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將,你還沒完全好是不?”半昏迷中的天問仍是注意到了明明可以帶著他飛的干將,卻僅是如風急走回到剛剛來時鑄劍師所住的小木屋裡頭。
干將的目光繞了四下一圈,瞧見靈羽留下的裝著朱果的玉盒,他立即掏出一顆放人天問口中,一顆擠破流出芳香的汁液,淋在受傷的雙腕,及身上大大小小被燙傷的地方,傷口開始快速止血癒合。
“干將……”天問在心裡嘆息。
想必現在干將心裡一定是氣瘋了,過去幹將不曾拒絕回答他的問話,現在連話都不說半句。
“干將,你生氣了對不對?”微弱的聲音細如蚊蚋,聽得干將緊抿的雙脣更是拉成筆直的一條線。
原來他也曉得他生氣了!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麼樣的身子,他干將即使不重鑄依然可以活著,可是他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就算有再多再好的珍果名藥也救不了他。也不想想爲何他會甘冒天帝譴責而阻止拘魂使帶他離去?爲的也不過是讓他留在人間,留在他的身邊,他這樣殘害自己若是出了意外,之前他所做的努力不就全部白費了?
“干將?”
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回他的話了。
“你一定是怪我爲何不爲自己想,不爲你的付出想想,可是你也沒爲我想啊!”不管忙著幫他穿衣、剪去焦發的干將有沒有在聽他說話,天問蒼白灰敗的雙脣喃喃自語著:“我怎麼可能忍心看你受苦?就像你也不忍看我受苦是吧?”
想到干將肯爲他捨身,明白了干將對他的心跟自己對干將的心並無差別,若非失血過多,此刻臉上必然出現兩抹紅暈。
確定穿好他的衣衫、剪去所有被火烤焦的烏絲,干將溫柔地扶著他躺下,又察覺他雙脣乾澀,想到之前他流下不少的汗水,又立刻爲他倒杯茶水。
看他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卻又一句話都不說,天問是既溫暖又好笑,都已經一千多歲的劍靈,竟然也會有如此不成熟的一面,跟平時冷然嚴酷的干將,形象實在不相搭。
“干將,你真的不跟我說話嗎?”他不想說悲傷的事,可過了此刻,拘魂使不知什麼時候會再度來到,兩個人可以說話的時間不多了。“一個人說話,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明明都已經累得眼睛都快張不開了,那張弧形優美的豐潤薄脣依然不肯停下休息。
“干將……唔?”天問的睡意全消。
爲了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干將直接將倒好的茶水灌入自己嘴裡,俯身覆住那張打算繼續說話的雙脣,將清冽的茶水一口口喂入他乾澀的喉嚨,他沒忘記之前天問在昏過去時對他做了什麼事。
如果說剛剛在地火旁時是因吸不著空氣而感到痛苦,那現在肯定是因吸不著空氣而愉悅了。
天啊?干將吻了他?這不合禮教、驚世駭俗……可是他很喜歡,反正他之前就已經對干將做過同樣的事,沒什麼好驚訝的。
許久,干將才鬆開那張小嘴,天問困難地喘息,這方法果然使他停止喋喋不休。
不過干將還沒有機會露出得逞的表情,就看見天問明明疲憊憔悴得不得了的臉蛋露出驚豔的笑容,氣弱的喉間吐出很短但會氣死人的一句話:
“天啊!干將,你的身體光溜溜的。”
秋日天高遠,微風徐徐,衆雁南飛。
從無人的高丘上望下去,遠遠的可以看見有一個小城鎮就在前方,因爲接近正午時刻,鎮裡裡小屋開始冒出裊裊炊煙,襯在一片黃土綠林之中更恍如世外桃源一樣。
正午時刻,人應該不多才是,最好人不多,否則
“干將,我們來個小小的提議成不成?就是在我們到達小鎮之前,能不能請你放開雙臂,讓我的腳方便在地上走走可好?”
拍拍干將的胸膛,天問此刻很舒適、也很尷尬地被幹將橫抱在懷裡,這一路上他已經不知道建議過幾回了,不過從此時此刻他仍在干將懷中的情況看來,很顯然地提議都被駁回了。
天問偷偷觀了仍是一言不發的干將一眼,他還是沒有反應。
“干將,鎮民要是看見我們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是會被議論的。”
終於,直視前方的俊目放到他臉上。
“你也曉得,兩個男人若只是拍拍肩、捶捶胸,人家頂多以爲是一對好哥兒們,可是像我們現在這樣抱著,你興致一來又用茶水灌我,甚至還幫我淨……總而言之,這是不對的……”
俊目開始瞪他了,這反應是好是壞?
“兩個男人之間不該有……”
“不該有什麼!”干將冷冰冰的聲音終於響起。
天問臉上的表情微僵,剛剛那一句話好像不是問句喔!
“不該有像男女之間一樣的情感……啊!”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天問原本躺得好好的身子變成與干將面對面,兩雙俊目瞪在一起。
“你認爲我們之間的情感是不對的?”他第一次學會的感情就是愛上天問,現在他竟敢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對的。
天問嘆息。“這的確是不對的,兩個男人說什麼都不該在一起,自古以來斷袖皆是被人嘲笑鄙視的。”
“那是人類的可笑。”靈界、仙界、魔界都沒有這等事。
“我曉得你們也許不在乎,但我們是在人界,我是個人,終究是逃脫不了這俗定的規範。”
天問自小以來被灌輸的想法,即使明白自己非干將不可的感情,心裡還是會有芥蒂,不像干將一樣能在大庭廣衆下宣告中自己的感情所屬,人活者總是要受到這層牽絆的。
干將不懂那會是怎樣的感覺,但他曉得天問的話是對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令他爲難。
他小心地將天問放下。
“能站嗎?”儘管有朱果的調養,身上阻塞的寒脈也被他跟靈羽打通了,可這軀體的不中用仍是個事實。
扶著干將,天問重新感覺腳踏實地……唉,果然還是被幹將抱著舒服。
“可以,我已經好很多了。”這些天若非有那些珍果的調養,恐怕他現在仍站不直身。“干將呢?”失去的氣力恢復了嗎?
“好多了,再過些天就能帶你飛回。”如果能再多點血,他會恢復得更快,他必須趕在拘魂使再次來到之前恢復。
干將此刻的心事他心裡很明白,但他有另一番打算,暫時不能對干將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