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這一生,都在尋找攀附著最厲害的靠山,以前,她看出了王芷兒厲害,便依靠攀附著王芷兒,可這一次,她卻明白這世上,那一些人才是最厲害的。
她們簡直是無所不能,擁有那麼高超的醫術,簡直是神技。
其勢力已經延伸到了宮裡了。
王芷兒和她們,就不能相比了。
她只是一位小小的弱女子,爲求生存,只能依附最強的人。
她相信王芷兒不會怪她的。
傷口了一陣接著一陣的痛了起來,楚楚額頭真的冒出了冷汗了,見倒在椅子上的謝氏動了動,象是要清醒了,忙悽利地大叫了起來,“大小姐,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謝氏一下子坐了起來,吃驚地看著王芷兒,“發生了什麼事?”
王芷兒把手裡的死嬰遞給小黑抱著,上前扶了謝氏,“娘,您怎麼昏了過去?”
謝氏皺眉:“也不知怎麼了,一進這屋子,便覺頭昏。”
她朝楚楚望了去,見楚楚面色猙獰,掙扎著欲從牀上坐起,嚇了一跳,“四妹妹,你怎麼啦?”
楚楚嘶著嗓門道:“大小姐掐死了妾身剛生下的兒子!”
謝氏聽了,血色一下子從臉上褪得乾乾淨淨,張惶著眼望向王芷兒,卻見她一臉平靜,眼底有幾分譏諷,一下子心便安定了下來了,輕聲道:“芷兒,咱們是不是一片好心,反被人利用了?”
王芷兒眼底便露出些歡喜來,伸出手去,握住了謝氏的手,“娘,一切有我呢!”
楚楚見平日裡怯懦的謝氏並沒有象預期那般驚著,心底倒沒了把握了……不是說謝氏有心悸之癥的嗎?怎麼到這等緊急情況之下,她一點兒也沒發作?
而王芷兒,把那死嬰抱在手裡的時侯,也沒有半點兒驚慌?
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可她已是騎虎難下,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院子裡傳來了嘈雜人聲,王齊愷在外邊一疊聲地問:“楚姨娘生了嗎?”
說話間,婆子便揭了簾子進來了,王齊愷與陳留長公主相袂而入。
王齊愷顯見著從衙門剛回來的,身上的朝服都沒有換。
而陳留長公主,卻是梳妝打扮得整整齊齊,哪還有上次謝氏去看她之時那邋遢狼狽的模樣。
只是臉上倒真的出現了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神情更顯嚴肅。
王齊愷厭惡地望了王芷兒與謝氏一眼,道:“你們來幹什麼?”
謝氏眼底剛剛閃過一絲光彩,聽了這話,卻沉於死寂。
王齊愷一眼便望見了小黑手裡的襁褓,上前走了幾步,滿臉喜色,一把便接過,“已經生了,是男孩還是女孩?”
楚楚已然泣不成聲。
王齊愷便一邊掀開那襁褓包著的孩子,一邊道:“生了是好事,你哭些什麼?”
被小黑打倒在地的產婆這時到底醒了來,嚎了起來,“老爺,大小姐忽然間發了失心瘋了,掐死了小公子!”
因被小黑打落了門牙,她說得有點兒露風,王齊愷沒聽清楚,只道:“胡說什麼?”
襁褓已然揭開,王齊愷語氣由喜轉悲,“怎麼回事,他怎麼冰涼冰涼的?”
陳留長公主也上前查看,一見之下,便驚叫著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楚痛不欲生,“老爺,大小姐發了失心瘋,掐死了我的孩子,求您替我作主……”
王齊愷踉蹌後退,抱著襁褓的手直顫抖,擡眼惡狠狠地望定了王芷兒,語調陰冷,“你,你這個妖孽,你和咱們王家,到底有什麼仇?”
謝氏擡起頭來,吃驚地望著王齊愷,“老爺,您問都不問,就定了芷兒的罪?這麼匪夷所思之事,你也相信四姨娘所說?”
王齊愷把手裡的孩子遞給嬤嬤,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謝氏,你生的好女兒!”
謝氏後退一步,捂了嘴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陳留長公主上前,語帶遺憾,“妹妹,你纔剛回來,府裡邊發生的事,你恐怕不是很清楚,你這個女兒,能耐可大得很,她已然害瞭如蕓與啓兒了,連鳳兒都被她弄得進了冷宮,她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謝氏哆嗦著嘴脣,臉上卻一片寂然,忽爾苦笑,“老爺,芷兒也是您的女兒,您便任由她們污衊麼?”
王齊愷一揮袖子,冷冷站定,只拿陰冷的目光盯著王芷兒。
見王芷兒端立不動,眼色平靜地朝他對視,他心底更是厭惡到了極點。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他生的,爲何在她面前,他半點兒父親的威嚴都找不到?
看著那冰冷的嬰兒,心底恨極。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單憑她一次又一次的忤逆,這個女兒便不能留了。
她日後若是嫁給了李迥,更不會把王府放在眼裡,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他要這樣對他豪無助力的女兒幹什麼?
“來人啊,把大小姐送回住處,看管了起來!”王齊愷冷聲道。
幾個膀大粗圓的婆子齊擁而上,便想上前拿人,看著小黑象標槍一樣站在王芷兒身邊,又有些遲疑了。
黑雲騎的傳說,對她們來說,是個噩夢般的存在。
王齊愷見那幾個婆子不敢上前,心底更恨,這個忤逆的妖女……可他也不敢上前啊!
陳留長公主便道:“芷兒,我們知道,如今你翅膀硬了,身邊有了黑雲騎護著,你做什麼事,都沒有人敢攔著,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也只有請你自覺,近幾日不要出王府了,等查明真相再說。”她輕聲嘆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多年前讓你娘成了平妻,連帶著你們成了庶子,可如蕓,啓兒,鳳兒,不都讓你害了麼?你真要你父親斷子絕孫纔好?”
她彷彿恨極,卻無可奈何。
謝氏愕然地盯著她,哆嗦著嘴脣道:“姐姐,你怎麼能將她們之事全怪在芷兒身上?她們怎麼能算得上是芷兒害的?”
陳留長公主拿憐憫的目光朝謝氏望定,“妹妹,我真想象你一樣,這些日子住在皇廟,便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不用看著她們三姐妹落得這樣的下場!”
王芷兒心底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謝氏會不會相信她?
以往謝氏對陳留長公主,總是言聽計從的。
謝氏定定的望著陳留長公主,卻是微微笑了,“姐姐,我今日算是看清你了,你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越來越高了,許多年前,你便用這本事讓我將正室之位讓了給你,你以爲,我還會上當麼?”
陳留長公主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齊愷陰冷著臉道:“把你娘都帶壞了!”
謝氏望都不朝他望,只輕輕地笑,“長公主說得沒錯,咱們兩人,怎麼會嫁了這麼個下三濫的男人?”
王齊愷的臉一下子變得冰雪一樣了!
他這一生,最爲引以爲傲的,就是讓謝氏嫡長女自降爲平妻下嫁,娶了公主,如今,這兩人卻都已後悔。
王齊愷一言不發,只拿陰冷的目光掃著王芷兒兩母女。
謝氏對王齊愷失望之極,緊握了王芷兒的手,低聲道:“芷兒,別怕,有娘呢,娘絕不會讓人屈了你去!”
王芷兒扶了她,擡起頭來,向王齊愷道:“父親大人,您如果沒什麼要問的,我就扶娘回我那院子了。”
王齊愷氣得差點仰倒,捂著胸口死盯著她,目光滲人。
陳留長公主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他再小,也是一條小生命,卻如此冷血心腸……”
她嘆了一口氣,悲天憫人。
卻揮了揮手,讓那幾位健婦讓開,“你們哪是黑雲騎的對手?讓她們去吧,老爺,您且放心,天底下尚有天理公道,如此罪大惡極,我們理不了她,自是老天爺來收她!”
王齊愷似氣得不行,捂著胸口直喘,“作孽啊,作孽,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冷血的東西出來!”
楚楚更是在牀榻上泣得悲悲切切,差點兒昏了過去了。
那幾名健婦如獲大赦,閃開了身去。
王芷兒便扶了謝氏往門口走,小黑揭了簾子讓她們離開。
走到門口,王芷兒忽然回頭,朝屋子裡的人道:“父親大人,您頭頂上發綠,您知道麼?”
王齊愷一愕,想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捂著胸口之餘,渾身又哆嗦了起來。
陳留長公主忙上前扶了他,“老爺,她的話也能相信?咱們儘快入宮請旨,把府裡的情形向太后說個明白纔好!”
王齊愷這才喘了幾口氣平靜了下來,拔腳便去外邊,讓人備轎,往宮裡而去。
陳留長公主便吩咐人把那嬰兒好好兒地用小棺材裝著,又讓人扶了楚楚下牀,將牀上清理乾淨了,等衆僕婢退下,這纔對楚楚道:“老四,如今的情形,是容不得你退縮了,你可明白?”
楚楚暗暗驚悚,忽然明白這次之事,連陳留長公主都參與其中,心底裡對那批人更是臣服了起來,垂頭道:“姐姐,你且放心,我都明白的。”
陳留長公主道:“宮裡邊會有人來詢問此事,你明白怎麼說了?”
楚楚不知道陳留長公主到底知道多少,想起那些人的吩咐,小心謹慎地道:“妾身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