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澤銘在電話裡聽著這樣的喊聲,沉默了良久,心疼接踵而來,他輕輕地對著電話道:“墨墨,別這樣,這對我不公平!我的心沒有寬到那樣的廣闊。”
或許是因爲(wèi)太瞭解,曹澤銘可以輕易明白她心裡想的什麼,她叫著他名字時候的言不由衷,他即使沒有看到她,也可以這樣輕易地感受到。
蘇墨瞳微微一愣,無法言語,淚水卡在眼眶裡,眼前一片模糊。她忍不住的抽噎一聲,卻是聲聲打在了他的心坎上。
她又何嘗不知道此刻自己對曹澤銘的不公平,相似的情景,她不是沒有遇到過,顧默宸心中念念不忘希言時,她的心,比撕碎了還要疼,如今,她親自撕碎了曹澤銘的心。
是呀,她曾經(jīng)心心念唸的坦誠兩個字,如今在此,也不坦誠了。
那些寫滿她名字的紙張,被眼淚暈染,模模糊糊的字跡,模模糊糊的墨色,一如迷茫而彷徨的人生。
她抽噎著,心中對曹澤銘的愧疚和疼痛,都化作了三個字:“對不起”
曹澤銘心裡一抽,最後無言,掛了電話。
他沒有把電話放起來,而是又撥了另外的一個號碼,等到電話接通,他對著電話道:“媽,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在雲(yún)海飯店!”
那邊遲雲(yún)道:“我暫時不想見你!”
曹澤銘輕輕扯了扯脣:“您在背後做的事情,不想還是不願面對我?”
“這世界有我怕的嗎?”遲雲(yún)在電話裡反問。
曹澤銘輕聲道:“是沒有,您是不怕什麼,您從來都是膽大心細,只是這次似乎有點迫不及待了!”
遲雲(yún)沉默了一下,道:“你如今已經(jīng)得到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該放手了吧!”
“見面說吧!”曹澤銘沉聲道。
“成啊,想見我,就見吧!”
“那就晚上六點見!”
曹澤銘放下電話,坐在辦公室裡,雙腳搭在桌子上,身子疲憊地靠在椅背裡,眉頭是皺緊的。過了良久,他點了一支菸,然後徐徐抽了起來,吞雲(yún)吐霧中,一張俊逸的臉龐上,隱隱展露的是無法排解的憂愁。
蘇墨瞳知道自己失控了,知道自己這一刻的言不由衷深深地傷害了曹澤銘,也侮辱了他,她可以不愛他,但是卻不能欺騙她。
她想要的純粹,自己都做不到的純粹。原來,被人傷,和傷人,都是一樣的痛苦。
她的眼淚不停地流著,小紅帽兒和四哥的故事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只有蘇墨瞳和曹澤銘的故事在繼續(xù)!她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讓曹澤銘成爲(wèi)當(dāng)初的小紅帽兒,不要做那個不會愛的四哥。人生即便是重新來一次,選擇了顧默宸,誰又能保證就是真的幸福的呢?
可是,人在失去後的本性展露,情不自禁,情不能已,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她的電話再度響起的時候,她已經(jīng)平穩(wěn)了很多的情緒。擦乾了眼淚,讓那一剎那的脆弱收起來。
電話是曹澤銘打來的,她接起。
那邊沉默了良久,曹澤銘說:“墨墨,心情好點沒有?”
他絕口不提剛纔一剎那的事,他明明懷疑,卻選擇不提。
她對著電話道:“是我不好,我現(xiàn)在沒事了!只是剛纔有點難過。”
他又道:“等下下午下班,我讓司機接你,送你回去,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她一怔,本能地問道:“你生氣了?”
他一頓,無法逃避,沉聲道:“是的,我生氣了!但是,我晚上的確有事,不是因爲(wèi)生氣而不回去吃飯,有正事要辦。很多事,我都早有預(yù)料!即使你言不由衷,我也有想過這樣的結(jié)果,晚上,我們再談吧!”
他說完,再度掛斷了電話。
蘇墨瞳再度悵然地嘆了口氣,如今,她傷澤銘,就像當(dāng)初顧默宸思念希言時候傷害她一樣,她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悲哀呢?她把那些寫了她名字沾染了她眼淚的紙張重新疊好,放在包裡。
然後深呼吸,按了一條短信,發(fā)給曹澤銘。她在上面說道:你胃不好,晚上若是應(yīng)酬,不要碰酒,記得更不要空腹喝酒。我等你回家。
信息發(fā)過去,沒有回。
她一時間愣在辦公室裡,恍惚間,聽到樓梯上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從樓上下來。
大概是領(lǐng)導(dǎo)們開完會議了吧,回來時候顧默宸不在辦公室,應(yīng)該是去八樓開會了。
她也沒有再去找他,關(guān)於彙報的事,她想,他不問,她也不說了。
但是,電話很快打來。
顧默宸打了她的電話,他說:“來我辦公室吧,五分鐘就可以!你寫的材料上報了,局裡有補貼給你,我簽字你去財務(wù)科領(lǐng)就可以了,另外跟我說一下今天的情況!”
她恍惚了一下,“好,我等下下去!”
“嗯!”
她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然後回來,這才下樓。
關(guān)於那次的材料,她發(fā)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管過,壓根就忘記了這件事,倒是沒有想到會見報發(fā)表,發(fā)了一篇還是幾篇?
她如今下去,又如何面對他?
她整理了良久的情緒,終於還是下樓了。
她手裡拿了一份資料,她不想空手過去,畢竟要避嫌。走到門口,她深呼吸一口氣,顧默宸正在喝水,看到她進來,他看向她,在看到她眼睛紅腫的時候,他一怔,眸光黯淡下去。
“發(fā)表了三篇,你可以領(lǐng)到六千塊的補貼,這是局裡給予宣傳局形象的科員的獎勵,等下就去領(lǐng)吧!”
蘇墨瞳看到他手裡拿著幾分報紙,然後還有一份他簽字的文件。
她接過去,道了一聲“謝謝!”
他又問:“今天的事,能給我重複一下嗎?”
她點頭。“好!”
曾經(jīng),這是越級彙報,如今,她和他,爲(wèi)了不成爲(wèi)雲(yún)海的罪人,她甘心情願打分管領(lǐng)導(dǎo)的小報告,卻又問心無愧。
她把對監(jiān)測站長的感覺,以及發(fā)現(xiàn)那個偷排口的時候監(jiān)測站長的話,都一一說給了顧默宸,包括後來郇站長的處理情況,盛總的話。
說完了,顧默宸沒有說話!
蘇墨瞳說:“以你一人的力量,很多事改變不了,我曾經(jīng)不懂你說GDP增長是以資源代價換來的,如今明白了一些。原來你身爲(wèi)領(lǐng)導(dǎo)有那麼多的無奈和悲哀,有些事,也不是你能所爲(wèi)。這大概是你們這些領(lǐng)導(dǎo)都明白卻又很多時候無可奈何的事。”
顧默宸一愣,深深地打量著她,眉頭一皺,輕輕地問道:“墨墨,你是在試著瞭解我和理解我嗎?”
她沉默了一下,道:“我該走了。”
她轉(zhuǎn)身宸去。
他卻在後面說道:“以後,不要哭了,無論因爲(wèi)什麼,都不要哭了!快快樂樂的!”
她在門口閉了閉眼睛,整個人處在一種飄忽的遊宸狀態(tài)。
去了財務(wù)科,領(lǐng)了錢,孫豔芬跟她道賀,嚷著要她請客。她也答應(yīng)了。
回來路過秘書科,王亞樵見到她,問她可有問關(guān)於職稱的事,她纔想起還沒有給車明劍打電話,於是回到辦公室撥了車明劍的電話。
那邊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打電話過去,接了電話,語氣有點激動:“墨墨?”
蘇墨瞳輕聲道:“車明劍,可能有件事情要麻煩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
“什麼,你說?”車明劍沒有再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他的語氣相當(dāng)?shù)目蜌狻!爸灰阏f,我都可以幫忙!”
蘇墨瞳道:“還是職稱的事,上次那位王姐的親戚你曾幫過忙的,這次這個是她弟弟,你能幫不違背原則就幫一下,如果不行,你也可以拒絕的!”
她深知不能強求,強迫人家做什麼。
車明劍很是痛快:“沒問題,把資料發(fā)過來,只要符合程序,不是很不靠譜,我會幫忙!”
“謝謝!”蘇墨瞳輕聲道。
關(guān)於車明劍,她如今也釋懷了不少,自己對顧默宸對自己的傷害,還有自己對他的傷害,他們彼此如今都釋懷了,車明劍做過的事,還有什麼不能釋懷的呢?
“墨墨,不用客氣!”車明劍聲音低低地:“無論怎樣,在我眼裡,都是想把你當(dāng)成親人的!所以,以後有事只管開口,不用跟我客氣!”
蘇墨瞳輕聲“嗯”了一聲,問道:“禪兒怎樣了?這兩天好嗎?”
“好!”車明劍道:“這周默宸過來,我不帶她過去了,我們兩個帶禪兒去遊樂場,也讓你跟曹澤銘度過一個兩人世界的週末!”
她一下喉頭疼痛,說不出話來。
車明劍又說:“墨墨,過去,是我不周了!”
蘇墨瞳還是沉默,良久,才說:“過去了,我已經(jīng)忘記了。”
車明劍也沉默了一會兒,“好,有機會兒跟曹澤銘一起回郯城,我請你們!”
“好!”她回答了一個字。
掛了電話,心中再度感慨頗多。把王亞樵弟弟的資料從手機裡發(fā)過去,然後道了一聲謝謝。
晚上六點,顧默宸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她此刻在公務(wù)員小區(qū)裡,讓他下班後,立刻回來。
顧默宸知道母親今天會來,但是沒有想到會立刻去找張婷了。
他對著電話道:“好,我馬上回去!”
此時,客廳裡,蘇媽媽已經(jīng)把阿姨打發(fā)了出去,然後只有顧媽媽,張婷,顧藍三個人。
張婷的肚子已經(jīng)有點凸起了,她坐在沙發(fā)上,在顧媽媽的對面,神情是忐忑的。
顧媽媽冷冷地打量著她,然後道:“立刻跟默宸把婚宸了!”
張婷一怔,垂下眸子。“您已經(jīng)知道一切了,好,我同意跟顧默宸宸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