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涼的心瞬間涼了。
“聽話?”思涼笑意寡淡涼薄,“呵,傅其深你把我當(dāng)三歲小孩子哄嗎?我肚子裡的孩子不僅僅是我的,你別忘了也是你的。你就這麼狠心,連出生的機(jī)會都不給他嗎?”
思涼眼神哀怨,印入傅其深的眼底極爲(wèi)刺痛。
其實思涼早就猜到了,等到傅其深知道她肚子裡有孩子了,肯定不會讓她生下來的。只不過他猜錯了傅其深的用意。
她以爲(wèi),傅其深是擔(dān)心她耽誤他的前程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倔強(qiáng)地不肯掉眼淚的眼眶終於溼潤了。
“不用你管。你繼續(xù)結(jié)你的婚,做你的大律師。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管!瞬”
傅其深變了臉色,但還是刻意壓制住自己的憤怒,平靜開口:“如果你現(xiàn)在身體足夠好的話,我也不會勸你拿掉孩子?!?
“哼,別裝了。你口口聲聲說是爲(wèi)了我,但是你別忘了,我的身體之所以會變成這幅樣子,都是因爲(wèi)三年前的你。”思涼的眼神近乎絕望。
傅其深的臉色瞬間暗沉,深吸了一口氣:“我會讓醫(yī)生安排好手術(shù),你只要在這裡安心等待。”
“安心?”思涼真的是覺得自己快要奔潰了,“你這和親手殺死我的孩子有什麼分別?你讓我怎麼安心?!”
下一秒,思涼將傅其深的手覆蓋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猝不及防。
傅其深的掌心略微顫抖了一下,臉色再也平靜不起來。
“傅其深,他也是你的孩子……爲(wèi)什麼連出生的機(jī)會都不給他?”思涼的話語已經(jīng)不是質(zhì)問了,而是近乎於哽咽。
傅其深將手從思涼的小腹處拿開,伸手抓住了思涼的肩膀,面色凝重。
“如果不拿掉孩子,你就會有危險。醫(yī)生說了,手術(shù)帶來的創(chuàng)傷遠(yuǎn)比懷孕十月給你帶來的危險小得多。”
傅其深不想拿思涼的命去賭,所以即使她哭也好罵也好,他也是鑑定的。
思涼當(dāng)然知道她現(xiàn)在不適合懷孕,但是作爲(wèi)一個女人,她的本性就是想要保護(hù)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她哽咽了好久好久,才冷靜了一些,臉色變得尤爲(wèi)難看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傅其深,眼神裡除了晦澀酸楚別無其他。
“傅叔……”她改了口,冷靜了很多,“從我開始懂得什麼叫***情的時候,我就幻想著有一天跟你能有一個孩子。我能夠像正常人做一個媽,而孩子的爸爸剛好是你。因爲(wèi)我從十一歲開始就算是一個孤兒,在記憶裡幾乎沒有家庭的溫暖。是傅叔你給了我一個家。是我太貪心,得寸進(jìn)尺地想要擁有一個屬於我倆和孩子的家庭?,F(xiàn)在想來,是我妄想了……”
思涼的話哀傷苦楚,落入傅其深的耳中讓他也覺得不好受。
他咬了咬牙,恍惚了臉色:“別說了?!?
思涼看著他的臉龐卻不願意挪開眼睛:“因爲(wèi)你馬上就有你的家庭和孩子了,林菀肚子裡的孩子,你一定會很珍惜的吧?其實我很想看看傅叔當(dāng)爸爸的樣子,孩子一定會很幸福?!?
思涼自言自語,彷彿看到了未來一般。
“你還沒吃東西吧?”傅其深的眼眶裡略微有些紅血絲,他立刻轉(zhuǎn)移了話題,幾乎是不敢去接下她的話。
“恩?!彼紱鲆财届o了,也不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在她看來,傅其深轉(zhuǎn)移話題也就是默認(rèn)了。
“我想吃宮保雞丁和咖喱牛肉,還有水蒸蛋。”思涼兀自開口,眼眶紅透。她直直地看著傅其深,說話的時候幾乎哽咽。
這些菜是她從小就喜歡吃的,傅其深也很清楚。
她怕她再不吃,就沒有機(jī)會了。
“我去買。你在這裡等著?!备灯渖钇鹕?,臉色一如既往的凝重深沉,在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說一句,“閉上眼睛,休息?!?
思涼卻是在一瞬間溼潤了眼眶,心底一陣絞痛。
一個小時之後,傅其深帶回來了一個餐盒,思涼的手上掛著點滴,沒有辦法自己拿筷子吃飯,傅其深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飯遞到了她最邊上。
“張嘴?!彼_口,眼睛看著她蒼白如許的臉龐。
思涼的鼻尖酸了一下,手指掐進(jìn)了掌心內(nèi)。
“我自己來。”她伸手想要拿過勺子,但是卻被傅其深抓住。
“安心掛點滴?!逼降目跉饷畹目谖恰?
“傅叔你對我這麼好,我會更加捨不得打掉孩子的……”思涼開口,帶著一點點諷刺的口吻,話語卻是真摯的。
傅其深與其慣著她,她倒是寧願他生疏冷漠。這樣她或許才能夠下定決心。
傅其深的手在空中僵持了一下,看著思涼的眼神有些許繾綣蒼涼:“你的身體更重要。等出院後,安心留在傅宅,別再瞎想什麼上法庭的事情?!?
思涼張嘴吃了一口飯,嚼著卻沒有一丁點的味道。
“我不回去了。傅叔,孩子沒了我也不想活了。”思涼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下一秒,傅其深將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扔進(jìn)了碗中,聲音砰的一聲很劇烈。
“十三年前如果不是我收留了你,你早就死了!所以現(xiàn)在別在我面前說什麼不想活了的鬼話!”傅其深的口氣有些激動,因爲(wèi)思涼說出來的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是啊……我的命是你給的?!彼嘈Γ乐乐幌伦右У搅俗约旱纳囝^,疼的嘴角抽搐,“那傅叔,我把命還給你好不好?”
思涼笑的淒涼,像是開玩笑一般,但是又更像是正經(jīng)的話。
傅其深被思涼這樣的表情有些嚇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拿過一杯遞到了思涼的面前:“你的命還沒你想的那麼值錢?!?
彆扭賭氣的話語,在思涼聽來卻是很認(rèn)真的口氣。
思涼也不說什麼了,只是靜靜地吃飯。
傅其深喂一口她就吃一口,到最後把飯全部吃完了,很聽話,乖順到讓傅其深都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臨睡前,思涼忽然開口對傅其深說:“傅叔,我想你抱著我睡?!?
傅其深蹙眉,說傅其深是寡情的,其實他不是。但如果說他很體貼很暖心,那就簡直是可笑了。
他本想要拒絕,但是在看到她的眼神的時候,卻動容了。
那麼狹小的睡覺空間,傅其深從身後環(huán)住了思涼,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低沉的嗓音開口:“睡吧。”
傅其深有些輕微的強(qiáng)迫癥,平日裡他是絕對不允許襯衫褶皺的,甚至於連袖口有一點點皺或者髒都不行。所以今天在醫(yī)院裡因爲(wèi)沒有睡袍,他直接脫掉了襯衫,坦誠著上半身抱住思涼入睡。
思涼背對著傅其深,能夠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滾燙氣息。她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幸好,傅其深看不見。
她伸手輕輕抓住了傅其深的手,他寬厚的掌心內(nèi)因爲(wèi)常年握筆有幾個繭,她來回摩挲,彷彿這樣就能夠跟他靠近一點。
她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傅其深,將頭埋入了他的身前,伸手環(huán)住了他精瘦的腰際,哽咽。
傅叔,對不起,我又騙了你……
我真的沒有辦法,在失去孩子之後還茍延殘喘地卑微地活在你的身邊。我沒有辦法看著你和林菀結(jié)婚擁有你們的家庭和孩子。
那樣的話,我選擇把十三年前那條命還給你。
凌晨四點。傅其深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懷中的人一陣冰涼。
起初他以爲(wèi)只不過是思涼身體差導(dǎo)致她體溫低。
他想要起身,但是思涼的一隻手卻死死抱著他,他低聲開口:“鬆手。”
但是沉睡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思涼?”傅其深開始覺察到了一點點的不對勁,因爲(wèi)平日裡的思涼睡眠一般都很淺,一推就醒了。
“溫思涼?!”下一秒,傅其深一把掀開了被子,他觸目驚心地看到,思涼另外一隻手的手腕血痕累累而且已經(jīng)近乎乾涸。
地上,是一把沾了鮮血的水果刀!
“醫(yī)生,醫(yī)生!”傅其深連忙穿上了襯衫,連釦子都來不及扣好就跑了出去。狼狽不堪。
“患者自殺了。現(xiàn)在還在搶救中,因爲(wèi)失血過多,醫(yī)院裡暫時沒有匹配的血型。如果不及時輸血的話,就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