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第二場戲
“從今往後，你沒有奴隸我的資格！我的錢，歸我管！”
王秀雲狠狠擦掉臉頰上的眼淚，沒再看呆若木雞的丈夫一眼，轉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起咳血不止、奄奄一息的女兒，像護崽的母狼，用身體撞開擋路的李大壯，跌跌撞撞衝向門外無盡的黑暗！
燈光驟滅。
只留下舞臺上空飄蕩的紙屑，和那塊被刺目的染血手帕！
許多人情不自禁站起來，急切的詢問：“小丫能活嗎？”
“小丫能不能救好啊？”
“這當爹的也太狠心了！”
……
在臺下，有一女子哭得泣不成聲。
小丫沒活。
死了。
是她害死的。
她明明是工人，能賺錢，但錢被男人拿著，她想要救孩子，她男人說小病又不會死人。
在被揍了一頓後。
她沒再反抗。
孩子就沒了。
她死死捂住嘴，渾身顫抖。
傷心欲絕，直接暈了過去。
坐在她身側的男人低下頭，不敢再看臺上，也不敢看身邊昏迷的妻子，手指神經質地摳著板凳邊，指甲劈了都渾然不覺。
而周遭還有很多男人在碎碎念。
“還是咱們大城市好，我們住在這裡，怎麼可能會發生農村那樣的事情。”
“對啊，又哭哭啼啼的，農村人戲碼。”
“沒勁兒，也不知道那羣娘們在生氣什麼，娘們唧唧的。”
……
林主任站在舞臺問：“工人同志，你們看到剛剛表演什麼感受？”
全場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林主任道：“我剛剛坐在下面，聽到有人議論，你們不像是剛剛的李大壯那樣。”
“你們不心疼那點工分？那你們什麼時候心疼過你們媳婦手裡永遠不夠的菜錢？什麼時候懂得心疼過她們想給娃買塊糖都得看你們臉色的難堪？！”
“你們罵李大壯是農村人錢不夠？那你們拍拍胸脯問問自己——”
“那在咱們機械廠，在家屬院的筒子樓裡，有沒有‘文明版’的李大壯！有沒有把老婆當長工、把工資當鎖鏈的‘當家人’？！”
禮堂內，落針可聞。
男同志無數人面色彆扭、如坐鍼氈。
女同志無數雙眼睛亮得驚人，死死盯著臺上的婦聯主任！
禮堂沒有掌聲。
只有一片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寂靜。
連孩子們都閉緊嘴巴，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陳清適時登臺，給道具組騰出時間，同時介紹下一場戲的背景和演員名字。
很快，下一幕戲緩緩展開。
舞臺背景不再是農家土屋，而是用簡易佈景搭出的筒子樓單間。
牆上貼著“大幹四季度”的獎狀和褪色的年畫。
讓大家詫異的是。
舞臺上有兩個單間。
劉玉梅端著餃子上場，手抖得更厲害。
張志剛嘗都不嘗，筷子一摔：“豬食！比老周家做的差十萬八千里！你個沒用的東西！”
張志剛灌酒辱罵：“看看人家秀芬，體面工作！你呢？糊紙盒的，丟人現眼！”
隔壁傳來周振華溫和的聲音：“秀芬辛苦了，這是我買的紅燒肉，快來嚐嚐。”
李秀芬笑聲溫和：“好，娟娟快來，爸爸買好吃的了。”
大家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心底都一暖，但一看張志剛的單間，眉頭就是一皺。 現場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炸響。
張志剛被刺激，猛地摔了酒瓶。
“啪嚓——”
玻璃四濺！
“大過年的給老子添堵！”
他揪住玉梅頭髮往鐵皮櫃上撞。
“砰——”
劉玉梅痛呼，用手死死撐住了櫃子邊緣。
她擡起頭，眼神裡第一次出現了強烈的、混雜著痛苦和憤怒的抗拒。
臺下女同志緊張地屏住呼吸。
張志剛看著劉玉梅眼中的抗拒，暴怒更甚。
他指著她的鼻子，大力的咆哮，聲音大到彷彿穿透牆壁讓隔壁周家聽見：“看什麼看！不服？老子打你是看得起你！是教你做人！你去打聽打聽，誰不說打媳婦天經地義！不打女人的男人？那叫沒血性的軟骨頭、是窩囊廢、算他媽什麼老爺們兒？！”
部分人鬨笑叫好。
也有某些女同志認可張志剛的話。
男人是頂樑柱，有脾氣是正常的！
她又沒有正事工作，不應該忍忍嗎？
也有不少同志怒火沖天的罵：
“畜生！”
“胡說八道！”
“他放屁！”
……
舞臺上人物暫停，只有劉玉梅的聲音和暗處裡的林主任和她對話。
劇情是她回想起去婦聯詢問林主任的話。
劉玉梅迷茫的問：“林主任，我真的能反抗我的丈夫嗎？”
林主任聲音溫暖而堅定：“當然。玉梅同志，捱打不是你的錯，更不是規矩，那是犯法！你腰桿挺起來，咱婦女同志是首先是人，纔是女人，我們有人權，你別怕，你的身後不是一個人，婦聯的門永遠爲你敞開。”
……
腦海裡浮現婦女主任的話。
讓她猛地挺直脊背！
劉玉梅不顧頭皮撕裂的疼痛，鮮血順著額角流下，眼神閃著冰冷而決絕的光芒。
她不再看張志剛，而是掃視臺下所有觀衆，尤其是那些鬨笑的男人，發出了石破天驚的控訴：
“打老婆教做人？”
“那是畜生在撒野、是骨子裡的下作、是連自己都管不住的可憐蟲！”
“不打女人的男人是窩囊廢？是軟骨頭？”
劉玉梅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的悲憤和極致的嘲諷：“能把拳頭砸向比自己弱的女人，那才叫真正的窩囊廢！真正的軟骨頭！是連畜生都不如的渣滓！”
“真正的老爺們兒，力氣用在機器上爭當模範，用在爲國家出力流汗上！用在讓媳婦孩子挺直腰桿、臉上有光上，不是用在打老婆逞威風、窩裡橫當霸王上！”
“打女人的男人？那不是男人。”
“那是工廠裡的廢料、是家屬院的毒瘤、是根本不配站在陽光底下的畜生！！”
臺下反應更是核彈級別。
男同志許多都面紅耳赤，羞恥震驚。
女同志們騰地站起來沸騰叫好。
“說得好！”
“真男人的就不該把拳頭對準女人。”
“我是男同志，我支持！”
“玉梅同志好樣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