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嬋的冷笑,在淒寒中盪漾開去。
驀地笑聲一斂,她高昂了頭直視對面高大的巨人,“好!冰宇傲將軍,那我就來看看到底有什麼人可以將我逐下本族王座!”說完話,林嬋看著周圍的戰士,“所有本族的健兒們,我想問問你們,從我林嬋接任哈桑以來,可曾有過一絲半點的過錯?爲了本族的生活,我林嬋可有一絲半點的荒唐舉措?現在,就因爲我認識了一些好朋友,認識‘亂武星’,你們就要用你們引以爲豪的武器對付我?沒錯,他的確是‘亂武星’,可是我問你們,他們可曾對我冰原有過一絲半點的傷害?從相思海邊的伊斯蘭大村到我們艾莫爾城,這一路過來,人們都盛讚他們的爲人,露露姐更是救人無數的善良醫生,他們這樣的人兒我們爲什麼就不能接納他們?你們有誰可以告訴我?告訴我一個可以不善待他們的理由!”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咬著銀牙,似是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繼續說了下去,“冰原北洲在外人看來,只是個野蠻所在,外人並不明白我們的生活,但我們自己最清楚,冰原北洲就是我們的天堂!今天,不管你們對付我本人還是對付‘亂武星’,那必將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在我的身邊,有那炎龍東洲的太子,也有那魔界西洲的太子,如果你們認爲他們會袖手旁觀,那就大錯特錯!這兩位太子都是‘亂武星’的好朋友,更是我們北洲的好朋友,他們來到我們北洲,並沒有帶著一絲半點的敵意,他們的來意我還不曾告訴大家,現在,我來告訴你們,他們的到來,就是想和我北洲人結盟。”
手臂高傲地指向雨雪交加的天空,她鼓足了勇氣侃侃而談,“自古以來,我們冰原環境惡劣,年長者不過六十歲,孩子們經常是來不及長大就被這殘酷的風雪摧毀在搖籃裡,母親們哭泣著將自己的孩子埋進本不屬於他們的墳墓,我們北洲人更是終年被無數的病痛折磨,缺少醫生,缺少藥品,這纏繞在我們冰原上空的惡魔不是我們自己可以解決的,這一切是到了被終結的時候了!現在這些能幫助我們的朋友來了,他們不是來和我們戰鬥的,他們是來帶給我們希望的。也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我本人卻堅定地相信這一未來,那就是——冰原北洲必將迎來一種嶄新的生活!我能說的就是這麼多,我以當代林草族哈桑的身份請求你們,請你們仔細想清楚,是殺了那對我們沒有威脅的‘亂武星’,還是和我一起去迎接那新的生活,開闢我們北洲的新紀元,選擇權就在你們的手中!”
林嬋,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女孩子,說出了足以震驚整個冰原的誓言,那是她的選擇,她選擇的東西最終扭轉了自己的命運。
那雨,那雪,熄滅不了她正在燃燒的熱血。
冰雨,細雪,似乎不分明瞭。但有一樣是分明的,那個只有一半冰原血統的女孩子,正堅強地面對族人的責難。
林嬋顯然不是個專業的演說家,但她清脆悅耳的話語擲地有聲,鏗鏘動人,到後來更是激昂起來,越說越大聲,她的表情豪邁灑脫,以往那個人們熟悉的恬靜模樣似乎在她身上徹底消退,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個冰原北洲的戰士!但這種氣質的轉變並不是這些人不可接受的,他們現在最大的疑團在她最後的那幾句話,那幾句要在北洲開闢新紀元的話,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啊?士兵們**了起來,可他們畢竟是士兵,選擇權並不在他們手裡,而是在以冰宇傲爲首的長老和將領們的手裡面。
長老將軍們面面相覷,他們被震撼了,那是什麼樣的決定啊?沒有人不知道冰原的惡劣現象,沒有人沒經過親人過早死去的事實,沒有人沒見過那些掙扎在痛苦與死亡之間的病人,但他們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過要依靠與人結盟來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這十三個林草族的重臣心裡都像是被刀子狠狠插中似的,遭受著無情地打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改變啊?這種改變會帶來什麼?希望還是災難?沒人告訴他們答案,一切只能在結盟之後纔有答案。這不確定的美好未來讓他們深感不安,他們的思想實在是封閉得太久了,他們的年紀也太老了,久到沒有勇氣去接受任何新鮮的事物,老到再沒有年輕時一往無前的激情了。
冰宇傲察覺到了自己的威脅,察覺到了這些老傢伙們的矛盾,他有些後悔起來,對王座的熱切向往讓他衝動非常,但此刻騎虎難下,唯有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他暴怒地狂吼著,“一派胡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亂武之星’禍害人間數千年,憑什麼我們就相信他們!殿下,你這是打算背叛我們冰原北洲,背叛我們林草一族,你必然會將我族拖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去。殿下,是和我們在一起還是和他們在一起,請給個交代!”
林嬋站在冰原的冷雨中,仰望著那從天而降的雪花,那淒冷的模樣誰見了都忍不住會心疼。可現在,沒有人給她遞上一把傘,沒有人爲她遮擋那風雨,身爲同伴的六個少年就那麼看著她,沒有人說話,因爲他們都知道,現在,就是她戰鬥的時刻!一個人面對全族戰鬥的時刻!絕不假手於人!
林嬋緩緩看了冰宇傲一眼,那一眼將他全身掃得冰涼,他不由得縮了縮身子。
“我的決定就是——不管我今後是否還是林草族的哈桑,我都必然站在同伴的身邊,誓死開闢我冰原北洲的新紀元!我以自己的血來發誓:我必然要改變冰原北洲的傳統!”
她抽出了匕首,毅然割破了手指,將血橫過鼻樑塗在臉上,那是北洲人戰鬥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