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半仰著,上面躺著一個枯瘦的老婦人,那單薄的身影,似乎要從病牀上陷下去,落在地上,實(shí)在太單薄了……
不知道爲(wèi)何,看到這樣的一幕,安小琳都覺得一陣的心酸,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般,很是悲哀。
一個人的生命終結(jié),真是一件十分悲痛而又無奈的事情,對於她的親人來說,更是無可奈何。
安小琳忽然開始有些明白爲(wèi)什麼那麼多人想要長生不死了。
只是……這是人類繁衍生息必須要經(jīng)歷的一段過程,有生有死,有喜有悲,這本就是十分平常的事情,每個人都必須要經(jīng)受不是嗎?
正胡思亂想的安小琳,感覺到身旁的皇甫夜腳步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停了下來。
她詫異回過頭,見皇甫夜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站在那裡發(fā)呆,整個人都似陷入了一種極度的絕望中,就那麼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病牀的方向。
安小琳沒有注意他的神情,見他停了下來,自己也跟著停了下來,以爲(wèi)這樣纔是規(guī)矩,以爲(wèi)自己現(xiàn)在也不方便過去。
心情急迫的童婉姚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而是飛快的奔到了牀沿旁邊,一下子就撲在那單薄的身影上,哽聲喚道:“奶奶,我是婉姚啊,你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好難受,聽的安小琳心裡也跟著酸酸的。
雖然跟這對祖孫認(rèn)識的時間不長,對病牀上那個老人更是隻有一面之緣,可是這樣的氛圍,讓安小琳覺得悲傷,讓她的腦子裡一下子就想起了母親過世時的畫面,心裡說不出的酸楚難受,就好像隨時都會坍塌崩潰。
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看著皇甫夜,卻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裡散發(fā)著濃烈的悲傷,就那麼幽靜的看著牀榻上的病人。
皇甫夜也一定是看不習(xí)慣這樣生離死別的場景吧!
“奶奶,奶奶……”童婉姚撲在那瘦弱的身體上,喃喃的說著這麼一句話。
安小琳不由往前走了一步,她看到病牀上那個瘦弱的老人眼皮子微微跳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撲在自己懷裡的童婉姚,勉強(qiáng)綻開了一抹笑容,聲音啞啞的,很小:“婉姚,你回來啦?你這兩天去哪裡了,奶奶還以爲(wèi),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著,慈愛的伸手摸了摸童婉姚的頭髮。
童婉姚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滾滾落下,看著老人的臉頰時,心裡當(dāng)真說不出的悲哀而又難受……
“奶奶,嗚嗚……我這幾天去忙公司的事了,我不知道你會生病,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出門的,奶奶,你疼嗎?”童婉姚有些不知所措的擡起頭來,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些不大合適,可能會讓老人不舒服,於是,又慢慢的擡起頭,難受的看著她的奶奶。
“奶奶不疼,奶奶就是有點(diǎn)頭暈而已,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老太太對著童婉姚.寵.溺的笑了笑,很是無所謂的說道:“婉姚莫哭,不要聽那些醫(yī)生亂說,我沒事的,就是有點(diǎn)頭暈,年紀(jì)大了,老毛病了,也可能是貧血,那些醫(yī)生總是說的很誇張,所以啊……你不必放在心上,奶奶過兩天就出院了。”
“嗯。嗯,奶奶沒事就好。”童婉姚勉強(qiáng)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可是心裡卻愈發(fā)難受。
她知道奶奶是不想讓自己擔(dān)心,可是她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奶奶的病情,只是奶奶都這樣說了,她也不能拆穿她老人家不是嗎?
“婉姚,你一個人來的嗎?我,我怎麼看到那邊好像站著兩個年輕人?是你公司的同事嗎?還是你的朋友?”老人家往這邊看來,眼睛瞇了起來,或許是因爲(wèi)光線的作用,或許是她太疲累了沒看清楚,便轉(zhuǎn)頭問童婉姚。
童婉姚才意識過來什麼似的,有些不敢開口。
“婉姚,讓你朋友回去吧,奶奶沒事的。”老人家又淡淡笑著說道。
“奶奶,你仔細(xì)看看,他們是誰!”童婉姚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只是奶奶可千萬不要激動,醫(yī)生說了,你要情緒平和,不可以大悲大喜,奶奶爲(wèi)了我,要剋制自己,好不好?”
童婉姚的話,讓老太太有些疑惑,她瞇著眼睛,再次迎著陽光努力的往這邊看來,奇怪的嘀咕道:“婉姚,他們究竟是誰啊?”
安小琳想上前一步,可是卻被身旁的皇甫夜眼疾手快的給拉住了。
無奈,她只好生生的頓在那裡,不敢往前。
老太太瞇著眼睛看了半晌,終於似看清楚了什麼一般,一張慈和的臉頰,忽然慢慢變得冷漠下來,然後,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安小琳,似乎徹底明白過來,眼神之中現(xiàn)出一抹害怕和慌亂,忙轉(zhuǎn)過頭去,聲音激動說道:“他,他們怎麼來了?婉姚,你,你快點(diǎn)讓他們出去,快一點(diǎn)!誰讓你帶人來看我的?你難道不知道我最近很憔悴嗎?快走,快點(diǎn)走!”
“奶奶……”
童婉姚大約是沒料到老太太的情緒會那麼的激動,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安小琳也有些意外,上次自己結(jié)婚的時候,她分明是那麼溫和的一個人,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怎麼今天卻是這樣的表現(xiàn)……
難道,是因爲(wèi)皇甫夜嗎?
安小琳這麼想著,本能的轉(zhuǎn)頭看了皇甫夜一眼。
皇甫夜這一刻的臉色也好難看,彷彿是一臉的背痛和絕望,更是滿滿的震驚,這樣的眼神,太過複雜,複雜的安小琳都看不懂。
難道是老太太怪罪皇甫夜不該到來嗎?
是啊,看她的樣子,對童婉姚那般的疼愛,童婉姚好不容易在這個城市躲了那麼多年,因爲(wèi)她生病就功虧一簣,她肯定很生氣吧!
“奶奶,夜哥哥找到我們了,你不要激動,一切順其自然,夜哥哥他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不會打擾我們的生活,你就放心好了!”童婉姚緊緊的握住老太太的手,在她耳邊呢喃的安慰著。
老太太卻極力的把臉別過去,很是生氣而又固執(zhí)的說道:“讓他們走,我不想見到他們,我不想見到他們!我不想見任何人,婉姚,讓他們走,不要再告訴任何人我生病了,包括你爸媽。”
童婉姚聽老太太的語氣那麼的堅定,有些無奈的轉(zhuǎn)過頭看向皇甫夜和安小琳:“夜哥哥,要不……你們先出去吧,我看奶奶她可能現(xiàn)在真的不想見到你們。”
“……”
安小琳和皇甫夜一陣的無語。
“快走,我不要見到你們,走!”老太太激動的雙手都在捶打牀沿。
安小琳已經(jīng)忍不住要出去了,她拉著皇甫夜:“出去吧,讓老太太休息好了,我們再來看她,先出去吧。”
皇甫夜卻咬著牙站在那裡,額頭的青筋都快爆了出來。
“夜哥哥,你快點(diǎn)走吧,求你了,奶奶的手上有針,她這樣砸下去針會斷,會傷了自己,你先出去吧,我來跟奶奶說說,待會你們再進(jìn)來。”童婉姚帶著哭腔,幾乎懇求的看著皇甫夜。
安小琳也是一聲輕嘆,忙拉著皇甫夜:“我們出去吧,現(xiàn)在我們不適合呆在這裡。”
安小琳看到那邊的老太太一直都十分的激動,不停在牀上捶打著,痛心疾首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裡發(fā)酸。
一個優(yōu)雅的老太太,不過生了一場病,就瘦弱成這個樣子,情緒這麼的不穩(wěn)定,病魔……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安小琳忽然想,不知道鳳凰石可不可以讓人不生病,卻正常的老死……
安小琳幾乎連拖帶拽拉著皇甫夜出了病房,全程他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似乎很難過的樣子。
安小琳幽幽一嘆,睨著皇甫夜道:“你也是的,何必那麼固執(zhí)?老太太生病了,肯定最放心不下那唯一的孫女,你忽然出現(xiàn),她肯定懷疑你會對她的孫女婿不利,你也是……怎麼跟一個老太太較上勁了!”
安小琳說完話,便是奇怪的嘀咕了一聲。
皇甫夜不像這麼不理智的人啊,他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傻事的樣子。
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這麼的固執(zhí)。
皇甫夜一言不發(fā)的在病房長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冷著臉,生人勿進(jìn)的樣子。
安小琳不敢多問,舔了舔嘴脣,坐的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接近。
安小琳和皇甫夜離開病房之後,這邊病房裡,童婉姚緊緊的摁住老太太敲打牀沿的手,極力的安慰著:“奶奶,沒事了沒事了,他們已經(jīng)走了,沒事了……”
老太太這才慢慢的停了下來,只是臉上的激動之色,完全沒有消退下去,痛心疾首的看著童婉姚:“婉姚,你怎麼可以讓他跟過來啊?你別撒謊了,奶奶知道,就是你一時心軟,讓他過來的,對不對?”
“奶奶,你放心吧,他不會傷害我們的。”童婉姚無奈的苦嘆一聲:“這麼多年來……夜哥哥也不容易,有些事情,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啊!”
老太太一時間不說話了,一雙眼睛幽幽的看著童婉姚。
“奶奶,你還是見一見夜哥哥吧,他聽到你生病了,很是著急,至於感情的事情……你放心吧,大家都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都已經(jīng)這麼多年了,早就已經(jīng)淡忘了。”
童婉姚苦澀一笑,道:“就算夜哥哥還有感情,那也只是親情而已,跟感情無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