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老頭和祈望的接連到來，讓九月的心裡暖暖的，帶著這種暖暖的心情回去吃飯、做事，一時之間便忽略了遊春的神情。

她沒注意到遊春今晚的話出乎意料的少，除了默默的給她挾菜、默默的幫她收拾，便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你是不是不舒服？”直到去洗完了澡準(zhǔn)備休息時，九月才發(fā)覺不對勁，一邊揉搓著頭髮一邊打量著遊春。

“沒。”遊春瞟了她一眼，伸手抽出她手裡的布巾，轉(zhuǎn)到她身後幫著她擦拭頭髮。

“真沒？”九月微微皺眉，吃飯前他還好好的呀？難道……今天走的路多了，傷口又疼了？想到這兒，她徑自轉(zhuǎn)身探向他的額頭，並不燙，再探自己的，似乎差不多。

她這般自然的動作，讓遊春頓時柔了下來，拉下她的手嘆了口氣：“我沒事兒。”

九月瞇了瞇眼，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不對呀，剛纔吃飯的時候你都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是擔(dān)心那人常在後山轉(zhuǎn)悠有威脅嗎？還是……”她的目光移向那衣櫃，“整天在那兒待，悶到了？”

“真沒事兒，別瞎想了。”遊春見她這樣費心猜測他的心思，心裡那點兒酸意頓時消散，不由低低的笑了起來，伸手扶好了她的肩，站到她身後繼續(xù)擦拭她的發(fā)，“別動了，早些拭乾了發(fā)早些去歇息，明兒你還要起早呢。”

“明天……”九月多少還是放心不下，讓他一個人在家，萬一有人上門他不便出來豈不是又要捱餓？可讓他一起去集上，上次的事又歷歷在目，讓她不敢再大意，於是，讓他同行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要帶些什麼藥回來嗎？”

“不用了，那些人爲(wèi)了達到目的，時常能在一個地方蹲守好幾個月，你這樣去太冒險，我的傷沒什麼打緊了，明天我去後山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什麼草藥。”遊春不想讓她去冒險，雖然這段日子風(fēng)平浪靜，卻不代表那些人真就放棄了尋他的可能，她要是去了藥鋪遇上了那些人豈不糟糕？想到這兒，他的心情再次低落，親眼看到她的辛苦，他所能做的甚至還比不上年邁的祈老頭。

“哦。”九月點了點頭，也不提這個，她懂得冒然行動會有什麼後果。

“好了，去睡吧。”遊春把布巾搭在自己肩上，雙手當(dāng)作梳子輕柔的理了理她的發(fā)，她用的是最便宜的香荑子，可那最尋常不過的甚至還帶著些許豔俗的香味卻掩不住她身上的馨香，讓他有些心蕩神漾，不知爲(wèi)何，今夜，他的感覺竟異樣的洶涌，可他並不想嚇到她，便略略後退了些，手輕撫在她後頸低低的催促道。

九月點點頭，摸了摸自己已經(jīng)幹了的長髮，回頭衝他笑著道了謝：“晚安。”

她倒是自然自在的去鋪自己的被子去了，卻不知她這回眸一笑險些打破遊春心底的那份剋制。

看著她絲毫不做作的動作，遊春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苦笑著轉(zhuǎn)身，把布巾放回了那邊屋子裡，又過來檢查了門窗，才大步進了隔間，把腳上鞋襪一甩，便盤腿坐在了被子上調(diào)息打坐，想要平復(fù)那股子悸動。

而九月，她壓根兒沒想到這方面，雖然她現(xiàn)在才十五年，雖然她對遊春也所心動的，可她到底經(jīng)歷了那麼多，對待感情方面，早不是情愫初開時那般情|熱了，相反，她更喜歡這種彼此默契彼此心靈相通的相處方式，於是乎，一貫敏銳的九月今天偏偏就在這方面遲鈍。

一夜無夢，次日天還沒亮，九月便起來了，遊春聽到動靜也起身出來，幫她綁好了擔(dān)子，便去準(zhǔn)備早飯。

“當(dāng)心些。”吃過了早飯，遊春還是送她到了路口。

“知道啦，快回去歇著吧，還早呢。”九月心裡甜甜的，揮手告別，她想著早去早回，便沒有猶豫的挑著擔(dān)子往村口走去。

遊春目送她走遠纔在黑暗中轉(zhuǎn)身回去。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離祈家大院不遠處的一個院子門口，靜靜的站著一個人，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九月，直到看不到她，才轉(zhuǎn)頭看向了黑暗中的遊春，嘴角露出一抹獰笑。

幾次趕集，這邊的路已然熟悉，加上這次挑的東西也不多，所以，九月走得極快。

進鎮(zhèn)時，天才剛剛亮起來，她輕車熟路的到了孫記雜貨鋪前，鋪子裡的小夥計剛剛卸下第一塊門板，看到九月時，小夥計笑著打了招呼：“姑娘來了，請稍等會兒，掌櫃的一會兒就下來了。”

“小哥可是天天開門這般早？”九月有些驚訝，這鋪子又不像外面的臨時攤位需要早些佔位置，爲(wèi)何也開這麼早？

“不是的，只是有集的時候才這麼早，平日裡還得過半個時辰纔開呢。”小夥計倒是和氣，笑著解釋了一下，幫九月把擔(dān)子從那一扇卸開的門裡擡了進去，“昨兒我們掌櫃的還在嘮叨你呢，今兒你真就來了。”

“之前的賣完了嗎？”九月打量了一下鋪子，這會兒門還沒全開，鋪子裡連盞燈也沒有掌，裡面的東西也看不清楚。

“賣了大半了。”小夥計卻沒有細(xì)說，招呼九月自便後，就繼續(xù)卸門板去了。

九月也沒歇著，上前幫小夥計把餘下的七扇門板都卸了下來，纔在鋪子裡轉(zhuǎn)悠了起來，她還要買東西，反正掌櫃的還沒下來，不如先看著吧。

沒一會兒，她便挑好了自己要買的東西。

這孫記雜貨鋪裡的東西果然雜，連她要的筆和紙都有，雖然質(zhì)量不是頂好，卻也足夠她抄寫經(jīng)書所用了，正好，省了她跑書店的勁兒。

九月挑了些稍好些的紙張放到了櫃檯上，又選了幾支毫筆，便轉(zhuǎn)身走向上次翻出香料的那個角落，不經(jīng)意的一回眸，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中。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只見那少年揹著一串晾制幹了的兔子皮從門口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