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麒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凝重，焦急的在門外來回踱步，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原本還歡歡喜喜的冷凝霜，如今躺在裡面生死不明，便是連他一心期盼的孩子，也不知是否能有幸存活！

約莫過了一刻鐘左右，幾位御醫才緩緩打開內室的門，滿面愁容的出來，“臣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貴妃怎麼樣！”楚寒麒聞言急忙轉身，一把拉起離他最近的御醫，焦急的詢問，“快說，貴妃怎麼樣了！”

“回……回皇上的話，”御醫神色慌亂，猶猶豫豫的吞了一下口水，吞吞吐吐的開口，“貴妃娘娘已經甦醒，血也止住了，只是，龍子尚未保住！”

楚寒麒聞言，瞳孔急劇收縮，心頭恍若忽的被人插下一把利刃，血流不止，餘光稍一瞧見手上被抓著的人，怒上心頭，一把扔到了一邊，“沒用的東西！朕說過要你們全力救治皇嗣，既然救不活，那你們就去給皇嗣陪葬！”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皇上。”在一片求饒聲中，書眉紅著眼睛走出來，“奴婢參見皇上。皇上，娘娘已經醒了，有話要和皇上說。”

楚寒麒一聽，哪裡還有心思處置幾個沒用的奴才，推開書眉就急急往裡面衝。

內室裡雖然已經清洗乾淨，可是空氣裡還瀰漫著血腥的味道，楚寒麒微微頓下腳步，慢慢走到牀邊坐下，心疼的望著牀榻長面無血色的冷凝霜，“凝霜，凝霜。”

冷凝霜昏昏沉沉的，聽到楚寒麒的叫喚，皺著眉頭緩緩睜開眼睛，弱弱的開口，“孩子沒了，是我和他沒有緣分，不要遷怒其他人，無謂再爲了孩子枉增殺孽。”

聞言，楚寒麒只覺得鼻頭有些酸酸的，失去了孩子，身爲母親的冷凝霜必然比他更加痛苦，可是，她第一反應不是傷心哭泣，反而是勸阻他落下罵名。她竟然把他看的如此重要！“凝霜，不要太傷心了，咱們，以後肯定還會有孩子的。”

“你覺得會嗎？”冷凝霜幽幽嘆氣，臉上竟是落寞黯淡，“我早年便傷了身子，有這個孩子，已屬天意恩賜，如今失去了他，怎麼可能還會有下一次！”

“不會的。”楚寒麒強行壓下心頭的落寞，輕輕撫上冷凝霜的臉龐，牽強的扯起一抹笑，“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我們誠心祈求，上天一定會再給我們一次機會的。我們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

“再過誠心，也敵不過人心險惡！”冷笑一聲，冷凝霜掙扎著半坐起來，“書眉，你來說！”

“是！”書眉轉身從琴風手裡接過一方錦帕，遞到楚寒麒面前，“皇上，奴婢深覺娘娘今日跌倒之事，十分的蹊蹺，所以趁著御醫在爲娘娘診治之時，悄悄去了門邊，便在地上發現了這些東西。”

接過書眉遞上的錦帕，楚寒麒稍稍看了看，眉頭緊皺，不過是普通的帕子，並沒有什麼異樣，可冷凝霜既然這樣說了，必定是有把握的。帶著淡淡的疑惑，楚寒麒又將帕子拿近，果然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淡淡的，有些松子的香氣。“這是……”

書眉看了冷凝霜一眼，見她微微點頭，才稍稍上前一步，低頭回話。“回皇上的話，這是松子油。由於它氣味較淡，顏色也較爲清明純淨，潑在地上，一般人根本無法察覺。也就是因爲如此，所以娘娘纔會一時踩滑，撞上了門邊。”

越聽，楚寒麒的臉色越是陰沉，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出如此陰謀詭計，傷害他的女人和孩子！“是誰！究竟是誰使出如此陰毒的手段！你說，究竟是誰！”

“奴婢不敢說！”書眉一改之前的沉穩幹練，慌忙的跪下，低頭不語。

失子之痛的哀傷與對冷凝霜的心疼憐惜全部涌上心頭，楚寒麒怒火中燒，攥緊拳頭用力捶向一旁的牀柱，柱子上立即呈現出一圈的凹痕。“書眉，你說！究竟是何人指使！放心大膽的說，朕一定要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是！”楚寒麒如此生氣，書眉也不好不再開口，只得娓娓道出事實。“奴婢在地上撿取松子油的時候，隱隱發現有人躲在草叢中窺探，奴婢存了心思，就悄悄囑咐琴風暗中跟著那人。琴風一路跟隨那人，親眼瞧見了那人進了，進了六爺的府邸！”

楚寒翀？楚寒麒心頭一滯，怎麼會是楚寒翀？他竟然在上明宮安插了眼線，並派人暗中陷害冷凝霜母子，並害死了他的孩子！“你確定，那個狗奴才是進了六爺府邸？”楚寒麒仍舊懷揣著一線希望，他生死相交的兄弟，不可能會如此對他的！絕不可能。

“奴婢敢以性命發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言！”書眉清清冷冷的一番話，徹底打斷了楚寒麒的希望，“皇上如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再派貼身心腹去六爺府邸察看！”

對於楚寒麒的沉默反應，冷凝霜一早便已經猜到，談不上失望，只有意料之中的嘲諷冷笑。“六爺和皇上是兄弟手足，豈可爲了我一個女人，傷了兄弟間的情意！書眉，把那條手帕拿去燒掉，你和琴風也都把嘴閉緊了，一個字都不許吐出去！”

剛剛小產的冷凝霜身子很是孱弱，強撐著精神說了這麼一番話，已是疲倦至極，又因爲楚寒麒的沉默，而怒火燒心，一個撐不住，重重跌回牀上。惹得楚寒麒心急如焚，急忙湊上前安慰她，“凝霜，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放心，我一定會派人將此事查清楚，必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冷凝霜伏在牀邊，涼涼的揮開楚寒麒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根本不需要派人查探，楚寒翀對我如何，你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放眼宮中，敢如此明目張膽的陷害龍子與我，除了你的好兄弟和……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你慢慢說，彆著急，彆著急！”楚寒麒深深擰眉，急切的拍著冷凝霜的後背，溫柔的替她順氣，“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我一定替咱們的孩子報仇！我發誓！”

“等你做到了，再來跟我說這句話！”冷凝霜忍著痛，翻過身去，不再理會楚寒麒。“皇上政務繁忙，還是不要再上明宮耽擱太久，免得再令我擔上禍國殃民的罵名，招來忠心臣子的不滿，沾惹上殺身之禍！”

楚寒麒還想再說幾句，可是看著冷凝霜疏離冷漠的態度，最終只能化作一聲嘆息，楚寒翀的事情一日不解決，冷凝霜便一日不可能釋懷！與其在這裡做無用功，倒不如找楚寒翀問個清楚，誰敢傷害他的孩子，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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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麒離開之後，書眉和琴風才從地上起來，走近冷凝霜，“娘娘，皇上已經走了。”

聞言，冷凝霜才轉過身子，讓書眉扶著倚在牀頭坐著，“你們這次做的很好。我原本想著，這幕後主使不是皇后，就是淑貴太妃，不曾想，竟然是楚寒翀這小人！也虧得他想出這種主意，若今天不是我情急之下，捨身撞上門邊，一定會傷到少華，也保不住肚子的這個！稍稍一個手段，便要殺了我兩個孩子，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計謀！”

“娘娘說的不錯。”書眉深有感觸，“王爺如今身在皇陵，若是小世子在宮中出事，必定與皇上勢成水火。而一旦觸怒聖顏，王爺必定性命堪憂，就算這些都沒有，娘娘一旦失去了孩子，就沒有爭奪皇位的資格，無論事情如何發展，六爺都是最大的贏家！”

拉高身上的被子，冷凝霜冷冷一笑，“是不是最大的贏家，現在還是未可知的。六爺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無非是以爲我會顧忌著少華，不敢多說什麼，只可惜他算錯了！他既然敢下狠手傷害我的孩子，我就敢鋌而走險，和盤托出，離間他們的兄弟情！”

書眉和琴風陪在冷凝霜身邊多年，經她稍稍一點撥，便知道其中有多少的彎彎繞繞。“皇上看重娘娘，與娘娘夫妻情深，又十分喜愛娘娘的孩子，六爺敢鋌而走險傷害龍裔，皇上知曉真相之後，必定不會饒了他！”

聞言，冷凝霜的嘴角浮著淡淡的笑，“其實，是楚寒翀自視甚高，自己看不透其中的形勢。楚寒麒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楚寒翀最爲清楚不過，身爲帝王，猜疑之心甚重，怎麼可能會讓一個知曉自己把柄的人，活的太久？兄弟情深是個幌子，早在兩人身份變換之初，他們之間的嫌隙便已然註定了。”

“可是，奴婢並不覺得皇上，會藉此機會殺了六爺。”書眉猶猶豫豫的開口，“皇上剛纔知曉真相之後，的確是很生氣的，但言辭之中，還是爲六爺辯護，若說因爲這件事而殺了六爺，只怕……”

“還真是傻丫頭！”冷凝霜露出久違的笑容，淡淡的搖頭，“我自然是知道，楚寒麒不會爲了失去我肚子裡這個尚未成型的孩子，而殺了自己的手足兄弟。我要的，是漸漸加大他們之間的嫌隙，要他們自己，手足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