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紙劍劍鋒透著寒意。
面前上月宗的少女，她雖然只有築基境中期的修爲，可是她的根基好像比自己更加牢靠，她手中的劍比自己的劍更加鋒銳，劍法也更爲精妙。
林溪曾經的根基確實很虛浮。
那是因爲原身根本毫無根骨可言，一身修爲都是上月宗和醉月仙君以無上代價催化而來。
上月宗和醉月仙君在林溪身上投下的資源，足以培養出數位元嬰境，甚至是化神境的修士。
在這樣的資源堆砌下，林溪的根基日漸深厚。
蒼舒好心如死灰。
確實...自己還是太過天真了一點。
對方是上月宗派遣過來參與垂明宗宗門大比交流的精銳，自己竟然還想著偷襲。
林溪笑盈盈的，左手倒持著紙劍架在蒼舒好的脖頸上，右手作劍指捻著從蒼舒好的勁裝底下抽出來的那張「神行千里」符籙。
被林溪捻在指間的符籙，就像是扼在蒼舒好脖頸間的鎖鏈，被林溪攥在手裡。
她鬆開符籙，符紙徐徐燃燒，徹底斷滅了蒼舒好心中最後一絲掙扎想法。
蒼舒好本來還打算在面前女孩捻著「神行千里」符籙的時候，強行催動那張符籙將她傳送到千里之外的。
“我...”
“並沒有殺了師妹的想法。”
她只能輕聲解釋，希望能爲自己饒來一線生機。
蒼舒好說的是實話。
林溪也能感覺得到。
在穿越過來之後，她時常就能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的看法，對自己的態度。
就像是醉月——
如果不是林溪，原身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醉月仙君其實並沒有想過遺棄她。
“我只是想要擊倒師妹後離開。”在林溪面前，蒼舒好徹底低下了頭。
然後...讓蒼舒好頗爲意外的是，面前的女孩竟然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紙劍。
她倒持著紙劍背在身後，林溪點了點頭，“我相信蒼舒師姐。”
“欸？！”蒼舒好愣住了。
“我來找蒼舒師姐就是爲了那座蟲廟。”
“我聽聞蒼舒師姐在清源寺拜了頭柱香後修爲一日千里，我很擔心——”
林溪說的全部都是實話。
“我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蒼舒師姐還是取代了蒼舒師姐的子蟲。”
“但就目前來看——”
“蒼舒師姐似乎還是蒼舒師姐。”
蒼舒好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她口中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濁氣，踉蹌著，她身體一軟跌坐在林溪面前。
生死之間，她隱隱感覺自己又要破境。
蒼舒好強咬舌尖將那種想法生生摁下。
林溪看出了蒼舒好此時此刻的窘境。
“蒼舒師姐...”
“其實早已經知道那柱頭香的問題了，對麼？”
“我在清源寺遇到小於薇的時候，她身上的脂粉味道和現在完全不同。”
“想來是你不敢告訴她清源寺的真相，又擔心小於薇會不會在清源寺發生什麼意外，才替她換了會令蟲子感到厭惡的脂粉。”
林溪盯著面前蒼舒好那雙漂亮的金綠異色眼睛。
青翠的眸色似乎纔是蒼舒好眼睛的本色。
和當初那位老主持背後的佛輪一樣，金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在轉動。
“蒼舒師姐現在的狀況。”
“好像很糟糕啊。”
蒼舒好苦澀地點頭。
正如林溪所說的那樣，她現在的狀況糟糕透頂。
她不敢破境。
因爲她能感覺到自己紫府的異常。
一旦結丹，結下的恐怕便是一顆蟲丹。
等到蟲嬰蛻生而出，蒼舒好恐怕就要被取而代之。
她已經強行摁下結丹的衝動很多次了，伴隨著的...是蒼舒好身上的異狀越來越多。
她的眸色越來越異常，腦海中嘈亂的聲音越來越多。
她身上的傷勢會在眨眼間修復。
剛剛林溪彎腰觀察蒼舒好的小腹就是爲了確認這一點。
她剛剛明明看到蒼舒好劍風一不小心撕開身上勁裝的時候也傷到了身體，但是湊近觀察的時候蒼舒好纖細的腰肢肌膚光潔，只有幾滴薄汗沿著肌肉線條滑下，就連血漬都被什麼東西啃噬了個乾乾淨淨。
尋常築基境的修士應該還辦不到這一步。
“求你...”
“求你不要告知宗門。”
“我不想讓師傅擔心...也不想...廢去修爲。”
蒼舒好跪在林溪面前，她伸出手哀憐地祈求，指尖觸碰在少女的足踝。
“師妹知道麼...”
“對於我這樣的螻蟻來說，修行究竟是多麼奢靡的渴望。”
“哪怕是一搏生死，我也不想錯失修行的機會。”
“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住蟲丹，我會自行了斷的。”
只是當蒼舒好擡起頭來時，卻發現少女的神情異常複雜。
修行是多麼奢靡的渴望？
林溪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原主積壓的鬱氣，一直到她來到這個世界纔算開始紓解。
她輕輕嘆息，交疊著雙腿坐下，林溪系在足踝上的小小白色蓮花在她身後蔓生出花葉，托住了少女的身體。
因爲林溪的嘆息，蒼舒好眼中掙扎著浮現出一絲希望。
她一開始見到這位上月宗的師妹時還以爲對方是什麼魔修，畢竟正道修士裡恐怕很少衣著如此...不羈。
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什麼獵物。
但是隨後，對方表現出來的憐憫卻讓蒼舒好看到了希望。
這位上月宗的師妹似乎對於修行的艱難，對於自己的渴望深有理解。
她在林溪面前跪下來，哀憐地祈求。
“既然如此...”林溪低頭看著向自己祈求的蒼舒好。
蒼舒好擡頭悽悽地看向林溪。
“不如就讓我替蒼舒師姐了斷如何？”
蒼舒好瞳孔緊縮。
劍鋒點在她的眉心。
“蒼舒師姐真的能控制那枚蟲丹嗎？”林溪挑著手裡的紙劍，“如果能的話——”
“又何必控制結丹到現在？”
“我會找到辦法的...”蒼舒好咬死下脣。
“所以你看~蒼舒師姐根本沒辦法，不是麼？”林溪忽然笑了，“不如這樣——”
“我替蒼舒師姐解決蟲丹的問題。”
蒼舒好怔怔地擡頭，她看著面前明明坐在聖白蓮花上本應聖潔無比的少女，卻彷彿看到了傾倒紅塵的化外天魔，朝著自己伸出了恐怖的爪牙。
“那麼代價...是什麼？”
蒼舒好回想起了少女一開始看向自己的，那種彷彿惡饕注視著自己的獵物一般的眼神。
原來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註定。
她看到少女將腳踩了過來。
脣角瑩瑩勾起笑容。
“臣服於我——”
“或者是...”
“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