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便看到昏暗的燭燈下，就在一旁的木桌上，趴在木桌熟睡的暴氏。
緩緩起身，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不見繁星，灰濛濛的模樣，顯然已經(jīng)快要天亮。
沒想到這一覺，睡了那麼久。
正準(zhǔn)備起身，把身上輕薄的布毯給暴氏披上，白衍驀然才發(fā)現(xiàn)，原本自己手掌手背，一道道大小不一的傷口，都有一個薄薄的布綁著，昨日太勞累，也不知道暴氏什麼時候給他包紮這些小傷口。
其實這些傷口多數(shù)已經(jīng)結(jié)疤，稍微深一點的看起來很恐怖，但也沒想象中的那麼疼。
看著熟睡的暴氏，白衍拿著薄布，輕輕的給暴氏披上，本想離開，卻不想就是轉(zhuǎn)身時，就看到暴氏已經(jīng)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
“將軍！”
暴氏見到白衍醒來，美眸滿是溫柔，對比後世之中，稍微看得過去就心氣高傲，各種要求的女子，暴氏不管是模樣還是心性，都要好上千百萬倍。
將軍昏死溫柔鄉(xiāng)，在認識暴氏之前，白衍從不相信這句話。
未有暴氏不同。
“天未亮，多休息一會，我去把這段時間積壓的案子處理一下！”
白衍看著暴氏，示意暴氏不必起那麼早。
然而暴氏卻搖搖頭，纖手握著布毯，起身看著白衍。
“我去讓人給將軍備水沐浴。”
暴氏纖手揉了揉眼睛，說話間，放下纖手後，看向白衍一眼後，轉(zhuǎn)身朝著書房外走去。
白衍站在原地，看著暴氏從身旁悄悄走過，鼻息傳來淡淡的清香，白衍揉了揉鼻子，深深的吸口氣，壓抑著心底的念頭。
看著身穿秦服的暴氏，離去的背影，白衍苦笑一聲，搖搖頭。
當(dāng)初面對妖豔誘人的趙秋，白衍都沒有這般，亂了心神。
書房中。
隨著燭燈點亮，白衍看到木桌旁，擺放著十餘箱竹簡，立感頭大。
此前在咸陽時堆積的案子，都是魏老幫他處理，不過一些事情不僅需要他親自去，還需要他書寫上呈咸陽，去其他地方求證，那些魏老處理不了，此前柴在的時候，倒是能幫他處理一些，然而隨著秦國大軍前往易水攻伐燕國後，柴便要抽出更多的時間，待在鐵騎大營，這便導(dǎo)致不少案子積壓下來。
至於楊老，先不說魏老不想讓楊老知道他在善武，就是楊老有心也抽不出手，趙國覆滅，地域城池從新劃分，各種官吏的任命，雁門城邑內(nèi)的一些事情，身爲(wèi)郡守，這些都需要楊老處理，可以說楊老手頭上的事情也很多。
“慢慢來吧！”
白衍來到書桌前，緩緩跪坐下來，這時候的白衍，終於明白，爲(wèi)何嬴政每日都要堅持看兩石的竹簡，不看完甚至不休息。
這積壓下來，讓人看著都想頭大，恨不得一把火燒光。
不過與嬴政清楚每一個竹簡，都與各地情況息息相關(guān)一樣，白衍也明白，眼前這一卷卷積壓下來的竹簡背後，是一個個案子中的百姓與當(dāng)?shù)毓倮簦既找蛊谂蔚戎馗病?
官無爲(wèi)，則吏無懼，苦的終究是一個個百姓。
伸手從木箱上，拿過一卷竹簡，看著上面由下屬城尉稟報上來的事情，白衍目光看著上面的記載，馬邑城外，一戶村民家中次子被殺，城尉率領(lǐng)秦吏初步調(diào)查，並非發(fā)現(xiàn)周遭有流寇作亂的消息，村民也言之並無方圓數(shù)十里並無盜賊……
這時一樁積累數(shù)日的案子，經(jīng)過下面秦吏去調(diào)查後，最終驚動城尉，然而城尉也不好決策，只能把調(diào)查處的情況，上報到郡裡。
所有詳細的情況都記載在竹帛中，然而具體的情況，還是需要派人去馬邑複覈一下。
不知過去多久。
暴氏端著一盤茶水來到白衍身旁，腳步聲很輕，跪坐在白衍身旁後，看著專心處理事務(wù)的白衍，暴氏沒有出言打擾，小心翼翼的把茶水放置在白衍身旁後，便起身來到牀旁，纖手輕輕拿起木扣，推開窗子。
原來也就在白衍處理事務(wù)的這段時間，窗外的天空早已經(jīng)變亮。
全新的一日到來。
許久，天空泛起一抹魚肚白。
“將軍，該去沐浴了！”
在暴氏的提醒下，白衍聞言，方纔放下竹簡，點點頭，看向暴氏。
“走吧！”
白衍起身，跟著暴氏去沐浴。
白衍的房間內(nèi)。
暴氏雖然已經(jīng)從白衍親信哪裡得知，白衍此戰(zhàn)並未受傷，但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再三詢問白衍，看著白衍沒事後，方纔看了白衍一眼，帶著溪離開。
白衍沐浴洗漱過後，換了一身乾淨(jìng)整潔的秦國官服，暴氏帶溪與其他侍女去準(zhǔn)備早膳，白衍便去見魏老。
府邸很大，雖比不得邯鄲哪裡，嬴政賜給白衍的那座府邸，但比起尋常府邸，眼下這座府邸，卻也是精緻奢華。
魏老的房間內(nèi)。
白衍見到魏老時，魏老方纔在洗漱，白衍緩緩上前，對著魏老輯禮。
“老師！”
白衍說道。
魏老看到白衍，點點頭，昨日回來時得知白衍太過勞累，已經(jīng)睡著，魏老便囑咐下人不要去驚擾白衍，也不準(zhǔn)藺安順與荀州立刻去拜訪。
眼下，看著白衍的模樣，雖然睡了一夜，但依稀還能從白衍的眼眶，看得出白衍這段時日不輕鬆。
“平安歸來就好！”
魏老放下沾水的布，看向白衍。
“藺安順與荀州已經(jīng)來到善無，昨日得知你回來，若非老夫阻攔，他們二人恨不得立刻就要去找你。”
魏老把藺安順與荀州的事情，告訴白衍，而說到這裡，魏老目光一挑，直勾勾的看著白衍。
“他們二人都是可信之人，或可告訴這二人，你的來歷！”
魏老輕聲說道。
藺安順是魏老從小帶到大的，有魏老的囑咐，魏老敢篤定藺安順?biāo)蓝疾粫y說出去，至於荀朔的族兄荀州，魏老也瞭解，也不必擔(dān)憂。
看著白衍，魏老一臉無奈。
明明是齊人，卻因爲(wèi)家人，而隱瞞於世，苦齊人身份不得公佈天下，僅以秦人之身存世。
想到白衍的事蹟，魏老敢篤定，一旦白衍是齊人的事情傳出去，莫說整個齊國，就是天下，都會震動。
“那二人此前告知老夫伱與田鼎的事情，看得出，你小子擔(dān)憂日後一旦秦想滅齊，齊國發(fā)兵抵抗，故而想勸說田鼎放棄與秦國交戰(zhàn)的念頭，若你真想如此，這二人便是你最大的助力，以他們二人在齊國的身份地位，絕非你三言兩語能比，然，若想說服二人，最重要的，便是先說出你是齊人。”
魏老勸說道。
誰都無法理解，這段時間，看著藺安順與荀州那不解的眼神，疑惑的目光，魏老到底多想把白衍是齊人的事情說出去。
魏老清楚到時候說出去，會發(fā)生什麼事情，要麼藺安順與荀州，說服白衍回齊國效力，要麼白衍說服藺安順與荀州，幫忙勸說田鼎。
不管是哪一種，對於魏老而言，都是好事。
齊國後勝爲(wèi)齊相，齊國雖然富庶一方，休養(yǎng)生息數(shù)十年，然伍士之氣已消，享樂之風(fēng)盡顯，朝堂上一個個能臣良將老去，取而代之的，不是新一代的棟樑，而是酒香女色佈滿齊國一個個城邑的街道。
曾經(jīng)，韓國尚未滅亡時，魏老見到白衍，勸說白衍不要去秦國。
當(dāng)初，趙國尚未滅亡，魏老見到白衍，勸說白衍回齊國效力。
如今看著韓滅趙亡，看著魏國無力，楚國掙王，齊國那模樣，魏老曾經(jīng)的固執(zhí)已經(jīng)不在。
白衍能回齊國最好，若是不願回齊國，或許也未必是錯事。
“老師，弟子想等楚滅之後，再告知藺安順與荀州這件事！”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想了想，對著魏老拱手說道。
不是白衍不相信魏老，而是父母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楚國滅國之時，在告訴藺安順與荀州也不遲。
“也罷！秦齊仍舊交好，早說的確無益，不過……”
魏老嘆息一句，轉(zhuǎn)頭看向白衍。
“你真的確定，秦國是先攻楚，而非滅齊？”
魏老問道，提及這件事情，魏老很不解，因爲(wèi)按照如今楚國的情況，是秦國的一個機會，如今趁著楚國動亂，滅魏齊是最好的機會。
等滅了魏齊，到時候僅剩楚國，秦國便可騰出手，全力滅楚。
“是楚！”
白衍點點頭，看向魏老，語氣異常篤定。
“將軍，大人，府邸外，有人求見！是這幾日，來拜訪過數(shù)次的那四人。”
白衍與魏老交談間，一名僕人急匆匆的來到房間內(nèi)，對著白衍與魏老稟報道。
白衍與魏老聞言，自然清楚是藺安順與荀州四人一大早便前來拜訪。
“他們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爲(wèi)心急！”
魏老搖搖頭。
白衍看向僕人。
“請人去正堂，吾立刻過去！”
白衍說道，隨後看向魏老：“老師，請！”
魏老點點頭，看著僕人離去後，正準(zhǔn)備與白衍一同離開，不過突然魏老想到什麼。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你此前到底答應(yīng)趙秋何事？爲(wèi)何趙秋願意幫你？”
魏老看向白衍問道。
這件事情魏老一直疑惑在心中很久，在魏老眼裡，別看趙秋那丫頭嫵媚誘人，但被那丫頭盯上，從來都是那她利用別人，而不會被別人利用。
趙秋能幫白衍，白衍一定是答應(yīng)趙秋什麼事情。
房間內(nèi)。
白衍聽到魏老的詢問，停下腳步，對著魏老輯禮。
“那日，弟子告知其利弊……”
白衍回憶那日在書房的事情，把經(jīng)過告訴魏老。
那日在書房，他把楚國發(fā)生的事情，告訴趙秋，隨後提及匈奴要南下的事情，趙秋自然不傻，清楚白衍想她幫忙。
白衍分析著匈奴人南下的利弊，分析著趙人與匈奴的死仇，分析著匈奴人的秉性，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他白衍會率領(lǐng)邊騎在雁門死戰(zhàn)，到時候匈奴死傷絕對不小，戰(zhàn)後，匈奴還敢不敢繼續(xù)幫郭氏與公子嘉都不一定。
更別說，邊騎當(dāng)初在李牧的帶領(lǐng)下，殺了多少匈奴人，十多年前，北逃的匈奴人可都還有活著的，那些被殺死的匈奴人，他們的後代就是如今要南下的匈奴人，他們註定與邊騎勢不兩立，他白衍在趙人眼裡，與楊端和一樣是秦人，死了也就死了，然而邊騎可不同，一旦匈奴人殺光邊騎，別說秦國如何，趙人都會是第一個不答應(yīng)的。
讓匈奴人不殺人？郭縱與公子嘉可沒有那個能力，如今是公子嘉與郭縱，在求著匈奴人南下，沒有匈奴人的力量，他們兩個根本無法成事。
到時候，面對匈奴人的燒殺擄掠，趙人，就不再是趙人，而被匈奴殘害的趙人，再也不會效忠所謂的趙王氏，所謂的趙國，到時候不再什麼復(fù)國無望，而是真正的亡國。
沒有趙人的認同，正如同八百年前，消失的殷商人、周人。
另外。
雁門一旦被匈奴攻略後，出現(xiàn)巨大損傷的匈奴人定會出現(xiàn)不同意見，加之郭縱能給匈奴人的無非是鐵礦與鐵具，爲(wèi)防止匈奴人佔領(lǐng)趙地後抓走工匠，奪走鐵礦，也爲(wèi)防止匈奴首領(lǐng)頭曼單于看到傷亡後反悔，郭氏與公子嘉，以及那些趙國士族第一件事，定是聯(lián)姻。
如今天下最讓人放心，也最常使用的聯(lián)盟手段，就是聯(lián)姻。
而縱觀整個趙王氏，甚至整個趙國，哪裡又能找出一個比得上趙秋公主更加美的美人，還要擁有趙國血脈。
如此一來，別說趙國能不能復(fù)國，別說趙國會不會被四處動亂，被秦國反奪回去，就是一切都沒發(fā)生，趙秋公主都去了匈奴，這些又能與趙秋有何關(guān)係，趙國短暫的復(fù)國後，以公子嘉與郭縱的才能，又能治理多久，一個星期，還是半月。
房間內(nèi)。
隨著白衍的述說，魏老終於明白那日的經(jīng)過，白衍的話中規(guī)中矩，但卻能直至要害，郭縱與公子嘉的確不是什麼治國之才，只能說是賢人，他們腦海裡只有讓趙國復(fù)辟的念頭，爲(wèi)此甚至已經(jīng)有點被矇蔽心智。
而且趙秋也的確如白衍所言，很可能會成爲(wèi)匈奴南下後，第一個被拋棄的人。
從讓匈奴南下就看得出，他們二人爲(wèi)了復(fù)國都已經(jīng)不惜手段，這種人，當(dāng)今天下諸國宮殿內(nèi)，比比皆是。
“她同意幫你後，提出什麼要求？”
魏老看向白衍。
趙秋要遠比公子嘉與郭縱更爲(wèi)聰明，白衍說得如此清楚她不可能不懂其中的利害，在讓趙國復(fù)國的這條路上，她絕不可能會答應(yīng)一開始就被踢出去，甚至遠離中原。
“她給弟子兩個選擇，第一，她想讓弟子此戰(zhàn)過後回齊國，效忠齊王，並且她有朝一日在趙地起事，弟子要說服齊王，並且親自領(lǐng)兵來祝她抗秦，第二個選擇，就是她幫子弟這次，但依舊要弟子離開秦國，幫她復(fù)國，事成後無論弟子想要什麼，她都會給弟子。”
白衍見到魏老的目光，哭笑不得的說道。
而隨著白衍的話。
魏老忍不住一臉詫異的笑起來，也不知道是笑趙秋真敢想，異想天開，還是笑趙秋獅子大開口，還真敢說，但不得不承認，趙秋說的這兩個選擇，連他這老人都忍不住讚許。
可惜的是……
想都不用想，白衍一定不會答應(yīng)。
魏老看向白衍。
“老夫倒是真期望你能答應(yīng)她，到時候，就算她，估計也能在你的要求內(nèi)！”
魏老笑著調(diào)侃一句，說起來，對於暴氏那種溫婉賢淑的女子，在魏老眼裡，其實感覺趙秋更適合白衍，而且趙秋也不是一次幫到白衍，此前若非趙秋給的消息，恐怕白衍都不一定能再回雁門。
白衍此前不管是爲(wèi)嬴政，還是爲(wèi)百姓，都已經(jīng)得罪太多太多勢力。
只有趙秋，才能在日後，幫到白衍度過難關(guān)。
“老師莫要說笑！”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搖搖頭，見到魏老的眼神，白衍擡手打禮。
“弟子最終答應(yīng)她，若有一日，秦齊交戰(zhàn)，弟子便會回齊國！”
白衍說道。
那日，白衍就在書房內(nèi)，這般答應(yīng)趙秋的，這也是白衍的底線，不管趙秋答不答應(yīng)，他只會答應(yīng)這件事。
“秦齊交戰(zhàn)？”
魏老聽到白衍的話，一臉意外，目光看著白衍，想起藺安順與荀州說的話，隨即忍不住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秦齊交戰(zhàn)！
趙秋還不知道白衍已經(jīng)在忙活著齊國的事情，更不知道秦國的下一個目標(biāo)，很可能是魏楚，而非魏齊，故而在趙秋眼裡，楚國大亂之際，秦國一定會趁機滅燕，攻魏、齊，最後全力滅楚，只要秦齊交戰(zhàn)，白衍回齊國，一切都還來得及，趙國也可以趁機復(fù)辟。
“你啊你~！”
魏老搖搖頭，看著白衍。
說起來，魏老也能理解趙秋，其實在白衍說出利害之後，趙秋已經(jīng)沒得選擇。
“希望你小子真的推測不錯，秦是先滅楚，在攻齊，而你也真能做到讓齊國不戰(zhàn)而降，如若不然，你必須殺了她，否則她的心性，定會報復(fù)於你，別小看她！”
魏老收起笑容，目光看向白衍。
說這句話的時候，活了大半輩子的魏老，心中也有些難受，那趙秋雖然心性高傲，但卻是個可憐的女子，比暴氏、田非煙，要可憐數(shù)倍。
若非清楚趙秋的心性，魏老也不會讓白衍失言後，不想有麻煩，就要立刻殺了趙秋。
書房內(nèi)。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語，他知道，魏老不怪他，但魏老語氣裡的沉重，白衍還是感覺到。
“老師，弟子定會全力去做！”
白衍拱手說道。
他白衍是邊騎將軍，是雁門郡尉，有時候真的沒有選擇，即使是不願意，正如同答應(yīng)送財務(wù)去月氏，給那個曾經(jīng)在高奴爲(wèi)匈奴與月氏注意的那個翁，讓諸多將士慘死的人。
他白衍不敢不送，不敢不敢，更不敢時候命人殺了他。
他白衍能率領(lǐng)邊騎、白氏鐵騎打贏一場場戰(zhàn)事，但誰都不清楚，會是在某一天，他與邊騎都會戰(zhàn)敗，都會陷入危險，到時候他們都需要幫忙，即使那個人是曾經(jīng)的敵人，那時，個人信譽與事蹟，便至關(guān)重要。。
故而，如今眼睜睜的看著那翁拿著他的錢財享樂，他白衍都不能命人去殺了那個翁。
他白衍能歸隱，但將士們有戎役，戰(zhàn)敗之後，他白衍有後路，但將士們沒有，不管未來有沒有可能，他白衍要給日後留一條活路，給更多的邊騎將士，留一條活路。
趙秋的事情也一樣。
他白衍知道欺騙一個女子，不是一個七尺男兒所爲(wèi)，但身爲(wèi)主將，身爲(wèi)郡尉，要爲(wèi)所有將軍，整個雁門考慮。
他只能說後全力去做，不會失言於趙秋，而且縱觀歷史，似乎齊國，面對秦國大軍的時候，齊王猶豫許久，也的確是不戰(zhàn)而降。
“他們四人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到了正堂。”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師，魏老看著白衍微微低頭，方纔那一瞬間，面露失神，目光露出愧疚的神情，思索兩息，魏老哪裡還猜到，白衍想到什麼。
說實話。
對於白衍，魏老已經(jīng)很滿意很滿意，別說白衍是主將，要忍受的更多，就是以白衍的年紀(jì)，能忍下來，是魏老一開始都沒料到的，要知道所有將領(lǐng)，即使是柴，得知這件事情後，都憤怒寫在臉上，目光滿是抓狂。
而白衍不管如何想，至少他都沒表露出來，這纔是一個可靠能成事的主將。
魏老看著白衍。
魏老清楚，那些埋葬在高奴的鐵騎將士，都是與白衍朝夕相處過，經(jīng)歷過一件件戰(zhàn)事，四處奔波！
想到這裡，魏老心裡也有些沉重，但這件事情，他這個做老師的，幫不了白衍。
“走吧！”
魏老說道，隨後率先朝著房門外走去。
白衍見狀，回過神，擡頭看著魏老，跟在後面。
················
府內(nèi)的正堂中。
白衍與魏老來到正堂時，一進去就看到站在正堂中的藺安順、荀州，以及當(dāng)初有過數(shù)日之交的陳則、夫堯二人。
“魏老！”
“魏老！！”
藺安順等人見到魏老，紛紛拱手輯禮，然而當(dāng)目光看到白衍時，無一例外，皆是露出驚歎之色。
如今城內(nèi)，四處都在傳著雲(yún)中山脈的戰(zhàn)事，不少人邊騎將士的家人都說，大雨過後，邊騎將士與百姓進入山脈處理屍體時，滿山都是烏鴉，匈奴人的無頭屍體遍佈山谷，蔓延十餘里，接連幾日，山谷內(nèi)的小溪與整個山脈，都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匈奴南下，再次被白衍領(lǐng)兵，斬殺兩萬六千多人，連匈奴頭曼單于，至今都不清楚，是死是活。
“多日不見，白將軍！”
荀州、藺安順紛紛看向白衍，拱手輯禮。
“白衍，見過荀大夫，藺大夫！”
白衍也拱手還禮。
“許久不見！”
當(dāng)還禮道陳則與夫堯二人時，白衍露出善意的笑容，示意親近之意。
夫堯所在的夫氏，以及瑯琊陳氏，可否齊國有名的大族，不少人脈都在齊國爲(wèi)仕，甚至在朝堂爲(wèi)官。
“恭賀白將軍！”
陳則與夫堯見到白衍如此客套，連忙一臉喜悅的笑起來輯禮。
隨著衆(zhòng)人入坐。
侍女端著一個個早膳過來，暴氏沒有出現(xiàn)，一直以來，暴氏都喜歡深居簡出，除去擔(dān)心會有人認出來，也是不喜與人打交道，畢竟當(dāng)初就是姚賈，見到暴氏時，都本能的生出貪婪之念，也幸好是姚賈，最終思慮一番，散去念想。
“多謝！”
藺安順看著早膳，拱手感激道，不過藺安順沒有著急吃，而是與荀州對視一眼，紛紛看向魏老。
當(dāng)初魏老說過，等白衍歸來，就和他們說明緣由。
眼下，白衍已經(jīng)回來！
正堂中。
魏老拿著碗筷，吃著早膳，當(dāng)看到藺安順與荀州那期盼的眼神，當(dāng)做沒看見，繼續(xù)吃著。
原本魏老是想著，把白衍是齊人的事情告知這二人，甚至還想著告訴二人，當(dāng)初白衍離開齊國，就是被田鼎趕出來的，以傾述一直以來，壓抑在心中對田鼎深深的不滿。
然而白衍卻是擔(dān)憂出現(xiàn)變故，想等秦滅楚之後，在告知二人。
這一來一回。
倒是讓他這老頭難辦起來，要怎麼解釋纔好。
想到這裡。
魏老一邊那碗吃著稀飯，一邊看向白衍。
白衍也吃著早膳，見到魏老的眼神，轉(zhuǎn)過目光，不動聲色的看向左右打量，滿是期盼的藺安順、荀州二人，還有一臉好奇的陳則與夫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