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允咬咬脣瓣，不行啊，真的不行，不能在這個時候犯病。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趕緊點亮屏幕。
雖然這微弱的燈光不能驅走所有的黑暗，至少，緩解了她的不舒服。
“你怕黑？”魏昕探頭過去，看看她手機顯示的電量，也沒剩下多少了。
先前車裡燈滅之後，他就從來沒開過手機，就是想保留一些電量。天亮之後的事，誰也說不準，若是可以，他也希望她的手機省著點用。
樂允藉著微弱的手機燈光，看了看魏昕，他都不記得那個時候的事了，也不怪他不知道她害怕又黑又密閉的空間。
冷風從上面的空隙裡不斷往車裡灌，車內的溫度已經降得很低很低，幾乎和外面沒什麼區別了。
兩人靠在一起還是很冷。
見樂允沒出聲，魏昕試探的問：“你要是不怕黑的話，把手機關了吧，我們省點電等天亮了再用。”
他說著，把她往懷裡抱了抱，“我這樣抱著你，還你怕嗎？”
樂允頓了頓，把手機關了，窩在他的懷裡，想到了十年前的事。
和這次的好像呢。
那次地震，她和他也是被困在黑暗中，還沒有任何照明的設備，所以，獲救後，她都不知道救命恩人長什麼樣。
只是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遠去的背影而已。
密閉的空間，黑暗的環境，她是有些怕。
可是，依偎在他的懷裡，響起那時他跟自己說過的話，她不斷的調整著呼吸。
忽然想起了那次被關在電梯裡，景銘翀對自己做的一切，還有他跟自己說過的話……
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幻想著自己並不是處於這樣一個漆黑冰冷的幽閉空間，而是變成了一隻鳥，在天空中遨遊，飛過大海，飛過草原……
想著想著，他的聲音就在腦海裡響了起來，驅趕著圍繞著她的恐懼。
在這倒黴的一天裡，至少有一點，上天還是眷顧了她的——
在不斷的心裡暗示下，她的病終究沒有復發。
只是……
樂允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是依靠景銘翀來度過難關……
兩人爲節省體力，誰也沒有說話，一直熬到天亮。
天亮後，有一絲光線從那個縫隙裡透進來，不是很亮，但是至少給了他們希望。
魏昕開始行動，用刀子一點一點的颳走門縫裡的雪，然後一點點的打開擋風玻璃，把阻礙在面前的雪都弄掉。
爲防止上面的雪再崩下來，他的動作很慢很小心，車裡明明很冷，手都要凍僵了，他的額頭上還是落下了幾滴汗珠。
樂允也在一邊幫忙，把他弄下來的雪弄到車前座去，很快的，車裡就變得有些溼漉漉。
二個小時過去，他們只能出一個拳頭大的洞來。歇息了片刻，吃了點東西，又開工了。
等這個拳頭大的洞和上面想通之後，他們聽到呼呼的風聲，還有雪片飄下來。
魏昕和樂允面面相覷，不會吧……雪還在下嗎？
“先別管那麼多了，我們先出去再說。”魏昕的心像被一把火燒著似的，又急又焦躁，一不小心，動作大了點。
下一瞬間，嘩嘩的聲音響起，有大量的雪從那個洞口裡滑落下來，頃刻間，他們花了快一上午弄出來的洞口，就被第二次雪崩給淹沒了。
魏昕和樂允又累又冷又餓，跌坐在椅子上，望著前座的雪，望著滿地的雪，有一股無力的悲哀感從心底涌出。
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雪，一個，愣怔的望著窗外的雪。
不知過了多久，樂允爬了起來，接過魏昕手裡的工具，在原來的地方又挖了起來。
魏昕望著她的動作，半晌後，又重新鼓起勇氣，來到她身邊伸出手：“還是我來吧。”
“沒事，我不累，我先弄一會兒，一會兒給你，你先歇一下。”樂允目光堅毅的望著前面的雪，好像堵在自己面前的這道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她一定能征服。
魏昕歇了一會兒，堅持著，把她手裡的活給接了過來。
兩人就這樣輪班，你挖完我挖，你挖不動的時候，我來挖。
可老天似乎打定主意和他們做對一樣，他們一邊挖，雪一邊從上面往下掉，等想把挖通的洞擴大的時候，就會再起引起小雪崩，然後掩埋掉他們所有的努力。
三番五次，折騰到天黑，都沒弄出一個能讓人鑽出去的口子。
所有力氣都耗盡了，所有辦法都想過了，手邊的東西實在是少，根本幫不上一點點忙。
魏昕疲憊不堪，跌坐在一邊，看著樂允鍥而不捨的還在那挖。
看著看著，他也不知道哪來的氣，一把奪過樂允手裡的刀，丟到一邊：“別挖了，再挖下去，也沒用！”
“那我們怎麼辦……”樂允停下徒勞之功，和他面對面的坐在雪裡。
是的，沒錯，因爲他們挖得太多，車裡又沒什麼暖氣，現在車裡滿地都是雪了。
纖弱的身子因爲疲憊和寒冷還有恐懼，也開始發抖：“難道我們就要這樣坐以待斃？”
魏昕也不知該怎麼辦。
如果強行弄開車窗爬出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大雪崩，連車帶人都徹底掩埋掉，可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內疚和後悔已經在這一天的毫無用處的辛苦勞作中膨脹，完全佔據了他的心。
“我要是不帶你出來就好了！”魏昕一拳砸在車椅背上，他自己找死就算了，怎麼能拉上樂允墊背呢？
她明明才成年，還什麼都沒見識過。難道就要賠自己死在這裡了？
“我不怪你……”不知道是一夜未睡好，還是別的什麼，樂允的眼睛有些紅，“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
“不，都是我的錯。”魏昕滿眼自責：“都說不作就不會死，如果我們倆真出了點什麼事，也都是被我作的。我們要是隨著大隊伍出去，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他這樣內疚，根本不是樂允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