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詔國偏僻的普洱山上,綠樹瓊花之中,隱藏有一處別館。此時槐樹正在開花,幽幽的香氣遠遠傳開。
拓拔宇全身甲冑,腰懸寶劍,身後跟著大批黑衣武士。
“公子爺,此去小心。”林珂站在初夏的大槐樹下,拉著拓拔宇的袖子,柔聲囑咐道。
“嗯,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和父親都謀劃好了。”
“你的父親,他不會對你怎麼樣吧?”
“他最多削減我一點勢力,其他也沒有什麼。總比我們父子自相殘殺,權利落在高老頭手上好吧,他和我總歸是父子。這次,一定要把姓高的連根拔起。”
“公子爺,少殺點人。該放過的就放過吧。”
“什麼?”
林珂低著頭,臉上微微有點羞澀,她低聲說道:“公子爺,手段不要這麼殘忍,替你的孩子積點陰德吧。”
“真的?”拓拔宇大喜。
黯淡了刀光劍影,遠去了戰火紛飛。林珂在行館裡,耐心地等著。
南詔國太子的屍體停靈四十九天以後,準備下葬,老皇帝親自送行,扶棺大哭。
誰知道送葬的隊伍之中,有人突然發難,逼宮篡權。正當高大人十分得意之時,從宮內外衝出無數武士,控制住了局面。
幾千裡之外的蜀都,佛教聖山峨眉山上突現佛光,蜀國皇帝的家眷上山禮佛,卻被人綁架了。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征戰殺伐不休,李君玉和他的貼身大侍衛總算被救了出來。
“你準備留在此地了嗎?”
“是的。”
“如果,我現在就回去爭世子之位,將來做齊王,建功立業。我發誓一定娶你爲正妻,封你爲齊王妃,你會嫁給我嗎?”
“你能回到我十歲那年嗎?你能去陝州找到我,救下我嗎?然後將我細心養大嗎?”
“不能!“他怒氣衝衝回答,爲什麼老提你十歲那年,難道你的一生,一定要一直想起十歲那年嗎?“可是,我可以在以後的歲月照顧你。我會只娶你一個,保護你,讓你一生無憂,讓你不用像在南詔一般被人追殺,與人爭鬥。”
“李公子,請回吧。“林珂乾淨利落地說。”賤妾已身懷有孕,實在不適合立於此地太久。”
“你已有孕?“他語調大震,苦笑反問著,明白了今生今世和她徹底無緣。他心裡酸楚,這一兩年的生死追隨,原來終究是自作多情。”那我算什麼?”
“算我對不起你,我曾經,曾經也以爲,自己能夠忘掉從前……”
“此地危機重重,拓跋宇並不算正人君子,我真不明白你。”
“李公子,說真的,你我無緣,不要再掛念了。”她轉身就走。
“慢著!“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又急忙放開。”你能嫁給他嗎?你明明知道,他的正妻身份特殊,就算他想,也不一定會娶你。”
“確實很難。不過,我可以等,也可以鬥。”林珂皺皺眉,咬牙切齒地說。如今經過這一場浩大的內亂,拓拔宇的實力大爲削減,多年苦心經營的雄厚資本動搖。而南詔和吐蕃的邊疆戰火重燃,南詔皇帝和臣民一定不會同意他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娶林珂爲妻的,說不一定還會逼迫他去吐蕃迎回公主。而公主與她是不可能共存。
“所以你準備將自己的下半輩子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步,和人無窮無盡鬥下去?你常常笑我是呆子,難道你不呆嗎?”
“是的,呆子。“她不願意再沒完沒了討論她的境況,就算萬分艱難,拓拔宇此次爲了她犧牲如此之大,她相信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她笑一笑,轉移話題。”說起來,你會回雍州嗎?我還是更喜歡你穿白衣的樣子,喜歡你咬牙切齒地要替大唐皇帝報仇,雄心勃勃地要建立另外一個大唐。你真的準備放棄自己的夙願嗎?”
“其實我也喜歡那樣子,比在西湖邊釣魚有意思。”李君玉淡淡一笑,他也曾經在江山和美人之間徘徊一年有餘,憔悴思量,難以抉擇。可惜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選美人,美人卻不選他。
“人間不平之事太多,僅憑手上三尺寶劍,哪裡管得過來。呆子,我勸你還是回雍州吧。”
“我自有打算。”
“嘿嘿,呆子,等你當了大唐皇帝,我還能跟著你發財呢。”林珂心中有愧,乾笑著沒話找話。
言盡於此,兩人沉默寡言半刻。林珂見李君玉神色抑鬱,又是抱歉,又是哀傷,實在不知所措。她心裡也不好受,對於他的深情,她並不是瞎子。她並不是不喜歡他,甚至也不是不愛他,她也曾經決心等一段時候就嫁給他。只是他出現得太晚,他和她終究錯過了,她的心裡,自始至終都是更愛拓拔宇,那個將她養大的拓拔宇。
月色皎皎,白霜一般的月光鋪在在大地上,照耀著兩個靜默的人。庭院蕭瑟,兩人疏遠的影子顯得那麼孤單。
好一會兒,李君玉勉強一笑,溫言道: “林賢妹,你喜得龍子,讓爲兄送你一樣賀禮吧。”
“什麼?”
“你先答應我,你要收下。從此之後,爲兄再不對你有非分之想!”李君玉臉上有決絕如寒玉的表情。
“好。”
“我曾經想過,無論如何,也要將你迎回雍州,保你一世無憂,可是我是做不到了。”李君玉溫和笑著,神情驕傲而執著:“但是,我不用迎你回雍州,我一樣能保你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