你受苦，看著你情感缺失，看著你被生活變成這個樣子，我可憐你，可是我從不敢違抗他，我怕被拋棄，所以，我從不曾對你施以援手。我對不起你，後來姜雪嫣的出現，我看著你越來越有人情味兒，我真的很高興，爲你高興。

所以我對他隱瞞了，我第一次背叛了他。凌蒼，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麼多。”柳城擡頭看著凌蒼，這一刻他真的像一個大哥，抿著嘴看著自己的弟弟，流下了欣慰的眼淚。

“我不會傷他性命，對於過去的事我只要一個真相，然後你就帶著他遠遠的走吧！給他打電話，說你得手了吧。”凌蒼閉了閉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擎蒼集團，董事會。

“林蕭，你推老頭兒我來這兒幹嘛？”凌老爺子坐在輪椅上皺了皺眉頭，他精神看上去還不錯，身體恢復的也還不錯，但是左手止不住的顫抖還是能夠看出這次病痛的打擊是沉重的。凌老爺子看著擎蒼集團滿座的董事，心往下沉了沉，他已經不再過問公司的事情了，徹底交給了凌蒼，對於他來說，擎蒼集團已經沒有什麼讓他特別牽掛的了。

林蕭安撫的握了握凌老爺子的乾枯的手，他的神色自若，有著一點陰霾，還有不甘心？

“推你來，當然是爲了讓你見證我最終的成功和你的失敗。”董事會主席椅子緩緩的轉了過來，一個沉穩蒼老的聲音帶著遮掩不住的興奮和喜悅說到。

“老馮？你？你怎麼在這兒？是你！是你！這些年了，竟然是你！”凌老爺子

開始是不解，進而是震驚最後是瞭然，他的表情千變萬化，代表著他的心情跌宕起伏。他顫顫巍巍的掙扎著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指著同樣已經滿鬢斑白的老人。

“是我。你很驚訝嗎？你是不是覺得我一輩子都應該爲你當牛做馬？被你呼來喝去？”老馮的臉上還帶著他和平日裡一樣平和慈祥的微笑，現在看來在這樣的境況下依舊如此的這張臉，真的就像戴了一個面具一樣的可怕。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當牛做馬，我把你當作自己的兄弟。爲什麼呢？我擁有的都和你分享了，爲什麼？爲什麼你還要背叛我呢？你想要擎蒼集團嗎？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歡這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的嗎？

還有凌厲，都是你乾的是不是？你怎麼下得去手呢？他對你比對我還親！那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凌老爺子那樣頹然，老淚縱橫，他想過很多次，會是誰這樣針對凌家，想過很多人誰會這樣處心積慮的去奪取擎蒼，但老馮是他從不曾懷疑過的人。

這個人陪自己走過了整整一生。他也想過很多次，當他揪出這個殺人兇手的時候，自己會如何震怒，如何治他於死地，讓他萬劫不復。可是當這個人以這樣的姿態出現的時候，喪子之痛，背叛之痛，濃重的悲哀，讓他不知所措，唯獨對這個人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是啊，你總是那麼強勢，你想要的東西總是那麼容易得到。成功，愛情，事業。我總是不爭不搶，後來我發現，我錯的離譜，就因爲這樣我錯過了太多。是我先遇到小棉的，你知道嗎？是我先遇到她的，那是一個雨天，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她的花雨傘和齊耳的學生頭。她那麼幹淨，那麼羞澀。她給了一封信，淺淺的笑著塞進我的懷裡。

可是再相見，她就成了你的了。你總是那麼強勢，對你看上的東西都是掠奪式的佔有。呵呵，我還記得小棉看著我的時候那驚訝的眼神，還有逃避的苦澀，她偷偷的流了很多眼淚。凌震，當時我想著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了，你那麼優秀，你那麼成功，一定可以比我給她的更多！可是我錯了，她就像一隻金絲雀，被禁錮在你華麗的城堡裡，慢慢的抑鬱而終了，連她的孩子都沒能拯救她。

那個時候我只怨恨我自己，是我沒有用，沒有抓住她，沒有好好規勸你。因爲我知道你其實很愛她。於是我雖然怨你，恨你，但是我想著我要好好對凌厲，把他好好培養大。結果呢？他終究還是你凌家的血脈，他越來越像你，越來越像你！不管我怎麼對他好，他怎麼跟我親近，他還是你的兒子！

你呢？小棉死了，你竟然還只顧著你的事業，你的事業！所以我要得到它，然後摧毀它，你毀了的她的人生和我的人生，我也要毀了你的，毀了你，毀了凌厲，因爲他就是小棉的污點！”老馮簡直像個瘋子一樣的猙獰的說著，回憶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