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怎麼了……”
凌凜顫動著喉嚨,但是卻沒有聲音能夠傳達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是我自身的問題,還是在說明這片黑暗空間裡,沒有傳播聲音的介質嗎?
真是可怕,這種……非常討人厭的感覺!好恐怖,我想離開,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凌凜只能試著雙手環抱住沒有任何感覺的自己。企圖的,渴望的,能夠找到一點溫暖。
……啊啊,等等,這種感覺,我想起來了。就像是那一年,我在對自己做最終試驗時,給自己注射的那一管RAGE BURST藥劑所引發的生理反應!
身體的細胞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死去,同時又再復生。像是在生與死的輪迴一樣——
然而,除了這份炙熱的疼痛感以及那彷彿自己整個人都被液氮給塞滿、灌斥,逐漸冰封起來的痛苦以外——凌凜感受不到自己的任何存在的證明。
這樣,如果連這份傷痛都失去了的話……
那麼,我會不會在這片黑暗之中,徹底的迷失自己呢?
逐漸變得不安的情緒與將近逼瘋自身的焦慮感一併鳴奏,像是絕望的交響詩般匯合在一起,向著這份象徵恐懼的世界,朦朧上一層更爲漆黑的陰影。
不,不行,不可以,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了!
“冷靜,一定要給我冷靜下來!把持住!我可是凌凜,是那個超越所有人的凌凜!”
聲音傳達不出來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無法表達,只要讓自己明白就好。
凌凜環抱著自己的雙臂力量再度加強,牽扯到那些正在發燙的肌肉也沒什麼所謂,只要,只要讓這份疼痛持續下來就足夠了,不要消失,我不想要消失。
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
沒有什麼困難是阻止不了我的。
沒有什麼問題是值得我對此懷揣恐懼的!!
……真的,沒有嗎?
思考的漩渦便是如此,問題不可能會永遠解決。
伴隨著心中的疑問消失。結束的下一次開始再次迎來。
每當揭開一層霧紗,解開未知的事物時,又將出現更爲未知的門扉。
環抱著自己被黑暗所籠罩的身軀,凌凜的雙臂上加強的力量停滯下來。他整個人像是被擊中頭部般怔了怔,他似乎是在沉思著些什麼,亦或者是……在反省著些什麼。
“我真的有我自己表面上的那麼堅強嗎?”
話語依舊是無法表達出來,整顆心的跳動也越來越慢,身體漸漸變得冰冷。那份燃燒的疼痛,也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從手臂到指尖,從身體到靈魂,都彷彿失去了知覺。
凌凜在儘可能的思考著,想要回憶些什麼事情。但是奇怪的是,現在的他腦裡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想要回憶,卻連一點畫面都沒有浮現起來。
天真的將自己認爲是無所不能,但實際上卸下思考的能力,凌凜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認清到這個現實的他,臉角開始因擔憂而扭曲在一起。但這並不是因爲害怕自己失去了所有力量而恐懼,而是在擔憂自己的寶物離開了自己。
那份寶物,是他與那個她之間最美好、最悲傷的記憶。
凌凜不想消失,他不要消失。他不要那份存在消失,凌凜不想那個她的存在因他消失而徹底消失。
“我想要回去啊……”
聲音發不出來。
“我想要回去。”
聲音依舊是沒有響起,這片空間,仍是那麼一片空蕩蕩。
“我想要回去!把我的一切,還給我!!”
凌凜彎著腰,用盡全力顫動著喉嚨,像是在怒吼,但又更像是在宣泄一般的,將心中的念頭傳達出去。但是,這片黑色的空間,還是保持那副冰冷冷的模樣。
沒有任何聲音,眼前所見的是一片黑。摸的到自己,但卻觸碰不到其他物質。
整個世界不爲凌凜所動,被絕望的烈火所侵蝕的灰燼田野孤單單的杵在這裡。
“唷,你醒了?”
一道聲音從身旁響起,好近。
宛若一陣春風般將灰燼吹散,吹開,露出焦黑的土地。
凌凜猛地睜開不知何時緊緊閉上的雙眼,猛地搖晃著腦袋,左顧右盼。試圖尋找出那個說話的人。真是奇怪,明明自己都發不出聲音,爲什麼這個傢伙卻說的出來。而且,這道聲音……是男生還是女生呢?
“嗨嗨。別傻傻的亂看啦,別看。真是,明明平時都那麼機靈,爲什麼現在就這麼愚蠢呢?RIN。”
豎起的雙耳在黑暗之中微微抖動著,這一次,凌凜他終於的察覺到了。
不,準確來說,他是被感覺到了。
這道聲音就像是在——我的體內響起的嗎?!
雖然知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給他抓住,但凌凜還是將手放在心口上,用力握緊。
“你是誰?!”
凌凜閉上眼,在心中對著自己無聲的質問。
“蘭特蕾婭·克里德西昂。”
體內的那道聲音是這麼回答凌凜的,這讓凌凜更爲吃驚。
雖然知道長期處於精神壓迫的自己可能會患有人格分裂,但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這份人格,估計已經成熟起來了吧?有著自己扭曲的記憶,以及具有一定的智慧。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份奇怪現象的凌凜,只好用科學的角度來闡釋。
“蘭特蕾婭·克里德西昂……嗎?”
凌凜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語道。
“嘛,就是我啦。別跟我說你把我忘記了哦?我還有著兩個外號,分別爲暗月——以及‘KING’!”
“哦,這樣啊,然後呢?”
雖然蘭特蕾婭在最後語句時加重了語氣,但是凌凜卻不以爲然。
因爲無論怎麼樣都好,自己已經輸了不是嗎?啊,等等,我的記憶……
伴隨著蘭特蕾婭·克里德西昂的出現,凌凜的記憶一點點的恢復起來,他已經想起來了。
在那個時候,在那個自己最爲熟悉的網吧裡。因爲發生了一次綁架人質的重型犯罪,自己的好友與妹妹都被牽扯起來,迫不得已,凌凜只好重拾起自己曾承若過不會再使用的思維力量,操控著CTOS支援著小李子,李麟宸警督。
一切發展原本都在凌凜的掌握之中,但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敗在了以前的自己手上,輸得一塌糊塗。隨著思維力量的喚醒,有什麼黑色的物質也在蠕動著,最終,身體被完全控制住,根本就阻擋不了。
凌凜是個有著過去的人,雖然他現在的年齡還不算很大,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罷了。
但他所經歷的,卻是大多數同齡人,甚至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各種奇怪事情。
——包括現在,凌凜的體內住著那麼一個可怕的神明這種事。
清明的記憶流入腦海中,凌凜如若似幻的眨了眨眼,擡起頭來,微微張開嘴巴。
原本這裡不全是一片黑暗的。就在那裡,自己頭頂上的這個地方,有著一個像是電影院的巨大銀幕一樣的東西。可是,爲什麼,現在那個銀幕不見了呢?
原來這裡,沒有了那個巨大銀幕所呈現出來的事物後,原來是這麼黑的啊……凌凜腦海中的記憶很清楚的在告訴他。原本眼前的這裡該存在的這個、獨特的電影院裡所播放的,是KING——暗月——蘭特蕾婭使用著自己的身體,進行的所有活動。
在綠沁公園裡,跟許羽楓的“交談”,或是在嬉耍著他,考驗他的人格。對那個中槍失血的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許羽楓是否能夠將自己手中拯救自己的最終籌碼奉送出去。
最後,許羽楓做到了。於是,對此感到氣急敗壞的蘭特蕾婭出了網吧特殊房間的房門,第一反應就是將那兩名守在門口的警察在一瞬間內打昏過去,扔進房間中,將自己的不滿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
隨後,蘭特蕾婭好像還在西裝店裡買了套衣服……什麼啊這是,這傢伙就這麼愛耍帥嗎?
記憶有如回潮的海浪,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並變得越來越強烈。
那天晚上,蘭特蕾婭好像還回到了綠沁公園中,將巡邏的刑警打暈過去,並取得綠沁公園的所有電子支配權。接下里,他……他在綠沁公園植物園博物館裡……他做了什麼呢?
凌凜扶著自己的額頭,雖然看不見,雖然自己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還是能夠感受到大顆大顆的冷汗正在順著額發流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自己會變得這麼焦慮?這種不安的彷彿要將自己全都吞噬的感覺,如同在表明——別在試圖思考了。
此時,凌凜忽然發覺一件極爲重要的關鍵點。
——自己的所有抵抗都是在那天晚上徹底結束的,從那之後到現在的這幾天,自己就像是主動放棄了一樣,沒有進行任何奪回身體的舉止。連動彈手指的掙扎……都沒有做到。
究竟是怎麼樣,才能讓我完全失去奪回身體主動權的念頭呢?無法理解。
那麼,蘭特蕾婭這傢伙究竟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