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大小姐心意已決,李冒也不能再相勸,所有人繼續(xù)向前走去。
天快亮?xí)r,懷來衛(wèi)就在不遠處。
蔣大爺發(fā)現(xiàn)章峰跟了上來。
“你們怎麼來了?”蔣大爺問過去。
章峰稟告道:“那邊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用不著我們了,我不放心大爺這邊,萬一有什麼可以效勞的,我們也好上前。
其實我應(yīng)該更快追上來,半路上遇到一些漏網(wǎng)之魚,將他們收拾了,費了好大的功夫。”
蔣大爺早就見識了這章峰的爲(wèi)人,章峰說的話全都誇大其詞,他自然不會相信,什麼收拾漏網(wǎng)之魚,根本就是想要冒領(lǐng)功勞,不過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自然人手越多越好。
“看緊了李四,”蔣大爺?shù)吐暦愿勒路?,“若是他有什麼異動,立即將他拿下,免得害了我們所有人?!?
“大爺放心吧,”章峰道,“我一路跟著大小姐到了這裡,若是還讓那些壞人逃出手心,豈非成了無能之輩,以後恐怕只能種田、造船、挖溝渠,我不想做這些。”
種田、造船、挖溝渠?
這章峰說的都是什麼,若是樑家不再用他,他去種田可以理解,造船、挖溝渠那都是朝廷派發(fā)的活計……
蔣大爺不願在這上面浪費太多時間,集中精神去思量懷來衛(wèi)的事,可惜他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了幫手,他從蔣家?guī)淼淖o衛(wèi)也不知遇見了什麼情形,他沿途做了標(biāo)記,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追上來。
不能再等了,蔣大爺下定決心,簡單將自己的傷處置一下,準(zhǔn)備隻身去找衛(wèi)所的副將。
“蔣大爺,”樑大小姐走過來道,“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蔣大爺?shù)溃骸按笮〗阏堈f。”
樑大小姐道:“蔣大爺方纔說,李家與這件事有關(guān)?”
蔣大爺微微皺眉,方纔情急之下,他與李冒說了那些話,不但說出了李家還透露了高大人,現(xiàn)在再將話收回來,很有可能會被李冒趁機而入。
“你說的李九爺我認(rèn)識,”樑大小姐道,“是刑部的李煦大人,李大人仕途平順,說不定真的能幫上忙,李四爺說回到京城找李大人也是個好法子?!?
真的讓李四將樑家人一起帶走,還有他什麼事,蔣大爺心中清楚,高大人雖然待他不錯,但顯然更加看重李煦,弄不好他就會被當(dāng)做棄子,現(xiàn)在只能穩(wěn)住樑大小姐,哪怕多說幾句話,大不了這件事過去之後,他再將樑大小姐解決掉。
雖然殺掉樑大小姐很可惜,要怪只能怪李冒太多事。
“有些事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蔣大爺?shù)氐?,“你想想看什麼人能用得上這些糧食,而且爲(wèi)何定然要運到北疆來。
只有將來掌控北疆的人,纔會在意這些東西?!?
樑大小姐道:“這與李家有什麼關(guān)係?”
“我聽到消息,如今張家失勢,李煦將來會接掌北疆,你不要小看了李煦,早就有人在暗中幫襯他?!笔Y大爺不願意說太多,表面上看李煦官職不高,說將來他會走到這一步如同玩笑,但他知曉王爺?shù)谋臼?,雖然王爺不在了,卻還有“青山”在,既然高大人如此推崇李煦,將來李煦必然能夠把控北疆。
樑大小姐一個女流之輩,對仕途上的事不甚瞭解,想必不會提出什麼疑問。
“你說的幫襯李煦的人就是高大人?”
蔣大爺沒想到樑大小姐記得那麼清楚只得點頭。
樑大小姐點點頭:“我知道山西學(xué)政高大人,如果你說的是他,那我就相信了?!?
蔣大爺不禁驚詫,樑大小姐真的猜到了高大人的身份,看來事後他不得不解決了她,好在她信了自己的話,眼下不會再鬧出差錯。
徐清歡透過冪籬看蔣大爺,蔣大爺此時的神情已經(jīng)給了她答案。
事情到這裡全都清楚了。
幸虧嫺姐兒還沒有嫁過來,否則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
她重生之後,一切都有所變化,不止是她自己還有她身邊的人。
因爲(wèi)她與宋成暄聯(lián)手查案,簡王的陰謀早早敗露,簡王黨損失不少人手,蔣大爺纔會出來做事,她也是因此察覺到疑點。
放在前世,恐怕蔣大爺在暗中隱藏,宋家也就無法事先知曉這一切。
蔣大爺本就與李四要好,前世嫺姐兒的針線會在李大太太手中出現(xiàn),也就不足爲(wèi)怪。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她沒有想到的事露出了端倪。
如果沒有他們暗中安排,這糧食就會落到高見鬆手中。
蔣大爺是受高見鬆驅(qū)使,照蔣大爺所說,李煦是高見鬆幫襯著纔有今日,高見鬆和蔣大爺是簡王黨,那麼李煦又是什麼身份。
徐清歡心中一熱,這一瞬間前世今生的她彷彿重合在一起,前世的不甘、痛楚再次浮現(xiàn)然後完全消散開。
因爲(wèi)她終於得到了答案。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前世從來沒有猜忌過李煦,更沒想過李煦與幕後之人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因爲(wèi)李煦一直都在追查幕後之人的身份,直到所有與幕後之人有關(guān)的線索都斷絕了,李煦再也沒有過問那些案子,而是一心一意將精神花在北疆他的大業(yè)上。
她表面上一直爲(wèi)他奔忙,可許多事卻不願去做,每個人都要權(quán)衡利益,但總歸要有底線,李煦和李家的底線一再讓她無法茍同。
就像李長琰說的那樣,她並沒有全力去支持李煦。
並非是她怕死,妒忌,對李家有所怨懟,而是在根本上他們就沒有在一條路上。
李煦獨處在書房中,看起來深受打擊,並非因爲(wèi)失去了幕後之人的線索,而是他知道了幕後之人的真正身份。
高大人一直培養(yǎng)李煦,李煦回到北疆之後,更是爲(wèi)李煦四處奔忙,如果高大人是奉簡王的意思行事。
那麼簡王對於李煦表露出來的是友善而非敵對。
前世李煦沒有揭穿簡王的身份,必然是李煦權(quán)衡利弊做出的決定。
幾乎可以確定李煦是簡王一早就佈下的棋子,這顆棋子到底是什麼用處。
以簡王的城府和聰明,他會花這麼長的時間和精力去培養(yǎng)一個得力的人手嗎?除非除李煦之外,北方的出類拔萃的子弟都在簡王的謀劃之中,李煦恰好是那個最有前程的一個。
這些猜測她要小心翼翼去查證。
可以確定的是,前世她與李煦必然背道而馳,因爲(wèi)李煦與害死她父兄的人站在了一起,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從李煦選擇的那一刻,他們就不再是夫妻而是仇敵。
李煦瞭解她,如果她知曉一切必然不會與李家站在一起,所以李煦纔會看著李長琰向她下手。
至於李煦最後那聲呼喚。
徐清歡微笑,是對曾經(jīng)的少年慕艾,多年的夫妻之情最後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