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
雖然生氣，但云晉堯開始沉聲說道。
林逾靜乖乖照做，一路低著頭，被他塞進了車裡。
身邊的車門被“嘭”一聲關上，她有些緊張地坐在副駕駛位上，等著雲晉堯上車。
誰知道，他卻站在車頭旁邊，掏出一根菸來，默默地給自己點燃。
林逾靜張了張嘴，知道雲晉堯的情緒是真的不好。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儘量少抽菸，甚至完全不抽，因爲雲晉堯不想讓林逾靜被迫吸二手菸。
藉著路邊的燈光，她看到，他飛快地吸完了手上的那隻煙，又站了半分鐘，等身上的味道完全散去，這才拉開車門。
“雲晉堯，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行嗎？”
林逾靜幾乎哀求地問道。
他一怔，又揚起嘴角：“你不是一向最愛惹我生氣嗎？”
奇怪，她現在倒是求他別生氣了。
“可我不想看到你生氣的樣子。”
她把心裡想的話一口氣說出來了。
雲晉堯倒是愣住了。
沉默了幾秒鐘，他主動攬住林逾靜的肩頭，讓她靠近自己。
“我是生氣，因爲我覺得你不夠愛惜自己。你覺得，只要別人對你有恩，你就不顧一切地去報答，是嗎？”
雲晉堯嘆了一口氣，柔聲問道。
她擡起頭，看著他的下巴，眼神迷茫，喃喃開口：“我什麼都沒有，別人對我好，那我也只能對別人好，難道這也錯了嗎？”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錯了！如果有人對你好，只是爲了得到你的回報，那麼這就不是純粹的施恩，而是施恩望報，甚至是挾恩圖報！”
林逾靜徹底糊塗了。
從來也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她自己也沒有想過類似的問題。
看她露出恍惚的表情，雲晉堯不禁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沈家人實在太壞了，他們雖然養大了林逾靜，卻很有默契地將她看作是一個隨時能夠去爲全家人犧牲奉獻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她自己也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妥。
就因爲他們養活了她……
“你聽著，施恩望報就是從一開始就打著對你好的旗號，等著你的回報，這本來就不是君子的行爲。
至於挾恩圖報就更是小人行徑，只要你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情願，他們就拿著所謂的恩情來逼你就範！”
雲晉堯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給林逾靜重新上一堂課，省得她繼續被沈家牽著鼻子走。
被他這麼一說，林逾靜完全不吭聲了。
她不是傻瓜，不是聽不懂他的意思。
只不過，她一直沒有去想得那麼深刻而已。
就好像當年，沈昊天讓她去頂罪，她雖然心裡不樂意，可還是答應了。
因爲，林逾靜知道，沈家就這麼一棵獨苗，他一定不能有事。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保住沈家的山莊，你已經做得足夠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望月山莊早就姓雲，不姓沈了！”
雲晉堯面色複雜地握住了林逾靜冰涼的小手，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卻揚起小臉，認真地凝視著他：“你真的說到做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以後就可以輕輕鬆鬆地面對沈家的任何一個人，不會再有愧疚之情。
“我做得到。”
雲晉堯皺了一下眉頭，還是不忘提醒她：“可我很確定一件事，你以後一定會改變主意。”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類似的話了。
林逾靜萬分不解：“你幹嘛總是這麼說？好像我將來有一天會求你對付沈家一樣。”
他笑而不語。
這種曖昧不清的態度反而令林逾靜的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她還想再問幾句，雲晉堯已經發動車子，離開沈家。
回到家中，雲晉堯馬上取來了家用醫藥箱。
林逾靜綁起頭髮，將額頭完全露出來，站在鏡子前，左右端詳著。
髮際線和左邊眉毛中間的地方，紅了一片，已經腫了，帶著一點青紫色。
萬幸的是，沒有破皮。
“破了的話，連藥膏都沒法塗了。”
雲晉堯走過來，拉著她在一旁坐下，先拿棉球蘸著醫用酒精進行了一番消毒，然後上藥。
林逾靜握著拳頭，強忍著疼痛，也不哭叫。
見狀，他感到一絲好笑：“會哭的孩子纔有奶吃。”
她撅了撅嘴：“哭了就不痛了嗎？”
雲晉堯丟掉用過的那根棉籤，捧著她的臉頰，看了半天，這才笑道：“外剛內柔，說的就是你。”
新年第一天就受傷，這似乎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林逾靜感到憂心忡忡，等雲晉堯打電話去訂餐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攤著一本時尚雜誌，但卻並沒有看進去，半天也沒有翻過一頁。
“不要吃辣的了，這幾天要注意忌口，我還點了一小份西葫蘆雞蛋餡的餃子，少吃幾個，行嗎？”
雲晉堯讓那邊等一等，向林逾靜徵詢著意見。
“啊？好，我不挑食。”
她愣了一下，連忙回答道。
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又繼續點餐，沒有留意到林逾靜的異樣。
她連忙低下頭，隨手翻了幾頁。
沒想到，在雜誌內頁的專欄裡看見了關於衛嵐的專題報道。
這篇報道的切入點很有趣，叫“女明星的愛情幻想”，被採訪的對象分別是三個目前當紅的女明星，衛嵐是其中之一。
她特別指出，自己現在是單身，不排斥戀愛，但不想找圈內人士。
至於她的擇偶標準，一條一條捋下來，根本就像是雲晉堯的個人簡介。
看完之後，林逾靜莫名地有些煩躁。
她丟掉那本雜誌，不明白它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雲晉堯很關注衛嵐，只要是有她的雜誌，都會特地蒐羅回來？
這麼一想，林逾靜從沙發上站起來，蹲在地毯上，將放在報刊收納箱裡的十多本雜誌都掏了出來。
她所在坐在地毯上，一本本翻著。
果然，被林逾靜猜對了，這些雜誌各有不同，月份也不一樣，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每一本都有衛嵐的專訪！
上雜誌上得這麼頻繁，足可見衛嵐在這一年多的時間算是徹底走紅了！
一口酸氣堵在胸口，林逾靜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
一雙腳出現在視線中，雲晉堯看著一地的雜誌，瞇起了眼睛。
他的眼尾略微上挑，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