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的識趣，讓我心情好了點。
我點了點頭，覺得比起冷子游來說，冷夜還有的救。
至少，他沒有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騙死人不償命。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你就搬出去吧，唔……當然，你也可以幫我找個房間，我搬出去。”
“我搬出去就好。”冷夜連忙開口。
我對此無所謂。
“嗯，不過，冷夜，你打算何時去無名山報仇？”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小叔叔告訴你的？”
我搖了搖頭，不想多說：“你是打算何時去的？”
冷夜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哀傷：“什麼時候都可以……其實，我原本打算成親之後就去的……”
“真的？”我的眼神猛地一亮，終於感覺精神一振。
“既然如此，那我們出發吧……現在就出發去無名山報仇。”
“我們？”冷夜有些驚訝的看著我，顯然是沒想到，我會決定跟他一樣。
不過，我答應過冷子游的事，肯定是會做到的。
冷子游無情。
我不能無義。
所以我點了點頭道：“對，我會陪你去報仇。”
冷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眼底涌現出一股歡喜，但很快，他猶豫的目光就落到了我的腳上：“你……你腳上的傷，好了麼？”
我有些不習慣他這樣貼心的關心，也不想他這樣關心我。
不自在的將腳往後縮了縮，我連忙道：“好的差不多了，反正我們可以騎馬。”
冷夜看了我半響，皺起眉道：“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再在聽雨樓歇一晚，等明日再出發。”
“好。”
我有些激動起來。
冷夜要去報仇了。
冷夜終於要去報仇了。
只要冷夜去報仇，不管冷夜是生是死，我都自由了。
我就再也不欠冷子游什麼了……
第二日，冷夜就帶著我出發，離開聽雨樓了。
……
在聽雨樓最高的閣樓上，站著聽雨樓的右樓主和如今已成她貼身侍女的宋穎。
她們望著離開聽雨樓的冷夜和沈青嵐。
“這兩個人，可真是有趣……”宮雪衣的衣袂被風吹的翩翩起舞，素來冷豔的她看著冷夜和沈青嵐的背影，竟然笑了。
宋穎有些不開心，她有些擔憂道：“右樓主，左樓主一個人沒問題麼？需要我們派人去幫助他麼？”
宮雪衣側過頭，眼神冷冽的看著她：“你認爲，左樓主會是允許別人插手，去幫他的那種人麼？”
宋穎怔了怔，沒說話。
宮雪衣冷哼一聲，率先下了閣樓，宋穎立即跟了上去……她，好像有些逾越了？
沈青嵐腳底的傷，還沒好利索，爲了趕路方便，兩人是騎馬離開的。
冷夜知道沈青嵐很討厭他，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弄了兩匹馬。
可惜，剛走沒多遠，沈青嵐不會騎馬的問題就暴露了出來。
最後，沈青嵐跟冷夜，還是坐到了同一匹馬上。
一路上，只有他們兩人，再也沒別人了。
就如同，在前不久，冷子游帶沈青嵐來聽雨樓時一樣。
只是，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物是人非了。
……
“這裡距離無名山有多遠。”
我坐在馬背上，背後依著冷夜的胸膛，多多少少有些彆扭。
畢竟，新婚之夜那晚的記憶對我而言，雖然不清晰了，但卻還是記得一點的，所以現在跟冷夜有一些肢體接觸，我就無端的覺得心裡很彆扭。
“不是很遠。”冷夜雖然沉默，但對我卻是有問必答：“大概七八日的路程就到了。”
我舒了口氣……
冷夜的意思，是不是說，七八日後，我便可以擺脫他，恢復自由了？
想著，我垂下眼瞼，看到冷夜護在我腰上的手，神色有些複雜。
這一路上，冷夜並不是很著急，但我卻很急，所以一直催促他趕路，以至於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風餐露宿。
今日也是。
如今已是深秋，天氣已經相當的冷了，特別是入夜之後，更比白日冷一些。
冷夜灌了水給我喝，又抓了野兔，撿了木柴……
其實我有表示要幫他分擔一些，但他堅持讓我休息，自己承包了一切。
我也不太想跟他合作，野外求生技能也沒點滿，就沒跟他爭。
等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們坐在河邊的篝火旁烤火。
我百無聊賴的看著天空上的星星，肚子也有些餓了。
冷夜則是在認真的烤野兔。
我看了會兒天空，就忍不住把視線飄向冷夜去。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張本來就很英俊的面龐，更加英挺了。
特別是他此時的表情，非常的認真。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英俊，此話果然不假。
這個男人，他的話不多，多數時候是沉默的。
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脾氣似乎很好，即使我做了多過分的事，說了多過分的話，他從來都沒生氣，不管提出多麼無理的要求……除了讓他死之外，他似乎也沒有拒絕過我……
這可真是個很好欺負的男人？
我想著，覺得有些好笑。
據聽雨樓的人說，冷夜是天下第一殺手。
天下第一殺手，會是一個好欺負的男人？
除非我在做夢……所以，冷子游的侄子，不愧是冷子游的侄子。
裝的在純良無辜，骨子裡，還是讓人厭憎的吧。
想到這裡，我的心，又有些微微的抽痛了，然後我錯開目光。
這時候，一陣響聲，自我的腹部發出。
我怔了下，伸手捂著肚子……餓了。
然後看向冷夜
冷夜默默的從行李中取出乾糧，遞給我：“先墊墊，野兔一會兒就烤好了。”
他早就在之前遇上的一個客棧的時候，說要停下落腳，是我執意要趕路，才落得如此下場。
我伸手揉了揉肚子。
然後又接過了冷夜遞給我的乾糧，動了動脣，本想說句謝謝，但又不太想跟冷夜講話，最終便什麼也沒說了。
沒一會兒，我聞到了肉香，忍不住想要流口水了。
冷夜的烤肉很好吃。
跟冷子游的廚藝差不多……
想到此處，我忍不住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冷子游雖然已經離開了，但是……我卻總是，在不經意間，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習慣性的想到冷子游，然後再習慣性的心痛。
這讓我覺得很痛苦。
難道，被那樣對待，經歷那樣不堪的事情，我還放不下？
絕望，無奈，不甘……放不下，也無法釋懷。
如今，我只能祈禱，時間來可以淡化我的記憶，能讓我，不在去想那個無心的人。
縱然因爲想到冷子游心情不好，但我仍舊是吃了不少。
吃完之後，我在篝火旁，靠著樹幹就睡著了。
而冷夜。則是不斷的在一旁添火，順便注意四周的情況。
……
不過，縱然是有篝火在，睡著之後，沈青嵐仍舊是覺得很冷，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了。
冷夜看著，心生不忍，便從包袱裡取了外袍，搭到沈青嵐身上。
誰知，冷夜剛靠近，沈青嵐就本能的感覺自他身體那裡傳來的溫暖，然後整個人就巴了上去。
“……”
最終，沈青嵐舒舒服服的睡到了冷夜懷裡。
冷夜的心情，十分的複雜，但也十分的平靜。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溫和而眷戀的看著懷中那張小臉，用視線，一遍一遍的勾勒出對方容顏的輪廓。
這一夜，睡的好的，只有沈青嵐一個。
睡不好的，卻是兩個。
除了冷夜之外，還有不遠處，躲在高大的樹木的枝幹上的白袍男子。
他容顏雖是青年模樣，卻有一頭白髮。
正是冷子游。
他留書出走，卻沒有真正的離開聽雨樓，而是隱身在暗處看著沈青嵐與冷夜。
因爲冷夜的武功太高的緣故，他不敢離的近，還要藉助藥物掩飾自己的行蹤。
他本以爲他不會後悔。
可在暗處，看到冷夜和沈青嵐相處的模樣後，他就後悔了。
深深的後悔了。
因爲這一切，都不是他最初預想的那樣。
但是，事情到這一步，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
他深知自己對不起沈青嵐，也對不起冷夜。
特別是在知道他曾經碰過沈青嵐之後，他對沈青嵐，更是有著無盡的悔恨。
所以，他現在，只能這樣，默默的，在暗中守護著沈青嵐與冷夜，以期償還自己曾經犯下的錯。
不過，當他在看到沈青嵐與冷夜共騎一匹馬，當他看到沈青嵐被冷夜抱在懷裡睡去的時候……
他的心，也在一寸一寸的痛著。
他到現在，無論如何，都已經不敢說，這僅僅是‘同息’的原因了。
因爲，在‘留書出走’的當日，他已經吃了歸元丹。
歸元丹，該是絕情絕愛的，但他……卻依舊會感覺到心動，心痛。
每一次心動的時候，都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原來歸元丹，並非能讓人忘情的，而是用痛苦，來逼迫人忘情的。
直到這時候，冷子游才明白。
這個世界上，哪可能真有什麼藥，能夠控制人的感情的呢？
無論是‘同息’還是‘歸元丹’，都不可能控制人的感情。
正如，他對沈青嵐的心動和渴望，絕非只是‘同息’的緣故那麼簡單。
吃了‘歸元丹’後，冷子游才明白一些他以前不明白的事情。
不過，現在已經晚了。
即使明白了，他也不可能去告訴沈青嵐——他其實是愛她的，他更不可能去將沈青嵐從冷夜那裡搶過來。
雖然兩個當事人可能都沒發現。
但他在暗處看的很清楚，事發後，沈青嵐從之前的難過瘋狂，到如今的冷靜，對冷夜的態度，也在慢慢的軟化。
他覺得，說不定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沈青嵐真的會愛上冷夜……
只是，一想到這個可能，冷子游的五臟六腑就被‘歸元丹’焚燒的痛不欲生……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