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聽到這話頓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這、這,相公,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他們還要鬥上一回?”
齊修遠一臉無奈地點點頭,“安王是不會坐視自己的妹妹被人擄掠而無動於衷的,今天若不是我恰好進階,他們一定會爭奪個你死我活分出勝負爲止?!?
“郡主娘娘做爲中間的夾心餡餅,真的是太可憐了。”秦臻由衷感慨了一句。很慶幸自己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蠢事——要真把安圼翧兄妹倆個給叫來了,那可真跟火上澆油沒什麼區(qū)別了。誰知道已經(jīng)愛長樂郡主愛紅了眼睛的齊博倫會對安王的兩個嫡出兒女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來。
夫妻倆個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話著家常,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等他們在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初冬的靈水鎮(zhèn)已經(jīng)冷得要穿夾襖子了。秦臻迷迷糊糊地偎在丈夫懷裡,將他擱在自己粉乳兒上的大手挪開,換了件鴛鴦戲水的水紅色肚兜,又套了條鵝黃色的褻褲,這才鑽出被褥穿別的衣裳和襖裙。
手被她一挪就清醒過來的齊修遠也跟著坐起來,看她更衣。
秦臻被他猶如實質(zhì)的目光看得面紅心跳的,故意板著一張俏臉,晾了他好一陣子,才湊上去幫他換衣服——途間兩人又是好一陣的耳鬢廝磨,秦臻剛上身的衣裙也險些又被齊修遠剝了個乾淨(jìng)。
齊修遠看著秦臻身上這身繡有蝶戀花圖案的大紅色襖裙,若有所思地笑道:“自身應(yīng)該是新做的吧,往日裡好像沒見你穿過?!?
秦臻把散了的飄帶又重新系緊,沒好氣地嗔了他一句,“你當(dāng)然沒見我穿過,這是我阿孃新給我做的——爲的就是今天給阿爹賀壽的時候穿呢,沒想到,卻是雙喜臨門?!彼袷窍肫鹆耸颤N,又道:“你也有一身,我這就幫你給找出來。”說著就掙脫出齊修遠的懷抱,去衣箱裡給他翻新衣服去了。
後來夫妻倆個一身新裳,登對的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
“我就沒見過比這還要般配的小兩口?!饼R雲(yún)氏發(fā)自肺腑地說。
秦母也爲自己的手藝和眼光感到自豪,“他們倆個說是金童玉女也不爲過了?!痹谡f這句話的時候,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dāng)年閨女上花轎時候的情形,那時候的她們?nèi)绾文芟氲浇袢盏墓饩啊?
秦臻從戀戀不捨的秦父手裡接過已經(jīng)被奶孃喂得飽飽的兒子,見他也穿了一身漂亮的小夾襖忍不住噗嗤一樂,“真是辛苦阿孃了,女兒可真沒想到你連這小東西的也做了。”
“我可是念哥兒的親外婆,哪裡能做出厚此薄彼的事情來,瞧瞧,穿成這樣走出去,誰看不出你們是一家三口?!鼻啬该硷w色舞的說。
齊練雯也在旁邊摟著秦母的胳膊撒嬌賣乖,“伯母製衣的手藝就是雯娘見了也佩服欣羨不已呢,往後還要請伯母不吝賜教纔好?!?
秦母大包大攬地笑說:“你想學(xué)伯母就認真教,你嫂子在繡花製衣上是個沒天賦的,能夠收你這樣一個聽話的好學(xué)生,也是我的福氣。”
“阿孃看得起雯娘,要把一身的技藝傳給雯娘是她的福氣,可也沒必要拿我來做筏子呀,”秦臻聞言,半真半假地抗議,“我又不是不願意學(xué),而是這繡花針上輩子與我確實結(jié)了大仇,瞧見我的手就恨不得狠紮上那麼幾十下,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鼻卣楣室饽脙鹤迂Q擋到自己面前,做唉聲嘆氣狀。
念哥兒掙扎著“呀呀”說了兩句誰都聽不懂得嬰兒語。
“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促狹鬼!”齊雲(yún)氏被她逗笑得喘不過氣,一把將小侄孫搶過去,塞齊博儉懷裡讓他看著,這才忍俊不禁地說:“雖然已經(jīng)不打算大宴賓客,但這到底是別人家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自家開一桌總是要的,要是你們沒別的事情的話,就到前面去坐席吧,大家可都等了你們老半天了。”
秦臻被齊雲(yún)氏說的耳根發(fā)紅,欲蓋彌彰地搶先一步挽著她的胳膊就往前廳的方向走,“正巧侄媳婦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伯孃,您讓廚房準備了什麼好菜?”
在衆(zhòng)人去往前廳坐定,秦父親自端了酒杯,祝女婿“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時候,那對原本最應(yīng)該,也最有資格祝福的父母卻在廣贇江那頭的一個叫玉溪的小鎮(zhèn)針尖對麥芒的僵持著。
齊博倫看著被安靈韻灑落了一地的飯菜,臉上表情很是鄭重的說:“我是不會和你生氣的,我知道你現(xiàn)在之所以這樣對我,是因爲吃了忘情丹的緣故,如果有朝一日,你想起了我們之間的過往,定不會再這樣傷我的心?!?
“忘情丹,無藥可解。”安靈韻冷語冰人的說。
“那也沒關(guān)係,我們可以培養(yǎng)新的感情,只要你還陪我在身邊?!饼R博倫語氣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的說。
“問題是我一點都不願意和你培養(yǎng)新的感情。”
——更不願意厚顏無恥的摻合到別人的家庭裡去。
這時候的安靈韻還不知道齊博倫的正妻已經(jīng)在混亂中被她兒子一劍刺死了。
“韻娘,不要說這些讓我難過的話,”齊博倫強行把安靈韻摟進自己懷抱裡,“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念你,我……”
“你的想念就是在生了一個嫡子後又來兩個庶出子女嗎?”安靈韻極盡挖苦之能事,“那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想念我?!?
“……韻娘,當(dāng)時的我以爲你背叛了我,纔會——”齊博倫語氣焦急的想要解釋。
安靈韻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我的相公在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第一句話就是這輩子要許我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哪怕我生了廷凱後,再不能孕育子嗣,他也從沒想過要再納妾室延續(xù)香火——你除了擁有元核能夠修煉以外,還有哪裡能夠比得上他?據(jù)我所知,除了一妻四妾以外,你連通房都有十?dāng)?shù)個吧。再說了,我對門當(dāng)戶對看得極爲重要,也許在你瞧來,修者身份是很大的一個優(yōu)勢,於我而言,卻並非如此——壽命的不對等,註定將來只是悲劇,以我的驕傲自尊,沒辦法接受自己雞皮鶴髮,丈夫卻風(fēng)姿卓然宛若十八少年!你連與我‘白頭偕老’都做不到,我又怎麼會愚蠢到對你動情?!”安靈韻這話堪稱辛辣,聽得齊博倫只覺的一顆心都揪成了一團。
“以前的你,對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態(tài)度。”齊博倫喉嚨乾澀地說。在安靈韻刻意說到‘洞房花燭夜’時,他險些像個可憐的承受不住打擊的孩子一樣,捂住自己的耳朵大聲喊出:“別再說了,我不想聽”的示弱哀求話來。
“那隻能說是當(dāng)時的我有情飲水飽,太過天真也太過愚蠢!”安靈韻話語犀利,“這些年來,你之所以對我念念不忘,與所謂的深情厚誼並無關(guān)聯(lián),不過是求而不得罷了?!?
“你就一定要用這樣冷酷無情的話語來折辱我對你的一片深情嗎?”齊博倫喉嚨發(fā)啞,眼睛裡幾乎有水光在閃爍。
“如果當(dāng)初是你拋棄了我,而非我遺忘了你,我相信現(xiàn)在的你一定和你的妻子過得很好,說是相敬如賓,爾煞情多也不爲過?!卑察`韻微微揚起精緻的下頷,“你也別責(zé)怪我冷酷無情,實在是我沒辦法相信一個嘴巴里說愛我入骨入髓,實際上又不斷納妾蓄婢的男人的所謂真心?!?
“只要你一句話,我就能把她們盡數(shù)遣散了去——對我來說她們根本就什麼都不是。”齊博倫受不了安靈韻這副近乎刻薄端秀面容,恨不能想個什麼法子把她這樣的一張惱人面具撕個粉碎。
“從這裡就能夠看出你的涼薄,她們好歹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要把人趕走,有沒有想過她們以後會過怎樣可憐又可悲的日子?!北恢魅思仪采⒊鰜淼挠制屏松淼逆?,出了齊府的大門,能討到個什麼樣的好。
“我會把她們盡數(shù)安排妥當(dāng),韻娘,只要你跟我說,我就會努力去改過?!饼R博倫把安靈韻抱得緊緊地,“我不管你是怎樣看我,涼薄也好寡情也罷,我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哪裡都去不了。”
安靈韻沒想到齊博倫這麼快就破掉了她故意設(shè)下的迷障,一時間有些氣急敗壞,“你鎖得住我的人,難道還鎖得住我的心嗎?不管以前的我是多麼的喜歡你、愛慕你,現(xiàn)在的我都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忘情丹忘掉的不止是我對你的感情,還斬斷了我們之間本來就不應(yīng)該存在的那段孽緣,你怎麼就聽不懂、想不明白呢?!”
“我不是聽不懂,也不是想不明白,”齊博倫閉了閉眼睛,“韻娘,我不怕你威脅我,你說我只能鎖得住你的人,鎖不住你的心,我也不感到難過,我真的一點都不感到難過,就算你的心不給我,你的人也總在我手裡的。”
“齊博倫,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瘋子!”安靈韻咬牙切齒地說。
“我的好韻娘,你也不是頭一回說我是個瘋子了?!饼R博倫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就彷彿安靈韻說的這句話不是諷刺是甜言蜜語一般。
“你就不怕我自我了斷嗎?”安靈韻見不得他這有恃無恐的模樣,“如果我死了,你總不可能追到十八層地獄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