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未料傷心一幕
邊關戰(zhàn)事吃緊，主戰(zhàn)將軍白雲(yún)飛職守戰(zhàn)場，爲國盡責，不能回京探望病中老父，這已是朝中百官皆知之事。一門忠烈的白家老將軍戎馬一生，戰(zhàn)功卓著，爲人正直不阿，高風亮節(jié)。突然病逝消息一傳出，京中各路大臣聞訊皆趕至將軍將憑弔哀悼。
不出半個時辰，將軍府前一條街已被車馬佔盡，只留下一條容兩人並行的通道。廳院裡燈火通明，人羣熙熙，悲嘆哀息，隱忍抽泣，甚至掩面痛哭，人們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著自己，或是由衷感傷，或是場面必須的情緒。門口還在不斷的涌入面帶各種哀傷的人們。
爲表愛忠臣，惜良將之心，皇下上旨賜葬皇陵東郊，而本欲親自替白雲(yún)飛將軍爲父守靈，因身體尚在抱恙之中，不能大悲大喜。在重臣力勸之下，先回宮了，交了唐賢代辦。
唐賢守在廳內(nèi)，吩咐高林與府內(nèi)老管家，一同招待好院內(nèi)前來哀悼的人們。而後與朝中幾位元老重臣商討過後，禮部一衆(zhòng)小吏很快的按皇族喪葬之禮，佈置好靈堂。喧鬧的院子，隨著人們有序的進廳悼拜，漸漸靜下來。
蔣司南獨自一人來到雲(yún)落閨房外，輕叩門兩下，推門而入，來到牀邊。對著雲(yún)落頸後一拍，只見她長吐一口氣悠悠醒來。睜開眼睛，恍然之間，看清是他。起身坐定，穩(wěn)住心性，問道：";神醫(yī)可是有話對我說？";
";正是。";見她如此鎮(zhèn)定冷靜，似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來般。蔣司南眼中亮光一閃。反問道：";你好像早已料到我會來？";
";上次在王府，你幫我瞧眼睛時，我就知道，你有事瞞我。";哭啞的嗓子，低低的發(fā)著嘶裂的顫聲。";那時爹爹就已病重，你會替我瞞著眼睛
的事，是緣於此，對嗎？";
心中微動，眼中閃過讚賞之色，他擡手輕撫黑鬚，道：";雲(yún)妃果然是機敏過人。不錯，將軍年邁體老，身上又有諸多戰(zhàn)傷，活到此般年紀，已屬大福大壽。自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還請雲(yún)妃節(jié)哀順便。";
輕蹙眉頭，雲(yún)落心中難過，卻也知道他所說爲實，低聲道：";我是知道的，只是未料這傷心一幕，來得如此快。";
見她神情自定，大悲之中尚能冷靜自視，理智之中又顯出極致感情。蔣司南高挑眉梢，眼裡帶出喜歡的顏色，隨即自懷中取出一本醫(yī)書，遞給她面前道：";在下深覺與雲(yún)妃有師徒之緣。在下的醫(yī)術雖不敢妄稱天下第一，卻也非凡者所能及，不知雲(yún)妃意下如何？";
凝看他一眼，對他落顯得唐突和草率的話，雲(yún)落雖感到驚訝，心裡卻是清冷一片，不爲所動。默然轉視，猶豫著如何婉拒。
似能看透她心中意思，將書放在她身邊，他坦然笑道：";這天下的緣分，都是註定的。我一身醫(yī)術，盡付此書之中。您收下，當作閒書看看也可。";
擡眼瞧著醫(yī)書，雲(yún)落愕然，卻不大想去拿。";神醫(yī)一生心血，不可如此輕易付了我。";
聽她話裡夾帶傲驕之氣，蔣司南心中更是大喜，欣然道：";在下偏生喜歡您這無慾無求，書是贈定了您，或許，日後您會有用得到它的地方。";
聽得疑惑，雲(yún)落閃亮明眸望著他。
";將軍老邁，身體機能已至枯竭，卻不應該如此促死。我近日在宮中醫(yī)治皇上，發(fā)現(xiàn)皇上體內(nèi)惡疾猶存已久，卻是突然發(fā)病。慢病急發(fā)，必有外因誘使。我雖明知此誘因何來，卻不能言出。宮中複雜，非我一芥山林醫(yī)者所能研探。我已盡全力，可卻只可保一時之安，病者自身若是疾患難醫(yī)，遇上這誘因，繞是有華佗在世，也無力迴天。";意味深重而又鎮(zhèn)定的說完，他回頭盯著她，眼神淡然帶著點期許。
";斬了這誘因，又可延幾時性命？";雲(yún)落舉手拾起身邊醫(yī)書，冷靜望著他。臉露笑容，蔣司南心中欣慰，她果然聰慧，一點就明。：";雖不能長久，也可多活兩年。";
";你所不能言出的誘因，與我有關。";似問似嘆，雲(yún)落心中似早有答案。她盯著蔣司南看，不甘心的，想從他那得到確定。
";在下不敢妄測，";嘴裡推說著，眼神卻閃著肯定：";在下已向皇上請辭歸山，就此與您別過。";欠身行禮後，他轉身踏步離開。走到門口時，步子停了會兒，道：";也許，醫(yī)書能幫您找到答案。";
蔣司南的話挑起了她心中暗藏的全部疑惑。但是失去爹爹的悲痛充溢在她全部的心靈和身體之中，這讓她感到難以承受的哀傷和疲憊。她不願再強逼著自己清醒理智的去分析和揣測什麼。那太殘忍了。她需要休息，需要好好做一點自我安撫和慰藉。將醫(yī)書收在枕頭底下，她和衣在牀上躺下，拉蓋上被子，闔上了黑白分明的雙眸。
唐賢的辦事能力是超凡的，在他主持大局之下，三天的弔唁過後，老將軍的棺柩被擡著從京城中最熱鬧的街上穿過，往城東效的皇陵東側而去。浩浩蕩蕩的送靈的隊伍，似條的游龍，哀傷而整齊的向前挪動。擠在街兩邊的百姓，以同樣哀傷的眼神注視著它，眼淚，痛呼，呼喊在空氣中飄響。
皇上親自送靈，站在隊伍的最前列，與雲(yún)落一起，披麻束白。唐賢跟在後面，指揮著喪葬隊伍和保護隊伍的將士。雲(yún)落眼中止不住的淚水與心中融化不去我悲傷，讓她雙眼朦朧而頭腦昏亂，一路，除了哭，她彷彿已無力再做任何的其他行爲。
到了早已經(jīng)爲將軍準備的陵墓前，棺柩被擡進墓門，走下一段石梯，拐進一條通道，消失在她眼前。許久，擡棺的隊伍走出來，一整塊巨大的方形石塊，轟然由陵墓上方緩緩落下，在一聲巨響後，陵墓被封死。閉上眼睛，空落而寂蕩的心重重的一抽疼。她終於明白，最愛她的那個人了，永遠的離她而去了。
";報…………";遠處傳來隱約卻極響亮高揚的聲音。人們都不禁由悲痛中驚覺著擡起頭去望。一匹馬棕色俊馬馱著一身著青色官衣的中年男人，在狂馳叫喊著，飛奔而來。
唐賢認出那是前方戰(zhàn)線通報戰(zhàn)事的官員，揚手一揮，護衛(wèi)士兵，讓出了通道，馬兒在墓前停下，青衣官員，跳下馬，跪拜在一丈這外的石階上，聲音寵亮的喊道：";下官奏請皇上，西關戰(zhàn)事傳來捷報，主戰(zhàn)將軍白雲(yún)飛，昨日單槍匹馬夜闖敵營，殺敵數(shù)百人
，生擒西國大太子。";
";好！好！好！";皇上連著大呼三聲好，略略蒼白的臉上，閃爍著激動興奮的光芒。隊伍中的百官們也跟著興奮的呼叫著，一時間，悲傷的氣氛一掃而空，墓前上方的空氣中激dang著笑著和歡呼。雲(yún)落模糊著雙眼，擔心的急聲問道：";白將軍是否無無恙。";她的氣息太過柔弱，聲音輕飄得無法讓來報的官員聽到。但站在她身邊的皇帝，卻是聽得清楚。
";白將軍可有負傷？";他大聲喊問著，人們聽見他的聲音，又安靜下來，眼神齊刷刷的又望回那青衣官員。
";將軍全身而退，不曾負傷。";清晰而響亮的回答讓雲(yún)落稍稍心安，卻是禁不住的心疼起來。哥哥定是爲了不能回來爲爹爹披麻戴孝，送終盡孝而傷心過度，一時衝動，竟不顧生死的冒了這天大的危險，好在沒事！
";朕要親征西關，即刻出發(fā)。朝中之事，由七賢王代政。";皇上雄赳赳，氣昂昂的，衝著腳下人們宣示。衆(zhòng)臣，皆跪拜在地，直呼";皇上英明，皇上萬歲。";
";雲(yún)妃即放心不下白將軍，就隨朕同行，去戰(zhàn)前探望將軍吧。";意味深長的看著雲(yún)落，皇上側身溫和的對看似異常虛弱的她說。
";謝皇上。";雲(yún)落欠身點頭，默然應道。
立在她身側不遠處的唐賢聽到她的話，不由得輕皺起眉頭，她答應得那麼幹脆，似乎很願意離他遠遠的。
西國大太子被擒，戰(zhàn)事勝負已定，皇兄爲國遠征，是爲了在前線犒賞三軍戰(zhàn)功，以示皇威，是而非去不可。可她剛剛喪父，一身的虛弱難當?shù)臉幼印r且，戰(zhàn)後，白將軍必會趕回京中，爲父守喪。兄妹相見之日，已不遠已。她爲何竟不推拒皇兄的要求？不解而疑惑的，他凝望著她側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