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藍(lán)水婕
她開了水晶吊燈,懶懶地坐了起來。外頭奠色已經(jīng)黑沉如墨,看了牀頭擺著的英式小擺鐘,指針才指向四的位置。原來才凌晨四點光景,所以整個府邸了無聲息。
她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心裡頭有點慌亂又有點歡喜。今天是兩人要去拍婚紗照的日子。想起他俊美無胄的臉,她心頭越發(fā)砰咚了起來。以前覺得世濤已經(jīng)是南部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男子了,可跟他一比,明顯是比下去了。無論是相貌還是家世,他都是如此的出挑的。她家在老段司令在的時候,也算南部的風(fēng)雲(yún)世家,所以她自小也見慣了一些世家子弟。可沒有一個是可以與他相比的。聽大哥說,他很早就去了北地,軍情爲(wèi)主,讀書爲(wèi)輔。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一家西餐廳門口。她與大哥大嫂正從裡頭出來,而他正從車子裡下來。侍從恭敬的拉開了門,在旁邊候著。他庸懶地從車子裡出了來,一身墨綠色的軍服,俊挺如鬆。或許是陽光明媚的緣故,她只覺得被光線蟄一下,那軍服上的金色流蘇和胸口的勳章在她眼裡泛起了淡淡的光,將他整個人籠在了光圈裡。
大哥和大嫂忙走上前去,恭敬地問候道:“參謀長。”他似乎這纔看見,嘴角擒出了一個淡淡地笑容,客氣地道:“藍(lán)將軍和藍(lán)夫人也在啊。”大哥忙點頭,道:“舍妹剛留洋回來,不怎麼吃得慣家裡的口味,所以帶她過來嚐嚐這裡的菜。”大嫂在她手腕上用力捏了捏,她這纔回了神,擡頭,朝他璀璨一笑:“參謀長好。”
他的眸光這才轉(zhuǎn)了過來,朝她頷首致意:“藍(lán)小姐,你好。”語氣很平淡,眼裡也很平淡,波瀾不驚,一點也沒有其他男子看到她的驚豔之色。她的心竟然有種莫名的失落。
後來在幾個舞會上,她又見過他幾次。他的地位在南部自然是無人能及的。舞會的主人經(jīng)常是請他領(lǐng)跳第一隻舞的。他的舞技很精湛很優(yōu)雅,帶著手中的女子翩然起舞,那俊美的臉在互明互暗的燈線下,彷彿發(fā)著光,吸引著所有南部女子的注意。而她也不例外!
他似乎對她沒有什麼印象。那一次,交換舞伴的時候,正好輪到他們倆。她擡頭朝他璨然一笑,他也會以微微一笑,只輕聲說了句:“你好。”竟然再無下文。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好一會兒纔開口與他聊了起來。說到她大哥,他似乎這纔想了起來:“原來藍(lán)小姐你啊。你跟你大哥不大像。”她與她大哥自然不像,大哥像她父親,而她像母親。不過她不久前才遇到過他啊——看來他只是沒有放在心上而已。
偶爾與大嫂領(lǐng)的時候說起他,大嫂總笑著看著她道:“那段參謀長在南部可是衆(zhòng)多名門閨秀心中的最佳人選了。論家世,他若認(rèn)了第二,沒有人敢認(rèn)第一。論相貌,南部比他長的英俊的,也不一定找的出來。論學(xué)歷,人品,樣樣在人家前面的。所以挑得很哪!”邊說還邊朝她眨眼睛。她也不曉得爲(wèi)什麼,只覺得臉有些發(fā)熱。
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總是隱隱地拿世濤來與他比較。可他實在是無法比的,單家世一項,就把世濤拋出了很遠(yuǎn)。而她自與他見面以後,每日裡想起他的時候竟然越來越多了。
隔了不久後,正是他母親段老夫人的大壽。壽宴就在司令府邸舉行,整個南部的世家?guī)缀醵冀拥搅搜垺D赣H與大嫂就開玩笑說:“這哪裡是什麼壽宴啊。若放在古代的話,就是給三少爺?shù)倪x妃宴。”她聽了後,心裡咯噔了一下。
事實上,去了之後,發(fā)現(xiàn)就跟母親說的一模一樣。她一身西式蕾絲裙裝,玲瓏的站在衆(zhòng)人中,也幾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眼望去,皆是盈盈而立的二八佳人。母親帶她給老夫人賀壽,段老夫人倒似乎眼睛微微一亮,朝母親笑道:“長得跟你年輕的時候一個模樣,像一個坯子裡刻出來的。”轉(zhuǎn)頭,朝身邊的他道:“旭磊,來,這是藍(lán)家小姐。來認(rèn)識認(rèn)識。”
他正轉(zhuǎn)著身子跟旁邊一人說話,手裡端著一個高腳的水晶杯子,裡頭盛著緋紅的葡萄酒。聽到母親大人的叫喚,優(yōu)雅的轉(zhuǎn)過聲,朝她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禮節(jié)性地上揚著:“娘,我已經(jīng)見過藍(lán)小姐了。”段老夫人“哦”了一聲,笑容滿臉,拉著她的手,與她母親說:“來,來,坐一會兒。陪我這個老太婆說說話。”
一個晚上下來,他請她跳了兩隻舞。他很是有禮,伸出手,躬著身子,嘴角微微笑著。她也緩緩地伸出手,他的手掌大而溫?zé)幔蛟S是長期握槍的緣故,她能感覺到他手掌中微硬的繭子,輕輕的著她的掌心,有一點癢癢的,不知怎麼的,竟然癢到了心裡頭去了。
後來他約過她幾次,可無論是騎馬,看電影還是喝咖啡,他似乎都那麼從容淡然。優(yōu)雅的彷彿像是電影裡的英國紳士,什麼都以她爲(wèi)先。可她卻感覺不到他對她有半點意思。她對自己的容貌向來自負(fù),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在南部的衆(zhòng)名門閨秀中,怕也是難遇對手的。再加上自己的學(xué)歷。所以她也見多了爲(wèi)自己折腰的男子。但他和他們不一樣,他看她的時候,眼裡沒有半點跌動,每次與她對視,都極其的平靜,彷彿是千年孤寂的井水,再大的風(fēng),也無法將它吹起波瀾來。
她總是患得患失的。可大嫂說他很少約女孩子出去,說的時候眼裡俱是曖昧的笑。她知道的,大哥大嫂很希望她能把他抓牢。自南部兵變後,藍(lán)家已經(jīng)失勢了,若不是大哥手裡有一些父親當(dāng)年留下來的子弟兵,怕是早給撤職了。
最近段老夫人又打了電話過來,讓她去司令府邸玩。言語間很是親熱。她自然是聰明人,懂得老夫人的意思。看來老夫人對自己還是中意的。而他呢?似乎比以前來得在乎點了。坐在她身後,看她打麻將,偶爾還笑著指點一二。那笑容幾乎讓她有種被寵愛的錯覺。
雖然在座的有段老夫人,有段司令夫人,還有一位靖琪小姐——不知道爲(wèi)何,她只要想到這位靖琪小姐,心裡頭就有著隱隱的不安。雖然這位靖琪長得也並不比自己漂亮多少,話也不多,只偶爾微微的淺笑,但流露出來的氣質(zhì)卻是很矜貴淡然的。她心底裡暗暗留意了他的眼光,一個晚上下來,竟然朝也沒有朝那位靖琪看一下。
這分明是刻意爲(wèi)之的。否則一個坐在他身邊,只有短短一米左右距離的人,他如何能做到連眸光也沒有掃一下呢?她也打量了靖琪小姐很久,也從來沒有看過她身後一眼。兩個人似乎比陌生人還陌生。
她回府後,還跟大嫂打聽了,哪一家的小姐有叫靖琪的。大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一直到後來,大哥纔打聽到,原來這位靖琪是北地的赫連大小姐,是被軟禁在司令府邸的。這次與北地簽了協(xié)議,這纔將她放了回去。她聽後,心才舒了一口氣,緩緩落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