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線的日子，清清不要秋耀宸靠近。
18處刀傷，密密幾百針，整整花去兩個多小時才結束，儼然一個小型手術。
看著那些縱橫盤踞在清清臉上的傷，何書琛雖不說話，但那異樣的眸色還是叫清清瞧出來了。
那是震驚，還有心悸和不忍。
自己的臉，一定難看無比！
想著想著，清清的淚滾出來。
“我現在一定很醜對不對？我這張臉根本沒法見人。”
何心琛心一顫，不知如何安慰。確實說來，清清這個模樣走出去，沒準嚇死膽小的人。
一道道深紅色的傷口長長短短，深深淺淺，猙獰恐懼像細小的蛇爬在清清原本那漂亮光潔的臉蛋上，沒一處完整，有些傷痕太深，以致裡面的肉都微微泛了出來。
這麼重度的刀傷，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修復過來。米小樂下手時，那是真想毀滅清清呀！
此時，何書琛內心也打起鼓，不再似之前那麼篤定。
見他久久的不說話，清清更是抑制不住，聲音一哽，低低的哭起來。
等在門外，聽清清的哭聲，秋耀宸趕緊推開門，“清清……”
他剛喚了一聲，清清便捂住臉使勁將頭垂低。
“別看我，別看我，耀宸，求求你千萬別看我……”
清清哭得傷心，左躲右閃避開他的碰觸。
“沒事清清，給我看看。”秋耀宸繞去她跟前，溫柔誘哄。
清清堅決不肯，她甚至站起來，身子一轉便想往門外衝。
“清清……”
步子剛扯開兩步，他溫熱的身子突然貼上來，淚水漫上來模糊了視線，清清迷濛的看著眼前那扇白色的門，哭聲聽上去短促碎裂，像摔在地上粉碎的水晶。
秋耀宸伏在她肩頭，雙手從後抱住她顫動的嬌小身子，清清的眼淚好似把他的心臟都給淹沒了般，慢慢的，他的脣湊過去，俯在清清耳畔低語，“沒事的清清，我會陪你，不管如何咱們都要堅強面對。”
“不，不行，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清清搖頭，淚珠兒沒有破碎的滴滴往下墜，“我醜，很醜很醜，醜得再也不能見人……”
“可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臉！如果你就因爲臉上的傷而拋棄我，難道你不覺得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嗎？”
就算清清不轉身，側面的角度，秋耀宸依舊可以將她半張臉看個清楚。
那些深紅色的刀口子，像是一道一道從他心頭重重劃過，好似弦拉在小提琴上，發出凌厲尖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涌出滾滾血紅。
清清搖頭，使勁的哭，“別說了別說了，我已經是個醜八怪，根本沒法見人，更配不上你！”
“嫁給我！”
清清話剛說完，他突然毫不猶豫的開口，聲音是從身體裡最柔軟的地方爆發出來的，卻又高亢激昂，“清清，我不是開玩笑，嫁給我吧，我們馬上結婚，我要向你證明我究竟愛你什麼！”
清清怔怔的說不出話，眼底的那些淚來不及滾落，搖搖欲墜般掛在長長的睫梢上。
視線模糊之後一片清明，清明之後又變得模糊。清清就這樣如同點穴般站著，沒有一點反應的看著已經站在自己跟前的英俊男人。
他的手，慢慢往上，指尖像羽絨輕柔的流弋在那些蜿蜒扭曲的傷痕，太多的疼，太多的責難，太多太多的情感堆積在胸口，此時只能化做充滿無盡深情的一句話，“清清，嫁給我，好嗎？”
清清的眸子雨霧瀰漫，深處凝結著他好看的臉，儘管她是那麼的想嫁給眼前這個男人，可是……
“不，我不想你是因爲我臉上的傷而娶我！”
“那你也別因爲臉上的傷而拒絕我！”他突然扳住清清單薄的肩，他掌心的溫度很暖很暖，透過清清薄薄的衣料，浸進肌膚，向她全身傳遞著溫熱的力量。
“清清，你忘記昨晚對我說過的話了麼？你答應無論怎樣，都會和我一起挺下去，咱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
“我……我……”囁嚅了半天，清清除了落淚，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俊容慢慢靠近，清清閉上眼，感覺他薄脣像花瓣一樣在臉上每個角落逐層綻開，花開美好！
“耀宸……”清清突然放開嗓，緊抱著他，放聲痛哭。
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纖薄的嘴脣微微一頓，心頭當下苦澀開。眉一皺，何書琛走上去，“既然線也拆了，再留在醫院也沒多大意思，而且我想清清也不願意留在這吧。那你看……？”
話是對秋耀宸說的，他擡起臉，食尖輕輕拭過掛在清清睫梢上的淚，凝神想了片刻，他說，“我會帶清清回別墅，你這邊再有什麼安排通知我一聲就好。”
“OK，那就先這樣，韓國那邊我已經跟他們聯繫過，他們會盡快派人過來看清清的狀況，然後會對清清有個專門治療方案，只是……”
何書琛的話一半，清清睜著水霧看他，紅脣緊緊的死咬，一張像是地圖般滿滿全是猙獰紋路的臉上，只有那明亮的眼睛美得令人屏息。
清清的傷實在太重，本想先隱諱的給他們提個醒兒，可此刻看清清那盛滿希翼的眸子，何書琛嘴脣略微的翕合，那些欲說出的話，生生堵在嗓子間。
他清咳了兩聲，囑咐道，“只是清清這段時間得好好養傷，我給你的那些藥必須按時服用和塗抹，這對之後的治療有幫助。”
“嗯，謝謝。”
清清點頭，啞啞的聲音發澀發哽。
從何書琛剛纔那微妙的停頓裡，秋耀宸已經預料到事情發展或許不會盡如人意，但不管最後結局如何，他心意已決！
手臂伸出去，擁住清清，衝站在幾步外的何書琛，秋耀宸笑，眸子耀著太陽暖色的光芒，這是何書琛從沒見過的堅定，“書琛，這段日子謝謝你，我和清清結婚的時候，一定給你準備份大禮。”
清清一愣，眼神有些驚愕望他。他卻將臉低下來，嘴角依舊是那彎優雅溫柔的漣漪，挺翹的鼻尖觸著清清，畫面美好如同時間靜止一般。
淺抿脣線，何書琛也笑。
春日的陽光悄然落進窗櫺，旖旎的，在窗邊染起一片淺金色的光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