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早就已經過了中午了，他們談了這幾個鐘頭，卻也沒到吃飯的時間。
俞舟覺得自己對商照川這樣厚臉皮的人，恐怕是沒辦法了。
好歹人家還是到恆世大廈來談判的，他們這邊準備一下下午茶也是應該的。
商照川應該跟自己一樣，是沒吃東西的。
恆世大廈的樓下就有港式茶餐廳，一行人下去之後，俞舟自動跟商照川一起了。
她本來是不想的，不過商照川的眼神已經很分明瞭，再說兩個決策者坐在一起，興許能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所得呢？
“就坐在這裡吧，位置還不錯。”
商照川看中了臨窗的位置，可是俞舟搖了搖頭：“如果商先生不想一會兒被記者的長槍短炮攻擊，還是離這裡遠點的好。”
在窗邊，誰不知道，現在整個A市的媒體都在找她啊？
回想起俞舟現在的處境，商照川也瞭然了，他攤手，找了一個裡面的位置，很紳士地拉開椅子，請俞舟坐下。
俞舟心裡煩，穿著的鞋是助理剛剛買回來的，不是很合腳，至於衣服卻是沒換過。
她道：“下一次談判的時間還沒約好，我們總不能這樣僵持下去吧？”
“這一點，不應該看俞氏的股票明日是什麼情況嗎？我是個商人，俞小姐也是個商人，都是商人，應該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商照川笑了笑，不掩蓋自己一臉的精明，“我之前給您的建議，您認真考慮過了嗎？”
“什麼建議？”俞舟對這些事情的忘性很大，更何況商照川之前說的建議可不少。
商照川端了養胃的熱牛奶，輕輕地用勺子加了一點糖，攪拌一下，卻很自然地放到了俞舟的面前：“我去幫你找一個男人，你可以跟這個人結婚，在跟沈涵離婚之後，立刻結婚，這樣俞氏的股票就還是你的。”
“只要現在俞氏跟遠洋國際的合作消息放出去，不管我本人的緋聞如何，整個俞氏的股票將在一週之內保持一個穩定的狀態。你我雙方合作的消息，可以令俞氏起死回生。”
俞舟頓了頓，又想起了沈涵，她曾經多愛這個男人？
她上輩子已經用盡自己一生所能用的所有愛戀。俞舟是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在知道他出軌的一瞬間，幾乎噁心得吐出來。
微微垂眼，光影在她臉上鋪開分明的層次，瓷白的皮膚透射出一種冰冷來，也讓她的話像是冰塊一樣，充滿了不近人情的寒意。
她說：“我會在一個星期之內，搞定離婚協議。”
“……”商照川沉默。
這個處理辦法的前提條件是，先放出跟遠洋國際的合作消息，可是他們現在並沒有簽訂合作協議。
商照川看向她，“你懂不懂，自己說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追究下來，或者最終俞氏跟遠洋國際合作的決定沒有下來，雙方的談判崩潰，那麼俞舟很可能涉嫌發佈虛假信息操縱股市，會被銀監會調查。
這個女人，瘋了不成？
“俞舟舟，作爲你三年的校友，我必須告訴你，你這種行爲有很大的風險。如果我告訴你，我不答應呢？”
如果商照川最終不同意跟俞氏之間的合作，那麼俞舟就完了，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甚至還會面臨刑事拘留——商照川幾乎想要掐著她脖子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然而……
“條件。”俞舟只有這兩個字。
她漆黑的雙眸，泛著點點的星光，恍如漫天星河倒垂，落入她眼底。
注視著商照川，俞舟平靜極了。
而被她注視著的人，心跳卻驟然停了一拍。
談判組別的人都在另一邊，上司跟下屬有的時候會一起吃飯，可是有的時候他們會自己談事兒。更何況，張春生覺得，這個時候似乎不大應該去打擾，所以他直接拉著人走開了。
雖然現在俞舟是有夫之婦，可是以商照川對她那志在必得的架勢，嘖，先下手爲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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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
商照川忽然說不出話來，或者不知道說什麼，這個條件，自然是說答應合作的條件了。
他盯著俞舟很久，與她對視，“你吃準了我會答應你嗎？”
“……”俞舟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會答應。不過……條件的話，嫁給你除外。”
她不想一輩子跟一個人勾心鬥角下去，尤其是商照川。
這樣的男人，太過招蜂引蝶，而經歷過前世的事情，俞舟對自己，或者說對婚姻，已經失去了信心。
她只要找一個傀儡，一個可以被自己操縱的傀儡就可以了。
商照川冷笑一聲：“我要你，可以嗎？”
手指原本搭在白瓷描金的牛奶杯上，這個時候卻忽然僵住了。俞舟不是什麼不懂風花雪月的人，這句話的意思，她還不懂嗎？
她看了商照川一眼，埋下頭，端起牛奶，慢慢地喝了一口，任由那絲滑的觸感從自己的舌尖一直到喉嚨裡，癢癢的。
俞舟在權衡利弊，商照川卻不想給她思考的時間。
他擡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錶，道：“就今晚吧，你穿著的這一身，我正好喜歡。如果你不答應，那麼我會挑選別的公司合作，跟俞氏的談判立刻崩潰。面臨離婚的你，將會看到俞氏股票崩盤，甚至頃刻之間破產倒閉，那個時候……我們的千金大小姐會變成什麼樣呢？”
俞舟冷眼看他，她自己自然清楚俞氏現在面臨的困境，只是……
只是她從出生開始，就見到自己的母親爲俞氏傾注了多少心血，眼看著俞氏這樣倒掉，實在是於心不忍。更何況不止是她母親，就是她出國深造，也都是爲了回來繼承俞氏……
就這樣放手，甘心嗎？
不甘心。
她看向了商照川，商照川端了自己面前的咖啡，又吃了一口提拉米蘇，似乎覺得味道還不錯。
他不緊不慢，始終不慌不忙，道：“俞舟舟，破產、或者給我，你選哪個？”
“只今晚？”俞舟沒有時間跟他浪費時間。
商照川聽見這句話，臉色終於冷了，“你就這麼輕賤自己嗎？”
“不然呢？”俞舟倒是覺得好笑了，這裡隔音效果很好，也不擔心別人會聽見。
“……很好。你，俞舟，很好。”
這不就是他的目的嗎？把她逼上絕路，這個時候提條件，真是最好不過了。
商照川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在強壓自己的怒火。
他跟俞舟就這樣達成口頭的交易，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結束下午茶之後，商照川道：“我在郊外有別墅，是我在美國時候跟你說過的地方，不要告訴我你不記得，除非你也想我加入到做空俞氏的隊伍之中——”
這是威脅。
俞舟在美國時候就跟商照川接觸過，她記得商照川跟人談的時候說過這個話題。
於是俞舟點點頭，道：“時間？”
“八點。”商照川很想來一句“不見不散”，可是回頭一想，又閉了嘴，邪肆道，“過時不候。”
恆世大廈這邊送走了遠洋國際的談判隊伍，俞舟這邊走回去，對自己助手小周道：“你去叫宣傳部那邊放出消息，就說今天婚禮，我爲了簽訂跟遠洋國際的協議回了恆世大廈談判，儘量淡化我逃婚之時的影響，公關那邊用力一些，不要讓我在明天的報紙上看到太多的相關消息。少了是炒作，多了就是醜聞。”
“是，俞總。”周助理沒想到俞舟竟然會這樣處理，這種事情必須早早地去公關，立刻去找了宣傳公關兩個部門，把俞舟的吩咐傳達下去。
俞舟自己在這裡坐了很久，一直等到太陽落山。
小週迴來把她的錢包手機都拿回來，又給她帶了一件外套，俞舟有些累，她按住自己的額頭，恍恍惚惚道：“化妝盒呢？”
小周有些茫然，“還在樓上……不過我隨身帶著，您需要嗎？不過不是太高檔……”
“將就吧。”
俞舟借來了小周的化妝盒，又問道：“幾點了？”
“六點五十分。”
還有一個小時又十分鐘。
俞舟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表情給自己補完妝的，把妝盒還給助理之後，她便直接拿著鑰匙走了。記者被攔在外面，俞舟取了車直接從恆世大廈另外一個出口出去，根本沒被那些人察覺到。
她一路開著車在外面亂晃，交警的罰單還沒到，她可以暫時地享受一下有車的自由。
電話響起來，俞舟看了一眼，按下了接通。
“俞舟，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你逃婚的事兒鬧得這麼大，就算你媽現在是正常的，都要被你給氣瘋！今天你給我回來，回不來，有你好看——”
那邊話還沒說完，俞舟便道一聲“聒噪”，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把陳江山拉入了黑名單，在她看來，這父親有也跟沒有沒有區別。
秋日的夜幕，很快降臨，城市的燈火太亮，讓天邊的星子都暗淡。
俞舟終於把車駛向郊外，香山路十九號，商照川的私人別墅。
她今天，要爲俞氏出賣自己。
可她現在還是沈涵的妻子，在法律意義上。
——她很清楚，自己這是出軌。
七點五十五分，車準時地停在了門口，歐式別墅，典雅大氣，外面是鐵柵欄，人臉識別系統，裡面能看到大大的噴水池，後面纔是別墅的主體。
那門周圍沒人，可是在俞舟的車過來的時候，大門自動往兩邊推開，俞舟開車進去。
她電話又響起來，商照川的來電：“上樓，我在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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